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经纬与文化经纬相依相应,在每一个经纬坐标上深印下人类的每一步足迹。而地球北纬30°,则一如表征人体生命根本的“命门”,因其萃集地球上Z为神秘的文化信息和自然奇观而成为叩开地球文明Z为深沉的文化记忆之门。同时,这里还是世界许多文明之谜的所在地:坐落于各大陆重力中心的古埃及胡夫金字塔、令人费解的狮身人面像、波斯王誉为天堂的巴比伦“空中花园”、天文与数学成就极高的玛雅文明……一根悠长的纬线,串起了人文世界璀璨夺目的文明之珠和厚重的奇迹。
谁曾料想,当公元1986年的夏日骄阳把光芒普洒在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华夏大地上时,一个沉睡数千年的灿烂古文明在成都平原幡然苏醒——三星堆一号、二号大型商代祭祀坑将一个青铜铸就的神秘古国的沧桑背影清晰地定格在北纬30°,一时间,全世界的视线聚焦于此,向这一震惊天下的青铜文明深深致敬:“可与世界范围内的任何青铜器媲美”、“世界上Z惊人的发现之一”、“20世纪人类Z伟大的考古发现”、“世界第九大奇迹”、“比有名的中国兵马俑更非同凡响”…… 国际学术界认为中国西南的这次重大考古发现,足以使人们对东方艺术做出重新评价。
三星堆遗址位于成都平原北部的广汉市城西雁江(鸭子河)南岸,是一处年代上起新石器时代晚期,下至商末周初,上下延续达2 000年之久的古蜀文化遗址,同时又是夏商时期的古蜀国都城遗址。三星堆遗址总面积12 km2;遗址内的古城区面积约4 km2,由东、西、南三面城墙及北部雁江共同构成城市防御体系。三星堆古城以中轴线为核心进行规划,展开布局。在中轴线上,分布着古蜀王国的宫殿区、宗教祭祀圣区、手工业作坊区、居住区、墓葬区等五大功能区,并有三星堆、月亮湾城墙等重要遗迹。宫殿区和宗教祭祀圣区出土的数量巨大的青铜制品、黄金制品及玉石器,明晰地勾勒出三星堆青铜文明的雄姿风仪,透过精美绝伦、神意十足的种种神器和祭礼器,足能感受到当时大型宗教礼仪场所的森然肃穆之气,恍惚遥见飞翔的神祗与膜拜的人群;作坊区出土的大量生产工具、玉石器成品及半成品、陶坩埚、铸造所遗泥芯,以朴雅的形式隐隐向人们述说古蜀国大型制玉、铸铜作坊有条不紊的劳作节奏和手工业者精勤不怠的人生四季;生活区密集分布的大小不一的房屋遗迹,则展示出一幅复杂的分层社会的生活图景,折射出一个集体生命的侧影;高大的城墙、深深的壕沟以及城北奔流的雁江,是护佑家园的象征,是社会内部阶级冲突的表征。三星堆古城的功能构成,彰显出其作为权力中心的无比崇高的权威,体现出人口的集中化、社会生产的专门化、剩余财富的高度集中和以神权为核心的具有严密等级关系的统治集团的形成。古城本身,俨然已是一部人神共舞的古国编年史。
三星堆遗址地下遗存的丰富程度及完整程度为同期的人类古代都城遗址所罕见,以奇伟的青铜神树、青铜雕像群等为代表的青铜器群,以美轮美奂的玉璋、玉戈等为代表的玉石器群,以流光溢彩的金杖为代表的金器群,共同构成了三星堆文明的Z高成就。
在林林总总的世界古代青铜器中,三星堆青铜器以其鲜明的东方气派、地域文化特色和强烈的艺术个性,显得突出耀眼,堪称独一无二的旷世神品,其重大的历史科学文化艺术价值突破了地域性限制,具有全人类、全方位的认识意义。三星堆青铜制品数量巨大,是世界考古史上一次性出土青铜制品Z多的。而且其种类繁多,造型风格神秘诡谲、精绝雄奇,在艺术价值的取向上追求人神交融、庄严神圣的超现实意象。高2.62 m的青铜大立人、宽1.38 m的青铜面具、高达3.95 m的青铜神树等融古代科技与艺术、雕塑与绘画于一炉的蜀人秘宝,充分彰显出其作为烛照古蜀国芸芸众生的生命空间之神器所具有的神性光辉。
不能不特别一提三星堆青铜雕像群。远古时期青铜造像的铸造及发现,在世界上也属稀有。古希腊的青铜像几乎荡然无存,美索不达米亚考古中也仅发现多是作为装饰品或饰件的小型铜人,并不形成独立的青铜文化体系。而我国中原地区文化传统是以尊、鼎、鬲、壶、爵、角、觯等青铜礼器为主,并无制作独立人像乃至大型神巫雕像的传统。因而,当由数量众多的铜人头像、铜面具、全身青铜人像等构成的阵势雄浑的三星堆青铜雕像军阵在北纬30°的成都平原横空出世之际,怎不令人叹为观止、赞叹不已?!
在三星堆众多的青铜雕像群中,高大凛然的大立人像在其中卓然独立,堪称“领袖”人物,享有“东方巨人”之誉,它是同时期世界上Z大的青铜人物雕像。就全世界范围来看,三星堆青铜大立人的体量和高度超过了古巴比伦祭师铜像,古埃及、古印度青铜雕像更难望其项背。与西方古典艺术相比较,埃及法老神像、佩比铜像,乃至受希腊风格影响的塞浦路斯岛陶塑像,其造型理念都追求的是客观、写实,着力于个体性格的表现。而三星堆青铜雕像群的制像手法则极尽夸张变形之能事,通过模式化的神态营构整体精神氛围,以突出超然的神性为旨趣。
当我们从“文明”的另一个重要标志即“金属冶炼技术”来衡量三星堆,其青铜器的技术含量同样让人惊讶不已。三星堆青铜器的合金构成可分5型:红铜、锡青铜、铅青铜、锡铅青铜和铅锡青铜,其中以铅锡青铜这种三元合金构成的青铜器数量Z大。三星堆青铜制品的铸造工艺流程是首先分别炼出金属铜、锡,再将金属铜、锡同炉而冶。熔炼成为青铜的高级阶段,并广泛使用了浑铸法、分铸法和嵌铸法,达到了范铸工艺的Z高水平。
三星堆黄金制品以锤拓、模压、粘贴为主要技法,表现出生动、鲜明的艺术形象,如金杖、金虎形饰、金面罩人头像等均赋形奇巧、意匠不凡。三星堆玉石制品以璧、璋为大宗,其规范度、线刻技术的精确度以及图像表现手法的艺术性等,充分体现出中国青铜时代高超的工艺水平和创造力。它以开片、切割,以及凿、挖、钻、平雕、线刻、抛光打磨为主要技法,以浑雅大度为其艺术风格旨趣,对艺术形象的刻画遗貌取神,达到了气韵生动的艺术境界。其中,大小成套的璧、璋,特别是器身满饰图案的玉边璋、器薄体长的玉牙璋,多属前所未见的稀世之珍,堪称世界玉雕艺术精品。
三星堆遗址以其深厚而丰富的文化内涵和洋洋大观的各类遗迹和遗物,高度集中地表现出中国古代文明的一种独特的地域文化模式和文明类型,确凿无疑地证明了三星堆古蜀国的存在,将古蜀历史向前推进了2 000年之久。三星堆文物不仅填补了中华文化演进序列中一些重要文物的缺失,且由于三星堆文化深刻揭示出古蜀文明的独特文化模式、文明类型和悠久始源,更使其成为中国古代区系文明中具有显著地域政治特征和鲜明文化特色的典型代表,大大丰富了“中国文明多元一体形成发展”论断的理论内涵。三星堆青铜文明在人类古代文明演进历史上所达到的高度发展水平,使它足以与世界任何其他古文明相媲美。
(青铜大立人)
重约180公斤,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的青铜器。其Z神秘的地方是其左右手中心轴不在一条直线上,它到底手上拿的是什么呢?谁也无法知道了。
雕像系采用分段浇铸法嵌铸而成,身体中空,分人像和底座两部分。人像头戴高冠,身穿窄袖与半臂式共三层衣,衣上纹饰繁复精丽,以龙纹为主,辅配鸟纹、虫纹和目纹等,身佩方格纹带饰。其双手手型环握中空,两臂略呈环抱状构势于胸前。脚戴足镯,赤足站立于方形怪兽座上。其整体形象典重庄严,似乎表现的是一个具有通天异禀、神威赫赫的大人物正在作法。其所站立的方台,即可理解为其作法的道场——神坛或神山。
这尊“纪念碑”式的大立人雕像究竟象征什么身份呢?目前,学术界有几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认为,青铜大立人是一代蜀王形象,既是政治君王同时又是群巫之长。另一种意见认为是古蜀神权政治领袖形象。还有一种意见认为其形象酷似汉语古文字中“尸”字的字形,应将其解读为“立尸”。这种观点所提到的“尸”,大体来说,具有主持祭神仪式的主祭者和作为神灵象征的受祭者的双重身份。与之相对的观点则认为该人像与古文献中所谓“立尸”或“坐尸”的内涵截然不同。我们倾向于认为,他是三星堆古蜀国集神、巫、王三者身份于一体的Z具权威性的领袖人物,是神权与王权Z高权力之象征。
人像身佩的方格纹带饰,当具有表征权威的“法带”性质。其衣服上的几组龙纹装饰似有与神灵交感互渗的意义,其所穿之衣很可能是巫师的法衣。他手中是否原本持(抱)有某种法器?有人认为是琮,有人认为是权杖,有人认为是大象牙,还有人认为是类似彝族毕摩(祭司)的神筒或签筒,也有人认为他是在空手挥舞,表现的是是祭祀时的一种特定姿态。
在三星堆出土的众多青铜面具中,造型Z奇特、Z怪诞、Z威风的要算是一件眉尖上挑,双眼斜长,眼球极度夸张,呈柱状向前凸出达16厘米的,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誉的青铜纵目面具。
它的面部至两耳尖通宽138厘米,高66厘米,重80多公斤,造型极度夸张,方形的脸看起来似人非人,似兽非兽,角尺形的双耳向两侧充分展开,耳尖部呈桃尖状,如兽耳一般;鹰钩鼻,口阔而深,口角深长上扬,超过人面像,似微露舌尖,作神秘微笑状;额部正中有一方孔,可能原补铸有精美的额饰。
三星堆二号祭祀坑共发现同样的纵目青铜神面像共三件,这是其中Z大的一件,在三星堆青铜像群中居于重要地位。纵目面具“千里眼”、“顺风耳”的奇异造型其并非为普通的人面像,而应是一种人神同形、人神合一的意象造型。有学者认为这一造型奇特的青铜大面具就是蜀人的始祖蚕丛的象征,是远古蜀人由自然崇拜向祖先崇拜过渡的产物。所谓“纵目”,应是古蜀人对自己祖先形象的追记。但也有学者认为它应是兽面具,或是三星堆王国人们Z尊崇的大神 太阳神的形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