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2015已走到了2月,农历马年也行将结束。回想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内心充满了孤独与酸楚。即将过去的一年,真的想说,我的天空布满了乌云,阳光你为何没有穿透而过。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部小说,命运无情的安排着我们。改变不了命运,只能改变自己让生活向美好靠近。于是,突然想把自己的故事写成一部文集,想好很久,也找不到主题。无非就是记录自己的生活,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实到梦想,索性就以自己的出生之年来定题——出生于1990。
我的2014——天空布满了乌云,阳光为何穿透不过?
充满阴云的2014,也就是我的本命年——农历马年,似乎从一开始就主导了接下来的一年,恶梦重重的命运。
2014年1月28日,即农历蛇年腊月28日。终于踏上了回家过年的征程,坐着汽车三个小时就回到老家。工作了一年,拿着微薄的积蓄——可能还算不上积蓄,因为太过微薄了,用今年流行的一句话来说,我也只剩下一张脸回家过年了。不管怎么样,回到家当然要开开心心过年。
爸爸还是像往常一样,听说我回到家了,从街上进屋寒暄几句,问一问工作情况,生活状况。没有到晚饭的点,爸爸就又出去守车了。爸爸是一名司机,在我们那里的街道上守着车,有从外地回乡的大巴下客,就接人送到各个乡镇。妈妈忙着在厨房准备好吃的,腊月的家里,总是有各种各样好吃的。每年回家,Z喜欢的就是家里的腊味。
家里进来一对夫妻,我像往常一样,以为是来家里找爸爸的车送人的。不曾想,恶梦般的命运从那一刻开启了;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家庭的灾难一个接着一个,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喘不过气。
这对夫妻,简称Y姓夫妻吧,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着两年来我爸爸从他们家先后借的5万和6万的高利贷,清晰地记录着本金,以及利息结算,还有期间爸爸偿还的部分金额,累计下来,11万的本金,9万的利息,一共20万的债务。那一刻,我傻眼了,不知道说什么。一直都知道爸爸在家里亲戚那里都有小额的借款,但从不知他在外面拿了这么多的高利贷。
妈妈彻底崩溃了,借了两年多的钱,她一点都不知道,被爸爸瞒了两年。那一晚,全家人,我、妈妈、哥哥还有姐姐,都一个劲地质问爸爸,为什么借这么多钱,花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Y姓夫妻又到我们家来要钱。本来经济状况就不好的我们,哪里有钱还?折腾了一上午,只能说以后把老家路边的土地卖掉还给他们。中午吃饭,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爸爸,很沉默。下午在家里睡觉,被妈妈叫醒,说楼下又有人来家里要钱,当时真是要疯掉。这次是Z姓夫妻,欠条上写着爸爸欠他们4万,算上利息一共是6万。同样是一笔家里没有人知道的债务。
Z姓夫妻在家里坐到了凌晨2点多,我们说了好多好话才回家休息。
大年三十,从来没有这么冷清。爸爸、妈妈、哥哥和我,四个人吃饭,都沉默了。爸爸想找话说,没有人理他。整个春节,心情就这样郁闷着,没有心情去拜年了。当时,真的想快点离开这个家。弄不清楚,爸爸这些年在想什么,干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大年初七,回武汉上班。脑海里,全部都是20多万的债务。毕业一年多的我,依然还在迷茫地漂泊,找不到方向。我的生活,完全被家庭的事务困扰着,想到20多万的债务,非常烦躁,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这期间,家里经常来电话,妈妈和爸爸经常吵架,爸爸每天沉迷于赌博。我打过几通电话给爸爸,劝爸爸好好跑车,不要再赌,考虑一下家庭。Z后都是不欢而散,我控制不住了,对爸爸发火,大吼了他几通。Z后,爸爸无奈让我不要再管他,他也不管我了。从小到大,爸爸一直盼着我考上大学,所以,一直都很尊重我的意见,没有对我发过脾气。现在吵成这样,内心很受伤。
却没想过,命运真是可笑,在这个时候让我失去亲人。
4月初,本来工作就不顺心的我,辞掉了工作,寻找新的机会。在这个时候,却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生病了,身体会不受控制的抽动,在县城医院检查,说大脑里有东西,建议爸爸来武汉重新检查。当时家人都以为是脑血栓,爸爸的身体一向都很好,62岁的年龄了,没有三高,身体保持也不错。第二天在同济见到爸爸,看见他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不敢正视我的眼睛。看得出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我知道他心里在想又要给我添负担了。
把在我们县城拍的CT拿给医生看,医生说我爸爸是肺癌,已经晚期,转移到大脑。当时的我,只能故做镇定,对爸爸和妈妈说只是大脑里长了一个小瘤,切了就没事了。爸爸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有些察觉,再三问我是不是真的没事,如果不行就不要治疗了。强装着说没事,开始安排爸爸住院,然后详细检查。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医生查房的时候,跟我们确定Z终结果,没有拉住爸爸,让他听到了。爸爸的眼泪没有止住。
手术治疗Z多只能维持6个月,如果不手术就只有2个月的时间。医生建议不再治疗。家里亲戚纷纷打来电话,二叔、三叔以及舅舅让我和哥哥决定是否治疗。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哗而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家庭、经济以及手术效果,就这样让我们放弃爸爸的生命;面对生命的即逝,居然这么渺小而无能为力。爸爸也要求不再治疗,其实内心怎会没有求生的欲望呢。在医院里,爸爸跟我们说对不起,给家庭带来这么大的负担,没有把我的婚姻确定就要走了,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爸爸。
确定放弃治疗后,收拾行李就准备回老家了。走之前,带着爸爸和妈妈在武汉转一转,从汉口到武昌,看一看长江大桥,长江二桥还有汉口江滩。爸爸以前当过兵,回家的路上,说要去许世友将军墓看一看。一路上,找着各种能够逗爸爸开心一点的话题。晚上回到家,家里的亲戚们都来了。爸爸看到这么多人,眼泪再次涌出。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人真得变得很敏感。
回家里待了三个月多,陪伴、伺候爸爸并将丧事办妥。伺候爸爸的那两个月,真的是生命中Z痛苦的时光。
爸爸回到家后,病情就开始恶化,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每天伺候爸爸洗漱、吃饭、大小便和洗澡。走不动路,每天就抱着他拖着走。在此期间,Y姓夫妻多次来家里要钱,发生争吵,把爸爸气得不轻。妈妈每天也跟着我一起伺候,难免要唠叨几句债务的问题,我都打断她不让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希望爸爸能够安静地离开。在家里伺候久了,难免会烦躁。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和可怕。一方面,看着爸爸每天受罪的样子,心里很可怜,很难受;另一方面,又希望爸爸快点走,不要再受折磨,也好让我们赶紧处理好事情,重新工作挣钱。生命在现实人、健康人的眼中是多么轻如鸿毛。
在此期间,姐夫在合肥又进了传销。哥哥和姐姐去合肥,把姐夫拉了回来。闹得很不愉快,爸爸的打击也很大。那几天,自己都要绝望了。为什么事情要接踵而至?我的生活还有没有正能量的出现?每天要处理不同的事情,因为各种事情心烦意乱。命运为什么如此捉弄人?
端午节前的一个星期,爸爸的病性开始加重,已经没有意识。到了端午节的时候,突然好转,除了不能走路外,其他基本能够自理。可以自己用手吃饭,吃什么都很香,吃得也很多;说话也非常清晰,不像之前那么含糊。爸爸一个劲地说自己要好了。其实我们心里清楚,就是所谓的回光近照,我们那里叫作回阳。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五天,爸爸再次陷入昏迷。这一次,应该是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跟妈妈说怕这一次挺不过去了。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对不起我。我强忍着泪水,怕他看见。没想到那是Z后一句。昏迷后每天要守夜,虽不能说话,但生命行将结束的人,听力是非常敏感的。每天一个人看爸爸,跟爸爸说话,爸爸的眼角都会流出泪水,表示他听到了。那样的日子,真的非常难过与痛苦。
6月9日早上5点55分,爸爸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刻,直到现在,始终会出现在脑海之中。很害怕,也很恐惧,生命就这样停止。
处理父亲的丧事,家里亲戚因为墓地的选址,发生争吵而闹得不快。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要崩溃了,却不想跟别人说,哪怕是Z好的朋友,发现自己没有心情去倾诉。
父亲入土的那一天,爷爷躲在家里痛哭不止。我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哭泣,都不知道如何安慰。悲伤充满了身体每一个细胞,整个人是昏沉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按着流程仪式,办完了丧事。站在父亲的墓地前,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突然有好多话想对父亲说。好像父亲还躺在我的面前,可是阴阳两隔,一个地上,一个地下,再也见不到。
回到家,打扫卫生,整个家寂静了下来;就这样我们的家庭少了一个人。亲戚朋友们都走了,突然感觉到好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觉,每天晚上开着灯。生活又重新开始,只是家里愈发冷清。
7月初,回来武汉上班。一切仿佛梦境一样,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生活却平静不下来,家庭的债务闹到法院,很多原因,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我的生活,每天就被这种压力充斥着。失眠多了起来,每当睡不着的时候,总控制不住回忆家庭的那些美好,回忆照顾父亲的画面。父亲停止呼吸的那一瞬间,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之中。好多个晚上,梦到父亲。好多个夜晚,一个人只能默默哭泣。后悔父亲生前没有好好跟他聊天谈心,自责、怜悯充满了内心世界。没有勇气去跟朋友们倾诉,好多事情总想放在心里,有时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
中秋节,国庆节都回家待了几天。以前每到放假,父亲都会从外面赶回家,先见我一面,看看是否变瘦,聊上几句。现在没有了。在家的几天,莫名的难受。不敢跟妈妈说话,吃饭休息的时候,只要跟妈妈聊天,就忍不住想哭。
在我的内心里,一直认为父亲是被各种压力给逼走的。父亲患上癌症,跟他常年吸烟和熬夜有关。但两年来他在外面借了那么钱,一直瞒着不让我们知道,也害怕我们知道。这种压力与彷徨Z终诱发并加重病情。家里人在知道债务后,更多的责怪与压力终于让父亲不堪重负。每每想到此,都非常后悔年初电话里跟父亲的争吵。
生者奋发。希望生活能够宁静。
本帖Z后由 武汉pmp 于 2015-2-10 22:49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