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遇到了一棵桃花树下的鬼。鬼也是个面若桃花的青年,拉着她的衣袖,想撩两句骚话。
结果鬼被小姑娘一顿胖揍。
小姑娘是武林世家的女公子,一身正气,神鬼易辟。鬼被打得鼻青眼肿,想保住自己的俊脸:女侠饶命!
不对啊,他都是鬼了,饶什么命啊。
鬼住在桃花树上,每天吹吹笛子,日子过得也算惬意,从没考虑过投胎的事。做人多苦啊,他原也是人,笔墨风流,众人所仰。后来被人逼死,就吊死在这棵桃花树下。
鬼没事干就会拦住过路女子:你知道这棵桃花为什么那么红吗?
女子一拳把他放倒,鬼血四溅。女子:现在你知道了。
小姑娘长大了,一身桃红短裳,身背长剑,英姿飒爽。平日若无事,就带壶酒来陪鬼喝。
她生辰是七巧节,八字轻,故而能看见他。
鬼喝着酒抱怨:红姑娘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姑娘点头,准他说了。
姑娘看看他,长剑出鞘,美人如玉剑如虹,才没心思听他掉书袋。若是练剑累了,她就靠着桃花树睡下。花叶落了满身,鬼想,若能这样到老,真是有福。卧风而歌,眠花而老。
见白首,忆朱颜。鬼是看着红姑娘长大的,总觉得她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没什么话,笑眯眯的,但一言不合就揍鬼。
要是哪天,她变成了个老太太,鬼还是记得她年轻时的样子,还是会在她经过桃花树下时从后面拉住她的袖子,留她陪自己看桃花。
鬼不写诗了。他的同门师兄弟嫉妒他的才学,将他的诗文搜罗起来,用莫须有的罪名上报。鬼逃到这棵桃花树下,不想再逃,把自己吊死了。
吹吹笛子,撩撩姑娘,这样就行了,天下书生可都别写诗了。
但姑娘想让他教自己作诗。姑娘说,爹曾经将她指腹为婚,许给一位书香门第的少爷。她怕自己从小没读过书,嫁过去被人笑话。
那天,姑娘特意穿得像个大家闺秀,藕色的裙子,细致的编发,不带剑,带着一个青年来到桃花树下。
两方的父亲是结拜兄弟,也不计较繁文缛节,让两个订婚的年轻人一同出来走走。姑娘就带他来到树下看桃花,若他说诗文,鬼还能偷偷帮自己一把。
姑娘听不懂。鬼嗤之以鼻,明明在桃花树下,说什么柳树:你回他,倚得东风势便狂。
鬼又挨了一顿打:拿我撒气?!他这么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对你好!
姑娘眼眶红了:那你就对我好了?
鬼抱头躲:你就算头发白了,老了瘸了,你在我眼里还是Z好看的样子!
姑娘:那是你瞎!
鬼不喜欢那个青年。他是使坏了没错,但就算这样,一名君子也不该就这样把未婚妻扔下,让她难堪。
姑娘才不听他的。她要嫁人了,丈夫是青年才俊,温文尔雅,他们是人们眼中的天作之合。
鬼坐在桃树上晃着腿:你宁可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也不愿意相信从小伴着你长大的我?
姑娘垂下眼,不吭声。
鬼苦笑:你说,我如果不是鬼,如果还活着,我和他,你选谁?
姑娘:那我打你,你还不还手?
鬼:只要不打脸,都不还手。
姑娘:打脸的话你怎么还手?
鬼从树上俯下身,靠在她肩上,在她肩头亲了亲,嘴唇抿去一朵停在她肩上的桃花。
鬼:我这样还手,你是不是就不会继续打我了?
姑娘先是笑,随后呆怔,久久不言语。忽然又哭了,扭头跑了,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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