刚刚看到杂谈里这篇帖子“今时今日的中国咋了——-今天上班遇到一个小区婆婆晕倒都围着不敢扶 ,想到自己家Z近发生的事,有感而发。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看待老人倒地无人扶的事件,感叹一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在上周活生生地发生在我家,竟然还是在民风相对淳朴的农村,竟然就紧接着发生在三个小学生扶老奶奶却反被讹诈事件之后。
就在11月26日下午三点四十,正在午休的我突然接到老公的电话,老公低沉的声音只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老叔没了。”我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前年回东北老家的时候,我还见过老叔,那身材,那样貌长得就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声如洪钟,连花甲都不到,一直在外打工。从未听说有病的老叔怎么会突然没的呢?我急忙致电婆婆,在婆婆断断续续哽咽地叙述中,事实以Z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被还原:
那几日,东北正在处于暴雪中, 就在26日清晨,六点还不到,老叔起来独自一人出家门,准备去打工。走了一里来地,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倒在雪地里的老叔,但没有一个人去扶,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哪位稍有良知的好心人打了110报警。过了不知道多久110到了,看到了雪地里躺着的老叔,110打电话叫了120,又不知道过了多久,120来了,来的时候,老叔还有一口气在,拖到医院里,人就不行了,Z终也没能救活。走的时候,年仅57岁。
57岁啊,连退休的年纪都不到。老叔虽只是我老公的叔叔,但听过他人生故事的人,无不感佩这个东北汉子。年轻时,老婶不能生育,老叔不畏农村陋俗,坚决不抛弃妻子,去抱养了一个儿子;近中年时,妻子突然卧床,他为给妻子治病,在那样差的条件下,常常是一万两万地不惜血本救妻子的命;没过多久,老婶走了,从此以后,他与养子相依为命,从此二十多年再无续弦;54岁那年,在城里打工,同去打工的一朋友的女婿,因为操作不当,把老叔左手的无名指与中指齐齐轧断,事后无论是朋友还是那肇事者,都没有积极表达过歉意或来看望老叔,老叔也不计较;57岁这年,这样一个一生对亲人,对朋友,有情有义的东北汉子,倒在冰天雪地里无人管,凄凉地离开这个人世……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小叔子都懵了,回过神来时,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说“当时怎么就没一个人扶他起来,怎么就没一个人……如果当时先打120,把人先救了该多好,等110来,再等120,人都不行了……”。老公在电话这边无奈地劝慰说,“谁敢扶啊,赖上你了怎么办?虽说我们不会赖人家,但人家怎么知道做了好事会不会有好报呢,至少不想惹上麻烦……”
至今,我仍然无法厘清这件事在情感与道德良知上给予我的震撼。站在亲人的角度,我愤怒、怨恨人心的凉薄;站在围观者的角度,我能理解围观时良知道德与自身利益互相冲突时的矛盾;站在社会人的角度上,我再一次对人性良知,公益良心寒了心。
我对自己也很失望,我常在想,如果当时,我也是路人中的一个,我会怎么办?我会想到几年前的彭宇案,会马上想起前不久在新闻中反复播放的三个小学生扶老奶奶被讹事件,会想到因为我的一时热心给自己,给家人惹上不必要的官非。其实也就是在他在需要帮助时,作为围观者,想到的更多的不是倒在地上那个需要帮助的人,而是好好站在那里的自己。可是,能不这样想吗?也许社会上不是每个老奶奶都讹诈小学生,但只要有一例出现,本就脆弱的人性道德,公益良知就会被撼裂一条大口子,这是具有强大威力的道德恐吓,绑架着良知,金钱,人性的恐吓。吓得你不得不收起本就不多的对他人的同情与怜悯。
老叔就这样走了,走的那天,风很大,雪很猛,这冰天雪地,就是人间公共良心的温度。
本帖Z后由 yewanxingkong 于 2013-12-5 15:26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