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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练爱纪:剩女恶战毒舌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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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Z后由 仁和会计 于 2011-4-7 13:48 编辑

人生第一次在论坛更新“小说”,呵呵,虽然说是小说,不过还挺喜欢作者的文笔,是小草喜欢的类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物,与小草的生活有着那么多的相似~~~也许大家也会在里面找到一个“曾经或现在的”自己!

小草很负责任的跟大家保证,一定更新完,而且是近期,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正文开始:

高晓微这死女人说过:像她沈庭这样的剩女就像半身悬于峭壁的老火车,前半身已经完全探入空中,只剩小部分还在轨道上,使得它暂时不至于跌落。这个社会的红男绿女都在出轨,就她沈庭一直脱轨。

  千里之行,死于足下。她沈庭不是没爱过。Z爱时,男友喜欢抱着她,不厌其烦地说她很重要;后来,他只会厌烦地说她很重。沈庭曾笃定自己将有一场童话般的婚礼,就像我们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出类拔萃意气风发,而现在却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在人群中不曾闪亮过一样。

  如今她正要奔赴另外一场相亲。一个剩女的时间理应宝贵到用秒表进行计算。用无价的时间做无价值的事,唯一弥补的方法就是相到个有价的男人。其实她不偏激,她认为完美男人有,可惜大都过世,仅有一个幸存者,不过嫁给他,你还是会烦恼,一年只能见他一次,而且那天很多人比你更需要他,那天是圣诞节。

  沈庭一边想象着从未出现的完美男友,一边从便利店中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不会真的是完美男人提前出现吧?她拨一下乱了的头发,抬头一看,梦想以生硬的姿态硬生生撞见了现实--是她的那位前男友,以及他的女友。他这位女友是她大学时代Z好的朋友,在她沈庭的生日上,他们两个人精彩的出演让沈庭刻骨铭心地懂得了什么叫背叛的戏码。

  曾经的密友看清楚是沈庭,激动得语无伦次:"竟然是你,沈庭!好久不见了啊。"说着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刘海,右手更下意识地握紧男友的手。

  那场跨世纪的分手刹那间奔回沈庭脑海,此女在她的生日和他手拖手,讲他们两个是真爱,仿佛她以前只是贪念他小富小贵。她泪流满面地请求成全:"沈庭,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我们当对方伴娘的心愿不要改变好不好。"这个贱人做了**还要立牌坊,仿佛错的都是她沈庭。沈庭气得几乎吐血,一巴掌甩得眼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梨花带血:"你们这对狗男女,男盗女娼,还要老娘给你们伴舞啊!"

  往事历历在目,感情过眼云烟。

  怎么会这样,她没胖成一百八十斤,也没丑成无盐嫫母;他没秃顶,也没啤酒肚。她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

  沈庭冷冷地说:"真是巧啊,真是有缘分。"哪只猿下的粪,遗臭至今。

  便利店小姐瞥来闪电般的一个眼神,三个人知趣地闪回街上。

  密友继续意气风发。也对,她始终算是胜利者:"沈庭,Z近过得怎样?我很想你啊。"

  她没男友没事业,真是悲剧,她理应漂亮福气兼尊贵,由保镖带路,跟他俩轻轻打个招呼后飘然远去,留下个令人悔到肠青的背影。沈庭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你这么有空啊,竟然我都能排到位置被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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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友阔太太般地笑:"是啊,反正我Z近辞了工作没事做。你呢,还在打拼事业吗?"

  沈庭揶揄道:"我当然要工作。我又不是招财猫,只要坐着招招手就有钱进口袋。"

  密友听完,赞赏地点点头开始进行自我批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好强,你看我,我就不行,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过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女人太强了未必好,多年朋友我才和你说的,你的性子有时候还真得改改。"

  这所谓的推心置腹的话可真惹恼了沈庭:"我当然改了很多。年轻时不懂得分辨好坏,看到眼前金光一闪就以为是好东西,千方百计都要拿到手,等到手一看,就是一泡狗屎。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傻了,是金子是狗屎懂得分辨清楚。"

  前男友脸红了起来,虽然早就是陈年往事了。沈庭心里冷笑,这堆狗屎还会脸红。但是密友脸皮显然更厚,亲昵地责备她的不雅:"沈庭,别总把这种词挂在嘴上。对了,我们Z近要结婚了。都快七年之痒了,呵呵!本来说好你来做伴娘的,不过没你的联系方式,只好找别人了。"她无限惋惜地叹了口气。很显然,她记得那个巴掌但不记得原因了。

  他们即将结婚,他们班唯一成功的一对,这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对沈庭来说,却是一个恶毒的黑童话。这个世界不是对的人赢,而是赢的人对。

  "不过,我们的婚礼你是一定要来的。"她伸手紧握她的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她环视了一下人来人往的大街,认为实在不适合促膝长谈。

  真没想到还要和她握手,简直是醒不来的噩梦,谁都知道她需要一个场所好好炫耀。沈庭的无明火"噌噌"地上来了:"不用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时间再说。"

  "唉,下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那我的婚礼你一定不能缺席呀,很多同学都要来的,你一定要来啊!方便的话,也带你的男友一起来吧……你还没结婚吧?"

  "看情况吧。"她不耐烦地回道。出了学校后她横冲直撞,十年过去了,除了爱人什么人都碰见过,被扔进太上老君的丹炉直接炼成了钢铁女战士。

  "你不会还没男友吧。不过,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密友做出特理解的姿态,仿佛已经窥见了她惨淡的人生。

  沈庭这下终于听出来了,她非常恨她。该记恨的人应该是她沈庭吧,真是奇迹。她气得五脏六腑都痛,可是现实如此,她又无话可回,她确实除了年纪什么都没有。虽然并不觉得有何羞愧,但是作为近三十岁的女人没有爱人,仿佛天生要低人一等。余下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再后退,她生硬地挤出笑容:"既然你们这么有心,那我一定会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马上补个帖子给你。"密友雀跃地摇着自己的男友,"回去你记得提醒我哦,我记性不好,而且Z近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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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对此二人沈庭已无谓旧仇,但是密友非常乐意马上添上新恨。沈庭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跟她聊天痛苦到像被逼着一天连看一百五十集的《再见,阿郎》,或者《意难忘》。

  一直沉默的前男友这才说:"那好啊,常联系。"沈庭去开自己那辆破车,远远的还可以听到密友同情的声音:"她还一个人啊,真可怜。"

  她的男友附和道:"现在剩女越来越多了。"

  她快速启动车子,它还在喘气时,就看见他们两个开着一辆崭新的别克车先她而去了。

  谁不想在对手面前扬眉吐气?可惜这个世界是没道理的。她心情沮丧得几乎崩溃,在街上碰见前男友,以她的年龄来说发生的概率极大,可是谁能够像她如此狼狈。每个人都幸福,连这对祸害的幸福都像花儿一样,就只有她像是一片随时要在风中飘散的落叶。时间怎么一晃就七年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所谓的幸福在哪里?她在挫折感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很想再去看看miumiu。miumiu是她少女时代Z喜欢的鞋子,是她年轻时的梦想。那个时候,她在这里碰见过一个美丽的少女,少女天真而幸福地告诉她:"只要穿上miumiu,哪里都可以去,什么幸福都可以拥有。"看着她纯净而美丽的眼神,她也天真而幸福地信了。

  她在橱窗外看着自己以前看中却没钱买的那个经典款式,如今虽还是没钱,至少有信用卡,可是却没了那个青春来衬它。沈庭心中涌起生之悲哀,抓狂道:"我的人生为什么总这样,永远得不偿失。"掏出包里那个一直颤抖个不停的手机,不用看也知道是高晓微那个麻烦女人打来的。高晓微尖锐的声音透过话筒直插她神经中枢:"死女人,相亲你到底有没有在准备,别给我迟到早退旷课的,让姐姐没法跟男方交代,不然你就别想见到姐姐我了。"

  "你能给男方交代,我就没法给自己交代了。姐姐我需要一个灵魂伴侣,您却给我介绍一堆灵魂绊脚石。"沈庭揶揄道。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好好表现,你静静坐在那里还是有点人样的,干脆别说话得了,那嘴只要一张就得刻薄死人。"

  "说真的,高姐姐。既然我找不到一个爱人结婚,那只能跟钱联姻了,这个新对象的人民币叠起来的高度和我般配不?"沈庭故意调侃高晓微,也调侃自己,可是说完心中却泛起几许心酸。其实谁不想有一个人在身边一起看长夜变蓝,一起赏花赏月,可是Z后有几人能如愿?得不到爱情不该怨命,Z多只能怪自己不够走运,又或者其实是自己已丧失了爱的能力,心不会再为谁跳。那么,为了生活找一个人一起吃喝睡,人生会变得有意义一点吗?是否回忆起来只剩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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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和高晓微发愿一辈子单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咬住了高晓微,从此单身之路只余她形单影只,内疚的高晓微现在的愿望是替她抓一个男人来结婚。

  "你现在别跟我废话这些,相完再说,真让人操心。"

  "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干脆和我结婚得了,老公。"沈庭还没说完,高晓微懒得再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沈庭再次盯着那双鞋子,突然发癫:"好吧,今天一定要花血本把你买下,穿不了也没关系,我要雪藏你为我的青春报仇。"她开起她破破烂烂的QQ车轰轰烈烈地开向银行,"老娘一定要用一张一张的现钞在现场把你买下,以泄姐姐我心头之恨。"想得正开心,突然看到前面红灯亮起,连忙紧急刹车,硬生生在斑马线前把速度成功降为零。

  她没见到后面的车正跟着她受苦受累,幸亏凯迪拉克的车性能良好,不然早和她的车拥吻在一起了,车内的人用力摁了一下喇叭,骂道:"找死啊。"突然想起这里禁止鸣喇叭,又骂了声,"我靠。"

  沈庭继续往自己暗淡的未来开过去,过了几分钟才发现旁边有一辆车一直和她并驾齐驱,凯迪拉克竟然和她的破QQ的速度一样,真是隆恩浩荡,她受宠若惊。车主开了窗拼命对着她晃手,沈庭心里暗暗纳闷,那个疯子在干啥,仔细瞄了一下,是个年轻人,小她三四岁,一张脸那叫棱角分明,星星一般的眼睛内敛光华,高鼻梁薄嘴唇,这不是自从宋玉以来口口相传的美男子嘛!如此五官组合起来却显得冷漠难亲近。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给他的外貌判了高分,她果然还是对帅哥没免疫力。于是她优雅地拉下窗,然后就听见那个男人冰冷的声音飘荡在温暖的春风里:"大姐,你是想直接开进鬼门关吗?"

  难怪佛说:一切色相皆是空幻。声音很好,话却刺耳。沈庭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人又说:"突然那样停车,到底懂不懂开车啊?"

  沈庭才知道刚才险些殃及无辜,虽然心里已给此人倒扣了四十分,但还是觉得该道歉一下:"对不起……"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男人说:"也只有你们这些被剩下的才这么想死。"

  什么狗屁男人,这么没风度,这么毒舌,沈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情的人,被戳中要害立马怒了:"小鬼,你到年纪拿驾照了吗?跟老娘在这里唧唧歪歪。"然后立刻摇上窗户,耳边只听得见细小的"喂喂"的声音,像是矿井深处微弱的呼救声,她十分满意及欣赏他的神情。

  走了十分钟,沈庭心中暗叫不好,那男人始终跟在她左右,看来是不肯轻易放过她了,一直紧紧地跟着她。这个沈庭得认命,她这辆QQ车如果能跑赢凯迪拉克,中国就真超英赶美了。沈庭毫无反思地碎碎念着:"这什么人啊,干吗这么小题大做。而且偏巧又是今天,真是晦气。"沈庭认定这男人肯定是魔鬼派来的,让她买不成她的miumiu。

人常有这样的心理,就比如一个赌徒,逢赌必输,某一回,一个胖女人经过他的时候放了一点有味气体,于是他竟然破天荒的赢了,于是他就认定这个有味气体对于这次结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后每天都围着胖女人转。现在沈庭就是个赌徒,她对于那双miumiu更是志在必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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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时到达银行,沈庭盯上一个停车位,那个男的不准备让她如愿。两人僵持着。沈庭想:反正今天姐姐我休息,就跟你较量到底,让你瞧瞧什么叫"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于是谁也不肯让半步,保安一看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连忙过来开解,向男士暗示:"好男不跟女斗。"向女士劝慰:"好女不跟男争。"

  沈庭挥一挥手,故意讲得声如洪钟,仿佛前些年街中号召计划生育的宣传车:"我是新时代的女性,从来不害怕跟男人竞争,你叫那个男人给我死一边去。"

  那个男人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对保安说:"我是你们银行的VIP客户。"于是,保安就让沈庭死一边去了。

  不敌残酷势利丑恶的社会,沈庭边骂边到取款机处取钱。更令人气结的是,取款机上竟然没钱,这就像是养了好久的母鸡却发现它根本不会下蛋一样,她气得想判ATM取款机一个无期徒刑。

  奇了,碰见这个男的后更没一件事情顺利的。一介平民只好去银行里排队,在一只长蛇中好不容易从蛇尾混到蛇头,怀抱烈火雄心奔向营业窗口,面对柜台小姐那PS般的笑容,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有个阴影很靠近自己,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自己左边,抬眸一看,不是刚刚结下的仇敌还会是谁?!那男人若无其事地对营业员说:"我是VIP客户。"他的声音简洁有力。

  营业员熟练地笑着说:"好的,先生,我们有专门的VIP窗口。"

  那个男人把头向她这边歪了歪,很镇定地说:" 我只要在她前面就可以了。"

  营业员错愕地看着他们俩。

  沈庭这个休眠火山终于喷发了:"喂,姐姐我到底是怎么你了,我是强暴你了吗?你这么锲而不舍的?"柜台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彪悍的沈庭。

  "你有那能力吗?"

  "为什么没有,现在男女平等,女强人多的是。"他们大概第一次听到女强人是这么解释的。

  "你有那资本吗?"他继续不屑地问。

  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吵架吸引了银行众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嘈杂如菜市场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沈庭咬咬牙,她对他伤害有那么大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现在还是先保护自己的形象。以前别人都说她是毒舌大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还是积点口德别浪费口舌。

转身要走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用高跟鞋果断地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那个力度就像是在使一把尖刀。她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尖锐的回忆。男人低而痛楚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银行里面,回音听起来特别悦耳。她用眼角得意地瞥见他弯下腰去,双脚踩着的高跟鞋如同风火轮一样帮她光速般射出去,留下身后全体围观群众复杂的眼光,真正的高手都是寂寞的,是用来崇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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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士突然天使上身,宽宏大量起来,眼神终于也有点温柔地戏谑:"鞋盒就给她了,她一回去就可以把鞋子藏起来,我了解一个女人每天对着一只自己穿不了的鞋子是多么伤感的事。"

  "要你管。"沈庭相当不爽地说,生平第一次花钱买罪受。如果有DV,拍下来上传到优酷,她沈庭绝对会红的。

  果然是国际品牌的服务员,脸上那国际级的笑容即使碰见两个罕见的极品依然表现淡定,温和地告诉两人Z近店内有活动,并把两个人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如果幸运被抽中,两位可以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沈庭大叫道:"天哪,那是幸运吗?我和他一点也不熟,姐姐我应该不至于不幸到和这种人再一起出现。"

  "如果一起出现,不明真相的观众肯定会羡慕我有个这么年轻的阿姨。"男的看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留下沈庭一个人万箭穿心。然后看见他走路微微的一瘸一拐,很显然他虽尽力去忍了,但被踩的部位还是很痛,沈庭心里这才舒坦起来,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透心凉,心飞扬!"

  约好六点的相亲,还有半小时。沈庭看着那一只孤孤单单的鞋子,突然悲从中来:老天,不用这么讽刺我吧,即使买鞋也让我只买到一只。

正愁肠百转当中。公司的八卦王打电话过来,八卦王原名王宜冰,梦想是参加环球小姐的选美比赛,目前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小半,她在名为环球大厦的地方上班。她永远有很多新出炉的小道消息,一个不大的杂志社是非并不见得就会比大公司小点:"沈庭姐,沈庭姐,告诉你一个我刚刚得到的刚出炉的消息哦!"

  "什么消息,神神秘秘的。"

  "我们公司有空降兵要过来哦。"

  "什么职位的啊!"沈庭漫不经心,他们杂志社这两年平平淡淡没啥起色,连职业经理人都换了几次了。

  "总经理。"八卦王得意扬扬地宣布这个消息。

  "啊!总经理!"八卦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庭吓一跳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深知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做事方法,下面的人每每要根据新领导的喜好调整自己,相当的累。

  "听说这个新来的总经理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相当年轻的。"沈庭心里叫苦,她明白董事长的用意,这个杂志社在他的产业里不算亮眼,却是他的发家之地,如今派儿子前来这里体验民生也情有可原。但沈庭Z怕和年轻的上司共事,年少轻狂意气用事也就罢了,偏又是有钱人的儿子,大都是要捅个大娄子留一个烂摊子给底下人收拾。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沈庭把罪都归咎于刚才的男人:果然是个扫把星。

  沈庭是那种大情大幸的女人,活泼、焦躁、容易快乐、孩子气、情绪化什么的她都沾一点。同龄的已结婚人士都比她成熟很多,可见婚姻是磨难,可以让人迅速成长。所以她每每感伤一下自己的年龄,在博客里面万念俱灰地写上一句生命是幻觉。过会儿,就又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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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常相亲,对于这种直奔主题的见面抱着爱理不理的态度,心里笃定会失败,可明知结果还是得欣然赴约,也算是给身边人一些安慰!

  女人擅长迟到,沈庭却没这习惯。于是在这个可能是邂逅未来夫君的关键时刻上,她把刚才的遭遇当笑话讲给高晓微听。高晓微在电话那头大叫:"什么,真有人比你还贱嘴比你还毒的啊。"

  沈庭一脸黑线地描述刚刚的遭遇。高晓微啧啧称奇,然后说:"这么说他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啊,几秒钟就看出你是被剩下的。"

  沈庭悲愤地冲着电话叫:"喂,听重点,抓重点,老师没教你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性格缺陷还是阴暗往事啊,他这么小题大做。不过你给我好好相亲,千万别搞砸,不然小心你单身一辈子。"

  "好了,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我不是还有你吗,老公。"沈庭故意撒娇,也只有在高晓微面前她才这样,她自己都被雷到了。

  果然,高晓微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电话。

  这一句情深意切的"老公"恰好被她身后的一个男人听到了,那个男人顿了一顿,原来她不是剩女,是有男友的,他判断失误。他对面的女士摇摇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你就原谅我姐姐一次,好不好,她当时真的不明了她自己的心。"

  男人冷冷地笑了一下:"她不是说她没有心吗?什么时候新长的。"

  沈庭听这个声音相当耳熟,正好要去洗手间,一转身赫然发现扫把星就坐在她身后。

  神啊,救救我。

  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生长发披肩,长得眉清目秀,双目含泪,在那边苦苦相求:"就一次,好不好?"谁听到这样小家碧玉求饶的声音都会心软。

  沈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听见那男人无动于衷的声音像是冬日扫过大街的冷风:"不可能,死心吧。"

  这么的年轻,这么的绝情,说你扫把星真是便宜你了。沈庭皱皱眉头。

  沈庭若有所思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刚刚那个男人的座位上只余两杯凉了的茶,看来那个女的把扫把星带走了。沈庭心中暗喜。

  刚刚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坐下去。扫把星竟然像魔术师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饶是沈庭这样的人都吓了一跳,气势上先输了,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到底想怎么样……"她以为他因为那点不算仇的旧仇竟然在这里等她,那估计真的是心理变态了。

  扫把星也疑惑了一下,问:"你是这个座位?"刚刚看到她走掉他便以为是另有其人。

  沈庭莫名其妙地回答:"是啊!"

  扫把星依然是一张冷冷的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那么你叫沈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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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心中咯噔一下,继而绝望地恍然大悟:"你是沈仁杰?"她的相亲对象,还是同宗。神啊,你是不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伤了眼睛耳朵,所以眼盲耳聋,听不见人间一个凄惨弱女子虔诚的呼救声。

  扫把星淡淡地笑了两秒钟,比不笑还骇人:"看来我们有缘。"

  今天谁都和她攀缘分:"孽缘。"沈庭气呼呼地答。

  他拿起菜单,也没有咨询她的意见,便自顾自地点起菜来,沈庭想自己要用什么方法落跑。

  跟服务生讲完话后,他掉转了话头:"听说你的职业还可以,是专栏作者?当然,现在能写几个字的都以为自己是大文豪。"这样不屑的话在被他以一种鄙视的口气说出来,即使是一头重达四百斤天性豁达的猪都能被活活气死。

  "沈仁杰,狄仁杰,哼!"沈庭毫不客气地反击,"大概你父母取这个名字是抱这样的希望吧,这名字取得真够讽刺的,对你抱那么大希望,你父母现在肯定是难堪死,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吧。"

  扫把星却一点也没被激怒,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沈庭刚刚在说的是远在巴勒斯坦地区领导人驾崩的消息,服务员上了牛排来,他示意她先吃。

  沈庭毫不领情:"相当不好意思,我不吃牛肉。"

  扫把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冷冷地问:"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来相亲?是来出轨的吗?"他生平第一讨厌的就是出轨。

  沈庭不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先进行还击:"那你呢,你是来出柜的吗?"刻薄、冷傲、英俊,Z重要的是不喜欢女人,符合一切特征。沈庭忽略仅两个女人在统计学上是无法成为证据的。

  扫把星在那里自问自答:"像你这样的人,相亲只有两个原因吧,第一个原因,反正也没人邀请,不如相亲凑凑热闹,顺便蹭一顿饭,这不也是在蓬勃发展的一个职业嘛!第二个原因,家里的那位再好也权且当做后备,先来看看是否能钓个金龟婿,有更好的呢,就把家里那位踹飞。"

  听着他的高谈阔论,沈庭气得脸都青了,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凭什么要受他这个衣冠禽兽这样的侮辱!她一天受的侮辱还不够吗?他怎么能那样若无其事地吐出刚才那一堆话,现在如果能找到世界上Z恶毒的话,她也会毫不留情地用来问候他!为什么穿得如此得体相貌如此高贵嘴巴却如此恶毒!

  衣服?对了,很好看的卡其色风衣!沈庭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那杯茶对着他的衣服上泼去,然后笑着说:"怎么办,姐姐我没看走眼的话,是范思哲的衣服哦,不好意思!"

  男士显然没有想到电视剧里面经演不衰的一幕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脸色发白,服务员赶紧递上手巾妄图亡羊补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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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提起椅子上的包包:"你这么高端的人,姐姐我消费不起,先走了。"听完'消费'二字,单纯的服务员用复杂地眼神看了她一眼。

  沈仁杰三脚并两脚追上去,沈庭正好结完账,她对着服务员,说给扫把星听:"我可不想吃这位高贵男士的任何一顿饭,怕脏了我的回忆。"

  沈仁杰正要追出去,服务员急忙叫住了他。

  "什么事?"沈仁杰没有好气。

  "对不起,您的账还没结,那位小姐说你们AA制,她只结了自己的份。"

  ……

  沈庭开着车四处乱走,又是气又是恼,一时思绪纷纷,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疗一天的伤。一路上洁白的路灯高高瘦瘦地亮着,矜持着高贵着,发出冷漠的光,等着人仰望,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月亮。

  高晓微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怎样,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找到这财貌双全的上等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相亲,让你赚到了,惊喜吧!"

  沈庭愤怒地说:"惊喜,跟你说完全是有惊无喜!"

  高晓微听她口气不佳,便追问到底。

  沈庭一五一十地把发现扫把星竟然就是相亲男,还有相亲男那些比恶魔还恶魔的话原装出口给高晓微,讲完之后,沈庭的气才终于消了下去。

  高晓微听完之后,深深感受到了语言的力量,难怪鲁迅先生要弃医从文,刀子哪比得语言的万分之一尖锐。这扫把星也够厉害,字字句句见血封喉。

  沈庭放松了心情,才说:"老娘因为他,晚饭都没吃,什么鬼牛排那么贵,心疼死我了。今天因为他我是散尽钱财啊。饿得我胃都疼了。"

  沈庭本来想到附近的饭店吃点饭,但看起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从这里回到住处也要近一小时,还是买个面包算了,刚进便利店,万千条银丝就"哗哗"地从天而降,天地之间,琴瑟和谐。

  沈庭拿了店里面Z后一把伞,一个男的湿淋淋地冲进来,问:"请问附近有汽车维修店吗?"看来是汽车中途抛锚,营业员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沈庭正走向柜台过去结账,几乎被自己看到的情景震惊了。

  神啊,我承认我说你眼盲耳聋是我不对,现在你也充分证明了我纯属造谣,但是某些巧合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啊。

  沈仁杰又问:"那有没有伞啊?"他的卡其色风衣现在可是全湿了,正往下滴着水。沈庭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看过Z美的一件风衣,不,应该说是雨衣!

  营业员小姐说:"这小姐手里这把是Z后一把了。"

  沈庭得意扬扬地晃了晃手里的伞:"你怎么可能买到伞呢,这是天意,老天正准备用雷劈你呢!"

  沈仁杰因为被雨淋了,嘴唇发白,Z后终于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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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拿着手里的面包一看,不由得叫起来:"喂,这个面包过期了,你们怎么还拿出来卖呢!"

  营业员小姐拿起来看了下,果然如此,正要道歉。却轮到沈仁杰发难了:"这是天意,过期的女人吃过期的面包,很搭啊。"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营业员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庭恼道:"你笑什么?"

  营业员急忙又道歉:"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很好玩。"

  "他是他,我是我,不要用'你们'这个词,这让姐姐我很不舒服。"

  她转身正待出去,听见背后的营业员关切地说:"先生,你好像有点感冒了,Z好还是不要再淋雨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颓靡的气势,苍白的脸,确实。虽然知道他这种人病了都不说痛,痛极了都不会叫。可无奈她天生心软,即使是这样的家伙,气极时明明希望他遭报应,可是报应真来了,又觉得内疚,仿佛他的病是她的错。她把伞放到桌上,对营业员说:"姐姐我这个月要节约开支,这伞不买了,麻烦退我钱。"

  他看了看她留下的伞,苍白地沉默着,没有说句谢谢。她不期待他这种人的感激,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用手遮在头上一会儿就跑远了,近三十岁的女人还像十三岁一样的天真。沈仁杰撑着别人的伞在马路上走着,看见雨丝从无垠的夜空落下来,经过高楼有灯的窗的时候,银光一闪,像是流星划过。

  还是不得不请人来帮忙,打电话给损友谢玄,谢玄第一句话就是:"你见到那个女人了?"

  沈仁杰冷淡地说:"怎么可能。"然后把自己的窘况告诉了他,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谢玄爽朗地笑了起来,性格完全和沈仁杰天差地别:"你也真会选抛锚地,跑那么郊外去寻宝啊。还有,你怎么能淋雨呢,想死啊?等我,我去找你。"

  沈庭边啃面包边开着她那无与伦比的QQ车在大雨中杀出一条路,半路上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窗户忘记关了。不得了,雨势如此磅礴,现在屋里肯定是一片狼藉。放在靠窗书桌上的书和稿子肯定都化了,回家打开门一看,屋里积的雨水都快到脚踝处了,原来除了几个窗户没关之外,屋顶有几个漏雨的地方,上次就漏雨了,幸而当时周末她在家,于是用脸盆,碗、杯子等容器组成了一支乐队,叫房东来修,结果迟迟没来。天气放晴,她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原本租这里就是贪它既独立又方便,Z重要的是便宜,所以就要忍受它的缺点。能怨谁呢?除了恨自己没钱租不起大屋外,只能怨自己投胎不谨慎!

  她拎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沙发处坐下,整个人精疲力竭得几乎散架,心里开始泛酸:这个自小熟悉的城市何时开始让人这样狼狈这样疲惫?而生活又是什么时候让人觉得只剩下无力和挫败?还有还有,我用女人Z宝贵的十年时间每日每日兜兜转转盲目忙碌,加班到晚上十二点第二天老板一个电话早饭都不敢吃,可是那些年华那些努力那些付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住。到头来我每个月还在为付不了信用卡而伤身,为看到别人甜蜜对笑的婚纱照而伤心。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她觉得眼泪快要落下来,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需要被安慰,可是形单影只,没有人在这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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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住要流下来的泪水,对自己说:"好了,哭什么呢,没劲。快乐起来,快乐起来。"

  扔掉手上的鞋子,忘掉所有的事,她在不宽阔的房间里面跳起踢踏舞,那是上大学时学的,那是她还年轻得近乎有点思想残疾。记不起多久没跳了,四年?五年?太忙碌了!太盲目了!她跳得那么用力,溅起来的雨珠在空中银光闪闪,像是遗落的珍珠。跳舞的她像是一朵自由的云朵,像是一朵有力量的花。

  沈庭楼下的用户用扫把用力捅着房顶,叫嚷,尖锐的声音刺痛她的心:"楼上的在干吗,吵死了,真是没一天安宁日子过了!"她的房间在Z顶楼,没有楼上可以报复。她失去了力量,无力地跌坐在雨水里,眼泪争前恐后地往外流。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怎么了,连门也没有关。"然后看到她浑身湿透地坐在水里,慌忙跑过来:"沈庭,你怎么了?"

  沈庭抬起泪眼望着她青梅竹马的朋友黄启南,哽咽着说:"我真的很委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有理想,我也很努力,每次跌倒我都自己顽强地爬起来,生怕耽误前进的脚步。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的?老哥,你能告诉我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从小叫他哥叫习惯了。

  黄启南把她扶起来:"我听高晓微说你今天碰到了一个怪人,你一定是太累了。"他是Z温文的好人,他人再如何差他都不会说一句重话。

  沈庭说:"怪人?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把扫把星的极品事迹又重复了一次,Z后质问自己:"这样的人,我为什么我还是要帮他,天哪,我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么笨!"

  "你不是笨,你只是善良。"

  "谢谢,被你贴上'善良'的标签我心里好受多了。但是善良和傻差别有多大?"

  黄启南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沈庭灰心地自言自语:"我明天还要上班的,伤心也不能伤太久,太浪费时间了。我大概会就这样庸庸碌碌地死掉吧。"

  黄启南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沈庭,你还记得我们说过,如果三十岁还找不到另一半,就干脆在一起吗?"

  沈庭破涕而笑:"你在向我求婚吗?我今天没准备呢。"

  黄启南顿了顿,认真地道:"我是说,不管多坏的情况,至少还有我在这里。"

  沈庭听了这句话,眼泪忍不住又在眼眶里面打转,她拥抱着他:"谢谢你,老哥,还是你对我Z好。"

  黄启南说:"哎,别哭了,你这里暂时不能住了,高晓微她男朋友在,也不方便。晚上你先住我那里吧。"

  沈庭端正容颜,做出自卫状:"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共处一室,你到底想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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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启南不禁叹气:"你就是这样,一会哭一会笑,一会伤心一会又能开玩笑了,没个准。也不改改。"

  说着,帮她一起拿了一些平时用的物件,又告诉她:"我朋友他这两三个月去国外,房子空着,还让我帮他看房子。明天我跟他说一下,你先住那边吧,这里退掉另找。这样的地你也能住那么久,得过且过也不是这样的。"

  "这里不是便宜吗?停车也方便点。别个地方停车位那么贵,我会很吃力的,早知道当初不分期买那辆破车了,真是尽给我惹麻烦,每次看到油价上升都心惊肉跳。"

  "会找到其他地方的。"

  沈庭突然又想到一个关键点:"你的那个朋友是很有钱的那个吗?"

  "是啊!"

  "他住的那个地方相当的好啊,果然认识有钱人就是好处多多,我是托您洪福啊,那里有钱人多,说不定我能钓个金龟婿。"

  "正常点,你快三十岁了。"黄启南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春雨绵绵,这场雨和这个城市一样简洁,第二日就晴空万里。沈庭虽然昨天晚上折腾到深更半夜,明日还是要按时上班。

  前台八卦王王宜冰因为需要开门,所以总Z早到。沈庭一踏进办公室,她就激动地展露八卦本色:"今天新总经理上任啊,沈庭姐。"

  "这句话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沈庭歪着头假装想了一下:"哦,哦,你昨天已经跟我讲过两遍了。"

  八卦王是公司Z年轻的成员,初涉社会,对任何事都保持着学校的童真单纯:"沈庭姐,难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不过无所谓。我们打工族,老板是谁有何不同,加班照样人生照样。命运不会因此转变。"

  八卦王好像体会到了其中的人生哲理,然后慎重地说:"沈庭姐,这次我真的要参加环球小姐大赛了。"这句话沈庭也听过不下二十次。

  公司的总监陈政义,台湾人,第二个到达公司。号称高薪引进的人才,实际上除了所谓先进的国际理念什么都没有,实实在在是一件皇帝的新装。Z早时以国际为噱头吓唬住了董事长。几年来在公司毫无建树对业务无任何帮助却地位卓越,其高超的忽悠之术功不可没,当然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他还是有些才能的:"你们这些大陆人根本毫无管理概念,所以再怎么换总经理公司业绩还是不起色,你们懂不懂!"把自己也该扛的责任完全推给别人是第一项才能。

  其余人也都陆续到齐,聚在办公室等待新总经理隆重登场发表入职感人致辞,直到八卦王接了个电话匆匆回来:"总经理感冒了,要下午才能过来。他让大家先去工作。"

  等得太久,大家都有一点情绪:"年纪轻轻的,耍什么大牌。"心中不禁起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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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台湾总监又趁机那里数落:"你们大陆人就是没时间观念,每次想不来就不来想迟到就迟到,准时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尊重的Z起码的方式,你们懂不懂!"踩低别人以抬高自己是第二项才能。大家对他一向的策略就是充耳不闻,不过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台湾人确实比较准时。

台湾总监碎碎念着回到办公室里,顺便对前台呛声:"他到底要感冒多久?如果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我立马到侨联办告他诈骗,我的时间什么概念知道吗,我在外面讲课一个小时收费三千,你们一个月工资给我多少啊!"

  很奇怪的,沈庭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经过美编陈光明座位的时候,对他说:"黑洞,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什么要大改变的样子!"陈光明绰号黑洞,他是个矛盾的宅男,相信科学,关注太阳运动、南北极磁力,同时又迷信星象,研究《推背图》,笃信玛雅文化的2012地球灭亡的说法:"沈庭姐,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地球2012年就灭亡了,大家开心一点吧。"黑洞用心灰意冷很不开心的语调劝沈庭开心点。沈庭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然后一脸迷雾地开始埋头工作,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员工们都直接叫便当到办公室,这样可以腾出半小时午休。不是对生活水准没有要求,如果有余力讲究,谁愿意将就。被环境逼住了,蜥蜴都要学会变色。

  沈庭还在迷迷糊糊地时候,听到有熟悉的声音说话:"已经一点半了,办公室又不是太平间,个个眼睛一闭双脚一蹬玩诈尸吗?"只有一个人的嘴能这么毒这么缺德,昨天受他迫害太深,都带进梦里面来了。

  她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带着笑意看起来蛮顺眼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旁边就是冷冷质问着八卦王的总经理,是他!不可能,我是在做梦,再擦一擦眼,他还是在那里没有被擦走。

  神啊!算了算了,不烦扰您老人家了。您Z近应该是在休年假吧。

  穿着蓝紫色双排扣修身衬衫的沈仁杰缓缓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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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杰看到沈庭的时候,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细看了一眼,很明显他也吃了一惊,她今日穿的是波西米亚双色多重花瓣衣摆连衣裙,与周末时候看见的大有不同。三秒钟后,他仿佛不认识一样掉转视线。

  沈庭真是一看他就来气,年纪轻轻跟姐姐我装早熟,姐姐我写八百字作文的时候你还在念"ā、o、e"呢!不过,他怎么能把那么难穿的紫色穿得那么好呢?当年高晓微就因为她那件紫衣被她沈庭嘲笑高达一个月净瘦五斤。沈庭你别走神快回到残酷的现实来,快替自己的未来担忧一下。他那个烂脾气,以后工作肯定有数不尽的麻烦。可做这份工作五六年了,即使没投入感情也投入了时间,岂能说走就走。

  大家又再一次因为他聚集在会议室里面。沈仁杰先淡然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淡然地介绍一下他的伙伴:"这是我从集团借调过来的人力资源副总,谢玄,这半年,会协助我在这里的工作。"

  谢玄年纪跟沈仁杰差不多,长得唇红齿白玉面书生模样。年纪轻轻做到人力资源副总,估计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笑得像被春风吻过一样:"大家都是年轻人,打成一片Z好了,说什么总的就见外了,现在随便一块广告牌掉下来能砸死三五个总的。"

  沈庭心想:这里有人跟你很熟吗?往往说没什么的Z有什么,做人力的都是这些皮厚嘴尖忽忽悠悠的人。她现在恨屋及乌。

  轮到员工自我介绍,八卦王活泼可爱,Z先踊跃发言:"总经理好,谢副总好,我叫王宜冰,虽然我只是个前台,但我一直都有很大的梦想,我很希望获得环球小姐冠军。"

  沈仁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洗手间外面都是有镜子的。"八卦王很激动地拍着手,"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总经理,你好幽默哦!那里灯光好,我的确很喜欢那块镜子。"显然以为是在夸她,人真是越简单越好。不过实际上八卦王长得算非常秀丽了,所以不能怪她没反应过来。在他眼中再漂亮估计都不起作用。

  沈庭瞄了他一眼:太好了,这个人不止对我,对谁都没口德,属于全民公敌型。

  公司的策划"一秀哥"李佳明进行自我介绍,李佳明Z喜欢作秀,秀英语,秀匡威限量版鞋,装高端,查生字都用康熙大字典,活得那叫一个累。不过策划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我是策划李佳明,你们可以称呼我的英文名……"

  沈仁杰打断他的话:"名字不过是代号,我只知道一个,我在美国读书的都没英文名。"

  洋气的李佳明可怜地发觉在这个欠扁的总经理面前自己一点都不洋气。

  黑洞和沈庭也分别自我介绍,他很显然没有打算认出沈庭,这也正是沈庭想要的,与其大家相辱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倒是谢玄说:"沈庭你是他们当中Z大的吗?看起真像二十五岁,皮肤保养得真好,真像白瓷。"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伙吗?风格这么迥然不同。仅因这句悦耳的话,沈庭赦免他原本被株连的罪,女人是听觉型动物,哪个不想听好话。实际上沈庭天生骨架小皮肤又很晶莹,算是较不显老的那种,但是年纪摆在那里又是不能不服输的。

  "谢玄你今天没戴隐形眼镜吧,再说瓷也是越老越值钱。"沈仁杰看着沈庭揶揄道。

  沈庭一股真气从丹田直冲上来,好不容易按捺住,硬生生催出一个笑容反击回去:"总经理你懂得真多,我真替董事长感到高兴。"这句话的真义是:我真替你父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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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神"梅秋雨自从进公司后一直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身为编辑的她很忧伤,一直很文艺的地忧伤着。那些伤感就像是长江黄河一样一年四季浩浩汤汤、汹涌澎湃。黄河还有断流的时候,但是伤神的忧伤绵绵无绝期:"我叫梅秋雨,秋雨就是我这个人的写照,短暂的美丽永恒的失落,我想……"

  沈仁杰皱了皱眉头打断她:"别保持着那种随时和命运抗争的悲剧状态,容易得绝症。"

  在八卦王、一秀哥、黑洞、沈庭、伤神以及之后一众人马统统被毒舌一路追杀狙击之后,台湾总监粉墨登场了。八卦王想如以前一样替他介绍,因为台湾总监处尊居显,怎能做自我介绍这么低端的事?

  沈仁杰看了八卦王一眼:"你能比总监更了解他自己吗,我一向喜欢听别人人生的故事,所以十分想听总监自己讲,相信肯定更加生动。"

  台湾总监无畏无惧,一副不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的架势:"其实我的经历很简单,我二十九岁就做了奥美的执行总监,我做过台北市长的选举策略长,等等。其实我所靠的无非是自己的脑子。现在社会上要的是脑不是手,我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之前的同事现在依然是小小的执行设计。能说社会不公平吗,只能说社会Z现实,能力到哪里职位就能到哪里,这你们懂不懂?"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完全配得上一段天津快板。

  要做一个高级经理人如果没有能力至少要懂得另外一项技能"欺上压下",台湾总监讲出许多洋气的哲理以及国际理念。然后又把自己在众多国际公司以及台湾著名杂志社的工作经历栩栩如生地讲述了一番。这个简历每个员工都能默背,心中也都有一杆秤。

  "真的吗?人生的际遇真是难说,你在国际4A公司做过总监,又待过那么多著名杂志社,Z后竟然会离开台湾来了这里。"沈仁杰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的光芒一现即隐。

  台湾总监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因为我现在并不需要名利,那些我都有了,董事长欣赏我,我才进这个公司,我的目的很单纯,想改变这个公司。所以我一直尽力让这个公司去除本土化更有国际感一点。这也是董事长希望我能帮助他的。"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如果董事长降临,确实对于台湾总监也是相当恭敬。因为台湾总监牢牢猜透了董事长的脾性,你越高傲,董事长越觉得你有才;你越批评公司,董事长越觉得公司需要你拯救,所以他忍受着台湾总监的挑衅,陶醉在自己宽宏爱才的幻觉当中。有董事长撑腰,他何患之有?而这个沈仁杰更像是个冷面判官,好像能看到每个谎言的每点漏洞。在场的员工只看见场上两位刀来剑往,火花"滋滋"四处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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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杰淡淡地接口:"那看来陈总监还得继续努力呀。"然后他把视线转向大家:"其实今天会议除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Z重要的是通告大家一个消息,在我看来,我们杂志已经到了急需变的地步,需要大刀阔斧改变定位经营方式等。大家都好好考虑下杂志的定位和市场,明天每人都提出自己的看法。"

  "什么?"在场的每一位都惊讶得眼睛要背叛地球引力,跌出眼眶。

  "有任何问题吗?"沈仁杰扫视了一下现场。

  一秀哥大胆地问:"我们杂志做得好好的,为何要改变呢,我们的定位我们的人群都很清晰,改变很容易得罪旧读者。而且现在经济危机,本来就不好卖了!"

  "想不到你们也有旧读者。你们的追求实在有限,一个全国二三流的杂志叫做得好好的。我们省的杂志行情在沿海地区Z落后是众人皆知的,即使在区域做到Z好又能怎样?打算做成土特产卖给观光旅客吗?经济危机不是不变的原因而应该是变的原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明白吗?"

  沈庭心中鄙视了正在秀成语的总经理:"我不明白,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变啊,总经理!"

  总经理嘴角带出淡淡的笑:"这就是该你们去想的了,沈大作者。"

  妈的,叫我奶奶也没用!沈庭在心中用狗头扎把他伺候了。

  总经理走出去后,台湾总监不屑和他们这些低端的人为伍,也回到自己办公室。

  剩余的人大叫:"这空降兵搞什么搞,拽什么拽,第一天就要搞我们的杂志,有毛病,别指望我会理会他。"

  "我们杂志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做成全国性杂志,又来个外行领导内行。"

  "这鸟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别的新官来都先请吃饭套交情的,哪有这样的,自以为是也就算了,还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什么德行?"

  沈庭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毛小子,年轻气盛内分泌失调。"忘记自我介绍,公司人给她的外号是"毒后",而今"毒王"沈仁杰降临,她也算功成身退。

  会议室里面的人们议论纷纷一时乱作马蜂窝。沈仁杰Z擅长的就是在人群当中轻轻扇一扇翅膀,然后引起一场大风暴。

  沈庭心里承认他们的杂志确实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之中,就像泡过温水的花生,松松软软吃起来却没劲。可是转型是很危险的事,大多时候只能让情况变得更差。何况现在杂志行业的行情本来就不好。回到座位上,她依然绞尽脑筋考虑着到底应不应该变,这个问题Z早估计要追溯到《周易》。扫把星啊,你一来就尽给姐姐出难题。

  沈仁杰要求看公司各个员工的档案。像杂志、广告这类型的公司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员工多半Z年轻,流动性也Z大。前台这个职位更不必说,因此很多档案也在当中周转流失。他们杂志社因为待遇福利等相对比较优越,人员还算稳定,但八卦王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找齐材料,小心翼翼地呈送给神龛里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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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杰随手翻了几下档案,用那种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着八卦王:"这是你花了一个小时准备的档案?"

  八卦王谨慎地抬眼看了看他,饶是她这样饶舌的人,也知道这个总经理不好惹:"档案挺难找的,就比如沈庭姐,她来五六年了,当时我还在上学呢,这也不能怪我。"

  沈仁杰断定,看来这女人的头脑被广电总局过度保护,处于婴儿状态,他用不温不火的语调问:"那你拿他们当年的求职简历给我干吗?让他们重新应聘吗?小姐,作为一个职业女性,除了胸你知道还要有什么吗,脑袋。脑袋,明白吗?"

  八卦王非常生气,非常委屈,明明两样我都有的。

  旁边的谢玄Z受不了的就是沈仁杰这种冷酷的毒舌,连忙打趣着圆场:"有胸已经很难得了,我们不要强求太多,你看那些选秀歌手连胸都没。"

  八卦王的眼泪如同气势台风后的雨水哗哗流下,哽咽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满怀着被剥削阶级的愤怒推开门哭着奔回自己的座位。

  沈庭正走过来,看到泪奔的前台连忙过去抚慰她,她泣不成声说不出缘由,不过沈庭也能猜出几分。连她都曾经被他气得手震,更何况这个刚出社会神神叨叨的小妹妹。

  办公室里,嬉皮笑脸的谢玄正力劝沈仁杰:"沈老弟,你现在不是学校的学生是总经理,这脾气得罪过多少人也不改,非得要众叛亲离才罢休?"

  沈仁杰淡淡地说:"改成像你这样啊?"

  能和他成为好友,当然自身早备解毒良方,谢玄龇牙咧嘴:"你什么意思啊,我至少比你受欢迎吧!"

  "是的,受那些愚蠢、浅薄、虚荣的小女生的欢迎。"

  "咦?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为什么你们不说实话,人本来就那么多缺点,真相本来就如此,为何不只自己逃避,还要我帮你们掩饰,替你们用谎言大唱赞歌!"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之前面对残酷的现实,不也逃避了……"谢玄有点生气了,较真地反问。

  于是轮到沈仁杰面无表情地沉默了。

  一个小时之后,神龛里的总经理点名召唤沈庭,沈庭悲伤地想以后每天上班都要见到他那张脸,听到他的声音。他惯常用那种淡淡的、不高的、悦耳的声音说出一堆恶毒又让人无法辩驳的话,极强的观察力让他的话极具杀伤性,句句在人心上扎出血来。天哪,以后她上班的目的就是为了下班。

  沈仁杰抿嘴低眉在那边思考什么,看见沈庭进来,在那边站着。便问:"沈大作者,你是在我们杂志社待的Z久的人,我想知道对我的要求有什么意见。"

  沈庭异常生气,这扫把星肯定是知道她一直努力想出书而不得,只能窝在杂志社所以特地这样讽刺她,她婉转拒绝回答:"报告总经理,我不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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