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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儿要天价彩礼,娶媳妇却一毛不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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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梁雯跟周朗在电话里把婚礼细节又重新讨论了一遍之后,开始伏案写请柬。

大红烫金的喜帖上一对镂空剪花的金童玉女真好看,梁雯越看越满意。

而梁爸梁妈却满怀心思地从她面前来回走了至少八趟,梁雯用余光瞟到她妈时不时捅咕一下她爸,她爸被推搡烦了,极小声地嘟囔了句:“要说你去说,我不去。”

几个回合下来,还是梁爸败下了阵,硬着头皮走到梁雯面前,坐定,一会儿抿一口茶,一会儿假咳两嗓子,好一番冗长铺垫之后,终于支支吾吾地开了口:“那个,都写请柬了,周家……怎么一个字儿也没提彩礼事儿啊?”

为了掩饰心虚,梁爸又加了一串儿尴尬到抠脚趾的假笑。

笔尖一顿,梁雯抬眼看向她爸,目光锐利。

梁爸似乎被闺女的眼神震住,立即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梁妈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从敲定结婚的日子,到物色酒店找司仪,拍婚纱,都是你跟周朗拿主意。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也省了我们操心。可是这彩礼,咱们家没提,周朗家就可以不提吗?”

空气陡然变得紧张,梁爸赶紧低头喝茶,梁妈的心里直打鼓。但她不能认怂。嫁女儿不是小事,为人父母的是把自己的命根子交出去,哪能因为害怕就装聋作哑?

她看着梁雯的眼神由锐利变得浑浊,又从浑浊变得更加犀利,不得不再度先发制人:“之前他们家说房价高,买不起,行,咱们两家各出一半。车子你有现成的,不用买,也算是咱们家的陪嫁。咱们家没占他们家一分钱便宜,他们家一分钱彩礼不出,是不是不合适啊?”

“怎么才算合适呢?”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梁雯从鼻子里发出一丝冷气儿:

“照您这意思,没有彩礼,我这婚就不用结了呗?既然这样,你们为啥不早点提出来?打一开始就报个数,给不到这个数,就甭谈,这不挺好吗?我不用再付出一回感情,白遭一趟罪,人家也不用浪费时间和心思。您等到咱们把一切敲定,马上就要举行婚礼的时候再说,这就合适了?”

梁妈怔住,她被这充满了责备的话重伤,心跳猛然加剧:“梁雯啊,你不能怨妈,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次小张……”

她噎住了,这是一个她不愿提及也不敢提及的名字,是比“彩礼”二字更为沉重的禁忌。

梁妈哽咽道:“周家是农村的,他们家讲究这个。周家也有女儿,去年周朗妹妹结婚,周家问人要了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妈不是一定要多少,没想要个十万八万,三万五万的,妈就是觉得嫁女儿和娶媳妇不能这么双标。

知道替自己女儿争,就不能不拿人家女儿当回事儿。从两家见面到定下日子,这么久他们家一个字不提,妈心里慌啊!妈知道你在为小张事儿恨妈,可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被再次割开,痛感伴着憾恨冲击着大脑,梁雯情绪失控,吼道:“怎么不一样!当初要不是你们非逼着小张拿出十万彩礼,他又怎么会……妈,他到现在还坐着轮椅呢!”

撂下笔,梁雯冲进了卧室痛哭,梁妈也在客厅抹泪。

梁爸叹气:“我说什么来着,别提这茬,别提这茬,你怎么就……”

梁雯的上一段恋情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她跟前任六年的感情,扛过了学业和就业的压力,熬过了长达两年的异地恋,最终却在步入婚姻的临门一脚,被彩礼绊倒,摔了个鲜血淋漓。

因为梁妈提出要十万彩礼,而男方家早已为了买房倾尽所有。

也许是梁妈的态度太过坚决,也许是男方的妈妈言语过激,最后两方为了区区十万吵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梁雯也曾问过爸妈,为什么一定要彩礼呢?少了那十万块能死吗?梁妈便拿出梁雯小姨的悲惨案例说教。

梁雯的小姨是远嫁,当初一分彩礼没要,结果到婆家不被重视,受尽了委屈,最后搞到精神崩溃才离了婚。

后来婆家在周边找不着那么好说话的女人,花天价彩礼娶了个泼妇回去。因为花了钱,婆家怕把人气跑了人财两空。对那女人一改常态,客气得不得了。

“你小姨当初多水灵一姑娘啊,就因为什么都没要,人家不拿她当回事儿,断送了大半辈子。你再看看你大姨,你大姨是风光大嫁,结婚的时候彩礼首饰一样不少,在市里最好的星级酒店办的喜宴,接亲的车队也是最好的。你大姨夫也没钱,可他为了你大姨愿意挤出这份儿钱。看你大姨这些年在家里的地位。

梁雯啊,他们家要真看得起你,十万块挤挤总是有的,又不是百八十万。连这点钱都不愿想办法,你又指望他今后能对你多好?

你再看看我,我跟你爸的时候你爸也穷,那真是连个像样的家具也买不起,可你姥姥还是问他要了三金和一万块钱彩礼。你爸到处借,还杀了一头猪把彩礼给凑齐了。你看这些年,你爸对我怎么样?梁雯啊,我要的不是彩礼,是那份诚意跟重视啊!”

梁妈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这跟你买东西是一个道理,你买件二十块钱的衣裳,随便冷水里揉揉晾上,不高兴了就扔。可你买件两千块的衣服,挂衣柜里都怕蹭出褶子。”

那时候梁雯不爱听,她觉得通篇都是悖论。小姨的不幸是她遇人不淑和性格软弱造成的,跟有没有彩礼有什么关系呢?那些给了高价彩礼的就一定婚姻幸福,长长久久吗?那些离了婚的全是当初没要彩礼的吗?

可梁妈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她总结经验,小姨更是三番五次来家里现身说法,大姨也说那家人不是东西。

被迫分开的那阵子,她和前任悄悄见了一回。前任说他已经背着爸妈跟人借到了这笔钱,但他想偷偷给梁妈,让梁妈别吱声。

因为之前两家大人已经为这事儿撕破了脸。他家里觉得梁家在卖女儿,梁家却觉得男方家想空手套白狼。

梁妈当然不同意,她是光明正大要这份彩礼,不是想偷偷摸摸讹他一笔钱花。她一通电话把小张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扔下话来,绝不会同意女儿嫁进他这样的家庭。

没过多久,小张因为承受不了失恋的打击深夜买醉回家途中出了车祸。

梁雯去医院看他,被前任的爸妈赶了出来……

梁雯直到五年后,才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并且因为那笔彩礼,她始终无法从内心里真正原谅爸妈。

这次跟周朗结婚,她原以为爸妈不会再重复当年的错误。谁承想,他们竟然还是在最后关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梁雯哭了许久,梁妈敲门,哽咽道:“雯雯,妈也就是随口一提,像你说的,妈如果真想要彩礼,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妈就是不服气他们家装蒜。妈知道,因为小张事儿,你一直恨着我。我又何尝不恨我自己?我恨我当初态度不好,没有好好跟人家爸妈谈。我恨我冲动,伤了那孩子的心。

雯雯,是妈不好,妈以后再也不提了,你出来写请柬吧?要不,妈帮你写?”

梁雯哭得双目肿胀,忽然默默掏出手机,在一个姐妹群里问道:“姐妹们,我跟周朗结婚,还没问他要彩礼,你们都比我结婚早,你们要彩礼了吗?”

不一会儿,消息一条条蹦出来:“要啊!干嘛不要!我结婚的时候要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图个好彩头嘛!”

“看人吧!我老公那时候事业刚起步,背了一屁股债,我也不想增加他负担,就没要。不过他后来赚钱了,补给了我一颗大钻戒。”

“哟,钻戒哟!我结婚连三金都没有,这几年光打架了。我妈就老骂我,说就是因为当初我没要钱,人家才无所谓。不花钱的媳妇儿么!我就气坏了,嘿,当初你也没问人家要啊!你做丈母娘的不要,还让我自己开口?”

“我跟你们说啊,一定得要!你们听没听过这句话——‘当初那些什么都不图的,最后都过得很惨,而那些什么都要的,现在都是幸福的模样’。

我表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表妹去年结婚,我去参加婚礼,你们知道我在后堂听到她婆婆说什么吗?她婆婆一脸骄傲地跟亲戚说,她儿子娶这个老婆一分钱都没花,那个嘚瑟哟!我都恨不能一巴掌呼过去!

当时有个亲戚更无耻,说没花钱,以后换老婆也不心疼。卧槽啊这还是人话吗?

你们别以为世上没有这种人,真有,只是你们没见过。这事儿我还一直没跟我表妹说呢!我妈让我别说,可我是真气。”

“我什么也没要,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他没给我彩礼,我也没有嫁妆啊!我觉得挺公平的!”

…… ……

梁雯在这一条条“中肯”的建议中,渐渐舒缓了心情,不知不觉竟破涕为笑。

抹不开的彩礼,各式各样的应对,无数案例最终总结出的结论是:给了彩礼的不一定婚姻永固,没有彩礼的也不见得全都凄惨。关键还是要慧眼识人。

没那个眼力见儿,给不给彩礼,都难逃一地鸡毛的下场。

而那些活得好的,基本都是自身强大、头脑清醒,不无中生有,也绝不逆来顺受的;

那些过得不好的,都是和小姨那样,一味付出,却没有强大的内心和人格来面对不被善待的境遇的。

给没给彩礼或许是会成为某些人衡量收支,见人下菜碟的依据,但它却不是主宰婚姻成败的决定性因素。

但是做母亲的,想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多把一道关,多扫一颗雷,又有什么错呢?

这五年里,梁雯不止一次劝自己原谅爸妈,可思维暗示在情绪骚动面前总是不堪一击。心中的隐痛时常伴着浅浅的恨意探出头来,让她与爸妈近亲着又疏远着。

爸妈何尝不知道这种变化?也许是为了补偿她,也许是对过去的行为纠错,在她跟周朗的恋爱中,他们几乎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周朗要共同买房,爸妈知道她钱不够,拿出积蓄帮她。

为了方便周朗工作,房子买在了他公司附近,爸妈也没有多言。然而在即将出嫁的最后时刻,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放下对彩礼的执念。

而与这执念相对应的,是她放不下的对爸妈的那份深深的怨怼。

她从众姐妹们的诸多案例中获得一丝启发,如果当初爸妈真的退了一步,让她嫁给了前任,他们的婚姻就一定不会出问题吗?

不说别的,就说前任父母那寸步不让的态度,以她并不强硬的性子,嫁过去后在无数大大小小的琐事上,能扛得过他们吗?

爸妈那不容商量的立场,难道不也是被他们逼出来的吗?她只是单方面责怪爸妈,却从来没想过,爸妈也有爸妈的苦衷——爸妈在等对方让那一步,结果对方没有让。

婚礼的前半月,周朗的爸妈忽然来到梁雯家,说有事儿

此时的梁雯爸妈早已将“彩礼”二字从自己的人生字典里永久性地抹除了,孰料,周朗妈却忽然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三万块钱来,说是给梁雯的彩礼

她的表情有些羞赧,讪讪道:“亲家,我知道你们家体面大气,不讲究彩礼那些。我们周朗能娶到雯雯,真是咱们家的福气。

周朗说了,多少是个意思。买房子你们家出了一半儿的钱,为了照顾周朗上班,房子就买在他公司附近,车子也是梁雯的。你们对我们家这么好,我们一点表示没有,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钱不多,但也是咱们对雯雯的心意,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梁爸梁妈怔住了。

周朗妈有些慌张:“哎,周朗是说给五万,我寻思,手头暂时就这么点。要不这么着,等回头我们那边收了份子钱,我立马再给雯雯送两万来。成不?

回头酒席办完了,要是少钱咱们家补,要有多的礼金,就全拿给小两口。亲家,你看……”

“够了,三万够了,不少。”梁妈红着眼睛,抖着手接过那沉甸甸的三沓钱,转身就进了卧室。那神色好似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

周朗妈被梁妈的反应搞得有些不安,她瞅瞅儿子,又瞅瞅梁雯,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许久,梁妈才从卧室里出来,眼睛比方才又红了一些,像是哭过。同时手里却又多了三万块钱。

她将那摞在一起的六万块一起搁在周朗和梁雯中间的茶几上,对周朗妈笑道:“你们给的彩礼,我替雯雯收下了,你们给三万,我们再陪三万,一共六万块,都给小两口。马上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结婚的事儿,你们家就多费心了。我们就雯雯一个女儿,以后请善待她。”

周朗妈点头如捣蒜:“那是那是!你们放一百个心,雯雯到我们家来,我是要当亲闺女疼的!”

母亲抬眼,目光穿过那薄薄的一层水雾落在梁雯的脸上。

时隔五年,梁雯终于给了她一个发自内心的会心的微笑。

彩礼是梁雯主动跟周朗提的,她提了五万,周朗说家里现在只有三万现金,但是没关系,他能想办法凑来,实在不行,不还有份子钱么。

梁雯的心,在那一刻落回了胸腔,她终于懂得了母亲想要的是什么,也忽然理解了她之前对于彩礼的执念。

彩礼带给她的伤害,最终又被那为数不多的彩礼治愈。她原谅了母亲,也放过了自己。

她的价值不是通过一份彩礼来体现,但母亲想借此看到一份真心和诚意,也无可厚非。

她们之间,并无冲突。

彩礼不该成为婚姻的门槛,真正想走到一起的人,只要彼此拿出一份真心和诚意,多一点理解,少一点冲动,总能找到令双方都满意的折中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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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家的天价彩礼的事让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了。移风易俗、整顿天价彩礼的正好找不到批评的实例呢,这下正好送上门一个活生生的典型。这家的脸往那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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