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回家路】2016春节回乡杂记

已经有两个堂姐各带全家来拜年了，我回来正赶上开饭时间。一拨人在二伯家吃，一拨人在我家吃。二伯二娘和几个堂哥们其实也是刚回来一会，他们都是在赤壁城里过年的。乡村买车的真多，这一年又有三个外甥买车了，过年都从广东那边开回来。前年也是有三个外甥买车了。这些外甥都是30岁不到，照这趋势发展，两三年内，应该是每个家庭都会有一部车，私家车在乡村到处都是，这说明人民生活富足。

午饭过后，打牌的都开场了，我在村里溜达一圈，村里大部分房屋都是关门荒废的，连我家在内，约有十四户人家有人，有人的人家基本是家家门前都有一桌甚至两桌人在打牌，没有打牌的，基本坐在旁边看牌聊天，或者玩手机微信上网，也有些在陪小孩玩耍。毫无疑问，大年初二初三初四这几天内，村庄是相对热闹的。我陪住在我家前的一个老村主任聊了会天，他对新闻时事方针政策还很关心，爱看电视新闻，也会用手机上网获取新闻资讯。我在他口里才知道村里早就设了两口垃圾池，行政村都有ZF配置的专门清运垃圾的货车，但村民们还是不习惯把垃圾送到那里，而是随手扔倒在门前屋后。村里还设置了两个高音大喇叭，每天早中晚播三次广播，不过这几天过年，赤壁市广播局没有人上班，停止了广播。

村前的一些水田和旱地，还是有人在耕种，而全村只有一头牛了，二伯说，这头牛是全村十户人家共有。大年初七一早，小侄子醒过来就把我从被窝里弄醒，非要我起来带他放牛，我带他在村里转了两圈，硬是没有找到仅存的那头牛。二伯说，西凉湖三十多个自然村，已经有好多村庄是无牛了。我记得前两年回来，村里还有三头牛的。

离村较远的一些田地，早就无人耕种，荒废多年，现在已在村委会的主持下进行了土地流转。堂哥们告诉我，每家每户每年都有租金，由承包户统一交给村委，村委再发放到组长手上，组长一家一户把钱送到村民手中。以我家为例，我家在Z远的管家山那边有两三亩田地，今年就领到了230元现金。我问做组长的那个堂哥，你这名单是怎么来的，你又如何知道这家发230，那家发300呢？堂哥说，这都是国家专门有班子搞这个事情的，他们有先进的科技听说是天上的卫星测量的，说家田地有多大、边界到哪里，图上都显示得很清楚，我要做的就是找出老底子，确认一下即可。不过他又笑着说，为田地确立边界面积一事，他和其他组的组长一样，集中起来培训了好多天，市里有专门人教他们如何看懂图纸。

村里只有三户相对壮年的人家继续在门前的西凉湖里搞较大规模的水产养殖，养龙虾、养螃蟹、养鱼。绝大部分人家的拦湖（即水面），都荒废在那里。像八十岁的二伯、七十七岁的三伯，以及跟我父亲这样六七十岁的几个乡亲，常年也在湖里搞，但都不需花钱买什么投资了，而是直接在那些荒废的水域下笼搞龙虾、螃蟹，或者在湖边早年开挖的鱼塘里捕鱼，一年总也能搞个八九千上万块钱，日子过得悠闲。而那三户较大规模的养殖户，也都在赤壁市或神山镇上买房了。大多数乡亲常年居住在赤壁市，在建筑工地上做事挣钱。这些人就是中国标准农民工，居住在城里，谋生在城里，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即使回到乡村Z多过得一两天，又回到城里了，但他们还依然保持农村户口，本质上还是农民，你要他们转为赤壁市户籍，他们全都不同意。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21 编辑

上几张图片再写。

图片展示的就是我的村庄——刘湾。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30 编辑

我们村前面就是西凉湖。地图上有时也写成西梁湖。她是湖北省第五大湖泊，是咸宁境内Z大湖泊。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35 编辑

大年初三上午，我去给下屋陈庄舅舅家拜年。我到舅舅家不一会儿，周家姨妈家的儿子宽意老表也带一家四口连同姨妈到了，王家姨妈的儿子平儿老表也到了。另外还有余家一拨亲戚开车到了。两桌客足有，但没想到今天都撞到一起了，双喜只搞了一大桌，我们喝酒的坐上来，妇女小孩和不喝酒的就在旁边围了吃，或者夹了几盘菜她们在场子上吃。现在过年都是这样景象了，都是吃不了多少菜的，一桌菜足够，无需搞两桌三桌，图个热闹。

酒宴过后，双喜老表送走余家一拨亲戚，就顺势和几个姨老表到我家拜年，我认为宽意老表的老婆和宽喜老表的老婆都是外省的，过年这几天没有娘家亲戚可走，干脆一起到我家玩。两个外省嫁过来的女人只来了一个，宽喜那位因为有四个孩子，不能松一下脚。

我分两批把老表们拉到我家，发现我家场子上已集了好多人，都是刚刚从赤壁市下来的堂哥堂姐，以及他们各自的儿女、媳妇或女婿。都是下来给我父母以及二伯二娘三伯拜年的。现在拜年都基本不带烟酒礼物了，而是直接给现金红包。只要老年人健在，就都会回来拜年。在今日中国，人们都希望老人们健康长寿，无需劳动，你只需活着，每年过年都能收到数目可观的红包，二辈们给的、孙辈们给的。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好传统：尊敬老人。现在党的政策也好，ZF关爱老人，农村老人每个月都有钱发。

前两年，二伯三伯还在为十来个孙子都长大，还有几个没找到老婆结婚而着急，今年却喜事连连，两个孙子都娶到老婆结婚了，还有三个孙子带了女朋友回家，估计2016年都能结婚。

网上有说中国农村这几年打光棍的男子比例很大，我看未必。我观察我们西凉湖农村，光棍极少。我有一个堂哥近50岁了，是光棍，但这与他本人身体有关，并非是因经济状况所致。

老爸老妈在厨房里准备饭菜，一个堂姐过去帮忙，我迅速组织两桌牌起场了，不然都站在场子上有个么味，招待客人的Z好方式，除了吃饭喝酒，就是打牌。这在中国哪里都是一样吧。一些90后不打牌，也轮不到他们上场，就在旁边玩手机。我也上场打了几把，是赤壁流行的打滚，我根本就不会，一个堂哥就坐在我旁边教我，几把下来，我还是没玩熟，不过还赢了二十块钱。本村一个从小长大的乡亲站在我身后看牌，我赶紧让位子，让他上场。我去厨房帮忙。下午四点半，开席吃饭，约有三十人，但我家也只搞了两桌，喝酒的围成一桌，十几人，不喝酒的和妇女小孩在另一桌围着吃。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39 编辑

席间我们讨论的一个主题就是父亲2016年不再去赤壁那边跟人家看湖打工了，留在家里，自己搞点拦湖养龙虾。父亲去年在赤壁市那边的一个湖泊给一个养殖老板打工，前两年还在一个处理废品的小工厂里给人打工，我一直就是反对他出去打工的。但父亲说他身体还硬朗，喜欢在外面跟人家打工搞点钱存了。其实家里的湖泊都荒废几年了，资源是有的，何必要出去跟人家搞呢，已经是67岁的老人了，被人家老板说一句重话我们做儿子的很难受，也会遭乡邻笑话。父亲说一年他在屋只能搞个几千万把块钱不甘心，在外打工一年，能搞个两万块钱，这是他这两年非要在外打工的一个经济原因。而今天酒席上，在座的一位堂哥当场表态，他把自家荒废几年的那二十亩拦湖拿出来给我父亲养龙虾，其实过年前他就跟父亲说过了，今天我只是具体询问他，要他明确表态，我说给这堂哥一点租金，他说不要，无偿给我父亲。这就让父亲放弃继续出去跟人家打工的念头了，因为我家拦湖面积很小，水草资源也完全不行，他要是2016年靠自己那点水域资源，也只能搞个万把块钱，而堂哥的那片拦湖，面积大一倍，位置也好不少，蓄积多年的水草也正适合养龙虾，更重要的是，这两年龙虾价格特别贵，屯养到冬季到腊月这段时间卖，60元钱一斤。我的一个表姐，在西凉湖上游的御屏山那边养龙虾，去年赚了三十万元。他跟我父亲说，你如果在屋里有适合拦湖养龙虾，比你在外打工合算多了。就这样，我们在席间决议了，父亲2016不再出去，让他在门前的西凉湖堂哥家那边拦湖里养龙虾，插两百多跟新竹篙置两百多斤网布买二十个地笼。这所有的东西搞下去，只需六千元钱的小投资，年成好，预计能收获三万元龙虾，这对67岁的父亲来说，当然可以了。再加上父亲养点鱼，也能搞几千块。

晚上一个堂哥跟我睡一床，我又向他询问养龙虾养螃蟹等水产养殖方面问题，一直谈到深夜。他前些年也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养殖大户，早已在赤壁市买房居住，这几年他在赤壁市靠收废品为谋生手段。他至今在湖里也有20多亩拦湖扔在那里，他说他其实也想回来重搞水产养殖，因为大儿子已结婚了，与儿子儿媳住在一起不好，还不如回到村里来，我说那你干嘛不回来呢，他说就是湖面面积太小，只有20亩，不适合大规模养殖，只能搞个两三万元，这对他来说，肯定不够呀。我顿时明白了，他这个年纪的人，一年要挣个五万元钱才是正常水平，他现在赤壁市收废品，能挣到五万元，所以你要他回到湖里搞养殖，他觉得不合算。城里的钱总是比农村的钱好挣些，这也是这一二十年来，中国城市化浪潮汹涌而乡村日渐凋敝的一个根本原因吧。堂哥告诉我，养殖要讲究规模化经营，如果他能得到两百亩以上水域，他就愿意放弃在城里的生计，回来投资个十来万元，一年也能挣个十几二十万元。但他要在我们村前的这片湖区整个两百亩水面，是不可能的。我们刘湾整体湖区面积有两千亩，但乡亲们心不齐，不肯拿出来整合，大部分人家宁愿荒废在那里，也不肯给别人承包，生怕水里的不动产到时收不回了，都给自己留了后路。而西凉湖有些村庄，如下屋陈庄，大屋聂庄，村民们都是把自家水面交给村里，由村里承包给养殖大户，养殖大户只需分给村民租金就行。

其实西凉湖的一切资源，都属于国家所有。咸宁市各级ZF也多次谋划整顿这个Z大的湖泊，但直到今天我还不见有什么力度。估计是ZF财力有限，难以做成此事。西凉湖是一个过度养殖的湖泊，这一二十年来，都是任由村民抢，谁家实力大、下手快下手早，谁家就霸占得多。临湖的自然村与自然村之间，也是这样的。你说村前的这两千亩水面，属于我们刘湾的，那边的一千亩水面，属于乌石嘴那个小村庄的，而另一处五千亩水面，属于另一村庄的，其实都没有法律依据。早就看咸宁市ZF的宣传说至少要撤掉80%的拦湖，让湖面露出80%的面积出来，不许插竹篙布网搞养殖，但你看今日之西凉湖，依然还是老样子。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41 编辑

城里的小侄一到乡村，就要拉我到湖边去抓鱼，这哪里抓得到鱼呢？我带他到湖边玩，看到现在的西凉湖水太浅，岸边的小船都搁浅。晚上，小侄跟我睡觉，不断要我讲故事他听，而且指定主题，我一口气讲了上十个故事，有放牛的，有挖藕的，有捉鱼的，有偷黄瓜的、有偷梨子的，有守夜的、有捉泥鳅的、有摸鳝鱼的，都是我小时候的童年趣事，加一些虚构的带有妖魔鬼怪的情节，小侄方才安静入睡。

大年初七，小侄醒过来就不肯睡了，自己穿好衣服，七点多就把我也哄起来陪他玩耍。他说要放牛，我带他满村寻找唯一的那头牛，没找到，但在村里看到不少牛粪，也看到牛栏了。在寻牛过程中，我顺便又用手机拍了一些图片，乡村美景看不厌，这些风景早已被我拍个无数次了。

不过这次我还是有新的发现。我们跑到屋后的小山上拍西凉湖远景，看到山顶自来水塔旁立了两个花岗岩石碑，上面还雕刻有两段文字说明，告诉人们这里是永久性测量标志，严禁破坏。“该永久性测量标志为国家四等三角点，它精确标定了该点在地球上的三维坐标，是进行平面和高程定位的控制点，需永久保存。”设立单位是湖北省测绘局、湖北省公安厅、湖北省军区司令部，设立时间是2015年7月。如有破坏，可向赤壁市测绘局举报。小时候，这里曾有一个钢质的三角架，，也可以说是三角塔，高度约10米，我们习惯性叫它“后山架”。这里也是少儿的乐园，我们经常在这里攀爬。直到我高中时代，这10米高的三角架还是存在的，但我记不清它是什么时候被人们毁坏的，无从查起。也许就是修这座自来水塔时，村里不知这是需要保存的设施，而随意就拆掉三角架了。它是什么时候架设的，我也无从考证，只听父辈们说似乎是毛时代架设的。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这是很神秘的一个设施。有人说这是飞机在空中飞行时的灯塔，但那时我们农村连电力都没有，肯定不是灯塔；有人说这是军事设施，打仗时能发挥作用；有人说正中的这块平底大石头压的是一条巨龙，石头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铁钉，这铁钉刚好把巨龙钉住了，一旦谁把这铁钉拨出来，巨龙就会复活，腾空而起，整个西凉湖便会风起云涌，恶浪翻天。这些当然都是笑话，现在我看到这刚刚设立的标志，算是知道了这不过是几十年前国家在此设立的一处测量标志，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这标志竟然还有价值，需永久保存。西凉湖地区是赤壁市海拔Z低的地方，而我家屋后的这个小山可能就是西凉湖的Z高点。高中和大学时代，我每次放假回来，总爱攀上这三角架，远眺浩瀚西凉湖。这些年，三角架早已不存在，我就爬上水塔远眺，但现在的西凉湖景象与儿时景象大有不同。沧海桑田，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51 编辑

本帖Z后由 wuhanspring 于 2016-2-16 19:54 编辑

在我眼里，我的乡村就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