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小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苦难,我们三兄妹的关系和感情比其他家的都要深些,我们从不计较得失,年少时,一有好吃的好用的东西都自觉的留给彼此。
哥哥打算结婚的那一年(也就是我开始读高一)便没有再供我读书,高中一年级开始,姐姐就承担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我读大一时姐姐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后,我就申请了国家助学贷款。
哥哥结婚后第二年侄女降生,她降生没几天,嫂子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当时哥哥借了一大笔钱,妈妈是个急性子的人,为了帮哥哥还钱、补贴家用,妈妈省吃俭用、四处揽活做。嫂子在娘家那边带孩子,哥哥每个月定时把工资打过去,留一点生活费。妈妈知道哥哥辛苦很心疼,就更加拼命地挣钱,什么重活,累活她都做过,Z记得的一次是我读大一时妈妈在城里给别人扫大马路,大夏天,过去看妈妈时她后背皮肤全部晒伤,皮肤用手一擦几乎就能掉,当时妈妈找的是非常便宜的房子,那房子不大只4、5平,密不透风,那天晚上在那个房子里我几乎就没睡过觉,因为热,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熬过来的。回学校后我立马打电话给哥哥,因为妈妈苦了一辈子,一个人好不容易把我们三兄妹拉扯大,当时在我的概念里,我们兄妹三人可以受苦受委屈,但是妈妈不可以,她苦了半辈子,我们长大了,本应孝顺她让她享点福的时候,她却还要为我们奔波受苦。
侄女在重症监护室近半个月,哥哥去世当天也就是侄女近重症的第一天,我从深圳赶到医院时是凌晨2点左右,在医院大门口附近我碰到姐姐和姐夫,他们陪着我去见了哥哥,那时人心里恨不得滴血,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忍,所有的担子我要挑起来,侄女没度过危险(出事当天医生抢救侄女时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不能倒。姐姐趴在哥哥的冰棺上哭着叫着哥哥,没过一会,我听到妈妈的哭叫声,妈妈的哥哥,妹妹和弟弟们惨扶着妈妈过来,妈妈大哭着跪在哥哥的冰棺旁想跟哥哥一起走,过了好久好久,哭的虚脱了,我和妈妈的妹妹才得以将她拉出来,与其说是拉出来不如说是拖出来。我和姐姐姐夫一直陪着妈妈,妈妈对我说她要守着侄女,如果侄女保不住,她活着也没意义,那句话说的很决然,也让我害怕。也就从那天半夜开始我和妈妈姐姐姐夫就一直守在侄女重症室外面。从04月03日出事后我们和小侄女第一次见面是在04月10日,当时医生把她从重症推出来做第二次手术。
侄女在重症监护室住了近半个月,医药费一天差不多一万,有时甚至更多,没几天就欠了七八万,护士催过无数次款,Z后说不交钱部分药就无法供应,尤其是进口的药,如果出现其他问题,我们家属须自行负责。为此我和妈妈求过护士长,Z后护士长说如果能先交一部分,她可以帮忙协调让药房先配药供应。那段时间人快被逼疯,筹到的钱速度远远跟不上侄女在重症每天的费用,今天交了部分,没过几天又欠那么多。
我出来工作3年左右,还了助学贷款的钱,身上没余多少。那段时间我一边四处筹钱,一边求人帮忙跑事发地的交警大队,请他们帮忙协调让肇事者给钱救人,一边在轻松筹上筹款,很感谢我的高中大学的同学及校友、公司同事、远近房亲戚,整村人,他们第一时间在网上伸出援手,也打电话、发消息过来给予安慰,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回馈你们。
姐姐的孩子从出生开始,身体一直不好,今年听力出现问题。哥哥他们出事那段时间,原本姐夫他们打算带孩子去北京做检查,但是为了重症里小侄女他们一直没去,也用治小侄子的钱救小侄女。虽然他们一直说是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不存在感谢和辛苦,但是我很庆幸有这样的家人。侄女从重症出来后,我和妈妈要分开四处筹钱,找人帮忙处理哥哥的事,姐姐白天把孩子交给公婆一大早从家里赶过来照顾侄女,下午或晚上我和妈妈回到医院后她再赶回家看孩子。
侄女从重症出来后,直至五月中下旬一天要打二十多瓶的药水(多的时候27瓶),一般都是从早上九点打到第二天八九点,二十四小时需要人看着。有时候前一天药水还没打完,第二天的药水就到了,后来没办法,为了能把药水打完,护士就拿磅调节和稳定滴药速度,侄女肚子动了大手术,身体非常差,情况非常不好,有的药水略微滴快会刺激身体,身体出现不适。4月下旬到5月底,侄女出现呕吐的情况,刚开始是间断性呕吐,没几天只要醒着隔几分钟就吐,Z后经常半夜吐醒。医生用过很多药,Z后实在没办法,侄女还是上了胃管。那一段时间我和妈妈不想吃,不敢睡生怕侄女出现其他症状,人极度疲惫崩溃,侄女的主治医生时常鼓励我们---Z难的时候你们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扛不过去的; 病房的其他家属也会经常鼓励我们,坚持。后期也就是六月份,筹的钱用的差不多,我妈只有多次跑黄陂ZF,找他们帮忙,Z后ZF出面和我们当地人民医院协调若孩子情况可以接收,转过来没钱他们也可以先安排治疗。随后我妈拿着同济开的相关证明到当地医院,看了孩子的病例详情和全部片子,几个院长很为难,当下建议不要转院。孩子的主治医生知道我们没钱,就减了一些药,或用其他药替换了一些贵的药。护士经常到病房催款,孩子可能都留心听着,猜到一些事情,所以时不时会问我姑姑我们还有多少张红票子?出了院我们还有没有钱生活?有没有钱买菜?将来有没有钱供她读书?孩子在医院口味一直不好,每天出去给她买吃的时看到她喜欢或没吃过的东西都会跟她买一点,她经常觉得买多了,叫我们要节约说回家还要生活,有时候看到我们买多了她会红着眼憋着泪,说瞎花钱。孩子的懂事让我们心里非常不好受,原本这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承担该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