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归来的那个周末,我跟杰夫跑了很远去买回一只小狗。我记得开车几个小时才到狗场,到了后院看到一窝金贵的狗A,在玩耍,一个个都很可爱。等我们终于选定了一条毛茸茸、肉嘟嘟的橘黄色小幼A,,饲养员请我们坐下来,开始认真盘问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你们的房子是什么样的?有几层?日程安排是否灵活?周末是否经常外出?有没有训练小狗方面的知识?家里还有其他狗吗?有没有小孩?有没有防盗计划?”夭啊,问的真够细的。我跟杰夫互相使眼色,无奈地瞥对方一眼。但我们还是认真回答了她提出来的所有问题。审问结束了,我们得到了一只八个月大的可爱的金毛猎犬。当时我们就给它起名为佩内洛普。女饲养员给我们颁发了领养文件,还有一张宠物用品店和兽医的名单。然后我们这个新的小家庭驾车离开,深信一定可以给佩内洛普一个幸福健康的未来。
带着莉莉离开医院却是完全不同的经历。令我震惊的是,居然没有一个护士问我们是否知道如何给孩子喂奶,如何换尿布,如何在半夜的时候不让她哭闹。她们也没想知道我们家是什么样子,是否做好了迎接小生命的准备,也没有详细询问我们的背景。她们没有要我们提供大学成绩单或者紧急救护资格证。哪怕我们是不是连环杀人犯,她们也根本不关心。住院两天后,她们就把我扔到一个轮椅上,从大门给推了出来。我和杰夫不相信地看着对方:这就完事了吗?想带条小狗回家都比这繁琐一千倍。就没有一份情况说明书可以带回去?要是哪天凌晨时候遇到问题怎么办?不给提供保证退款凭证吗?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盲目过。
在世人看来,很明显,我根本就不知道养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周围的人好像一下子都变成了育儿专家。一个邻居带来了一盘子浇着浓浓卤汁的面条,并花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帮我解答如何调节睡眠的问题。一个邻居带来了自己做的鸡肉馅饼,告诉我因为小时候使用橡皮奶嘴,她己经十几岁的女儿才长了一口不整齐的牙齿。“肉丸意大利面”跟我讲,宝宝洗澡次数越少,她的皮肤就越好。婆婆说她知道宝宝哭闹时什么办法Z有效。表姐妹、堂姐妹、七大姑人大姨、叔叔舅舅,甚至没见过几面的人都蜂拥而至,送来了他们的经验和秘方,遇到宝宝吐唾沫、打N怎么办啊,怎么给宝宝洗澡啊,怎么保护脐带啊。甚至连快递员都发表了他对割礼的看法,准确地说,他强烈反对。我没有让他解释、
有件事我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自己拿了主意,那就是我要给宝宝母乳喂养。这样不仅对宝宝的健康有利,也会让我减掉怀孕时增加的体重,我需要她来帮我这个忙。另外,说得实际点,婴儿配方食品可不便宜。要是自己就可以生产,为什么要花上几十元钱去买呢?对我来说,这根本不需要思考。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确定会母乳喂养。我的远房表妹肯定很高兴。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回想起来,怀孕的几个月里我居然可以一直穿同款大小的内衣。身体从头到脚处处都变大了,可是文胸却还是同罩杯。真是扫兴,我一直想着女人怀孕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胸会变大,看来我被骗了。至少涨奶的时候,我人生第一次露出了乳沟。我要是穿上低胸上衣,就可以逃避超速罚款,还有各种麻烦了。这样一想,倒让我从怀孕的苦闷里走了出来。不过却从没有发生过。
莉莉出生后很快就会咬着吃奶了.真是个天才;那些资深的护士说,看来我不会遇到喂奶问题了。不过她无论多么用劲吸,都没有腻烦的样子。护士们让我放心,一旦掌握了正确姿势,喂奶就容易多了。于是我喂奶的时候学着采用多种姿势,什么摇篮抱法、交叉摇篮抱法、足球抱法、侧卧抱法等,尽管我这辈子没有玩过足球。可是没有哪种方法管用,小家伙生气了。
为了看看我到底有多少奶水,家庭哺乳顾问给我戴上一个老式的双重吸奶器。我坐在床上,每个乳房挂个瓶子,痛苦了一个小时,可是每个瓶子里只有区区几滴奶水。看来这样是没用的,世界上所有的葫芦巴都吃了也不可能有用了。我感觉很失败,只能喂她配方奶粉,独自抽泣个不停。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坚决支持母乳喂养的我的朋友们肯定要失望了),配方奶粉并非什么恶魔,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一旦莉莉吃饱喝足了,我们母女俩的暴躁情绪也都逐渐消退了。吃饱了肚子,她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宝贝。她的体重也在·慢慢增加,医生对此也赞赏有加。这或许跟我的预期还有差距,但也还算是不错的。我努力让自己和周边的人相信,我是个合格的妈妈,虽然我用雅培金盾(Similac)配方奶粉.
另外,用奶瓶喂奶也不都是坏处。我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而不用担心孩子会因此吃坏了肚子。老公、婆婆,甚至我的好朋友都可以来喂宝宝了,这既让我伤感,又让我感到宽慰。Z棒的就是,现在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准备喂奶了,我可以出去走动走动。毕竟妈妈真的需要活动一下筋骨。
第一次出门,我记得是穿着睡衣出去的。即使不是睡衣,我也肯定会穿自己前一天晚上睡觉时穿的那身衣服(或许己经三天没换了)。做了妈妈,我开始有理由不再关心自己的外表,我也充分利用这个理由。我觉得,人们会原谅一个孕妇的,哪怕她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动取款机,或者把车停到了两条白线之间。我刚生了孩子,这可是Z好的借口。
第一次做母亲的人Z容易辨认出来。自己生孩子之前没有留意这一点,但是自从有了初为人母的经历,我觉得这帮人想不注意都难。她们好像无处不在。不信你试试。下次你去杂货店也好,咖啡厅也好,或者银行,仔细看看周围,我知道你肯定能看出谁是新妈妈。她们大多一脸茫然,不会注意到左肩上孩子留下的口水,头发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们大都有黑眼圈,即使怀里没抱孩子,身体也会前摇后晃,以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们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疲惫;如果你让她们哭,她们肯定马上就能哭出来。
等孩子大点了,新妈妈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辨认了。她们不再那么不知所措,那么疲惫不堪,也不会再因为睡眠问题和孩子吃奶而焦虑不安。她们开始能够像经验丰富的母亲那样应对,学习欣赏自己的小宝宝,趁他们还没有长大。
除了能够欣赏飞逝的光阴,她们也变得越来越智慧,尽管每天喂奶、换尿布、担心孩子健康的生活单调而难熬,但是跟不远的将来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是新妈妈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没有人会告诉你的:新出生的婴儿不是什么麻烦。等你的孩子三岁了,你会怀念他小时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