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离婚
白洁接通电话之后,大声呵斥,“你把陈晓带哪里去了,你让我和她说话。”电话那头传了陈刚的声音,“晓晓在客厅,我们是不是先聊聊呢?”白洁声嘶力竭吼陈刚,“你让我先听听晓晓的声音!”陈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了房间,对陈晓说,“晓晓,妈妈想和你说话,你过来一下。”白洁在电话里使劲的呼唤:“晓晓,我是妈妈,晓晓,我是妈妈。”饱含深情的眼睛噙满了泪水。电话那头的陈晓轻轻的喊了一声妈妈,陈刚马上夺走了电话,对陈晓说,“晓晓,乖,你去客厅,我还有话和妈妈说。”随着陈晓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白洁更加愤怒了,“陈刚,你想干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你不得好死……”白洁稀里哗啦的吼着,陈刚也在电话里怒吼,互相攻击,互相用Z恶劣的语言压迫对方。估计持续了半个小时,只听见白洁说,“陈刚,我告诉你,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我们离婚,第二,晓晓归我,第三,拆迁补偿款一人一半。如果行,我们马上去民政局办手续,我马上撤诉,如果不行,那我们就搞到底。”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洁马上回复,“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是一个人渣”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把纸巾递给了白洁,她擦了擦,然后稍微有点不太自然的看着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想着这个人渣,我就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说,“要不,你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约他聊一下,看能否达成庭外和解?”白洁听到我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不久我的手机上就多了一条信息,陈刚的名字和手机号码出现了。我考虑了一下,对白洁说;“今天你们刚吵完架,双方情绪都不好,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明后天我抽个时间和陈刚联系一下,约他见面聊聊,好吗?”白洁嗯了一声,然后就把头埋在臂弯里抽泣。我连忙发动汽车把她送回家了。
2天后的一个午后,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了陈刚的手机号码,接着拨了过去,几十秒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好,请问你是哪位?”我赶忙回应,“你好,你是陈刚吗?我是白洁的律师,我姓黄,现在想和你约一个时间,和你聊聊白洁和你的事情。”对方迟疑了一阵,然后说,“可以。你定时间,我准时赴约。”我连忙告诉他一个小时后在漫咖啡碰头,他嗯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一个魁梧的男人出现漫咖啡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我连忙起身和他打了一声招呼,“陈刚?”他嗯了一声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的坐了下来,我随后坐下后,掏出一支烟递给他,他迟疑了一下,眼睛盯着我,接过烟,我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他狠狠的拔了一大口,然后慢慢的吐了出来,脸上紧绷的皮肤稍微的松弛下来,“黄律师,白洁让你来找我说什么?”我把身体稍稍的往前倾了一点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听取你的意见,这次谈话我不会作为证据提交给法院,我做事只玩阳谋,不玩阴谋,请你放心。”他盯着我看了一下,回了一句,“你先说说她的意见吧。”我把白洁那天在电话里说的意见又说了一遍。陈刚的脸上阴阳不定,沉默了一下之后,“我同意和她离婚,但晓晓不能给她,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外面乱搞,我怕晓晓跟她变坏了,至于拆迁补偿款,这事我做不了主,这笔钱是我父母的不能全部和她分,我考虑和她夫妻一场,可以给我父母做做工作,给200万她。”听到陈刚的一席话,我突然发现自己对陈刚的印象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并非那种不可理喻的男人,相反思维仍然处于理性的状态,对孩子的关心是真诚的,还是念着夫妻感情的。从法律上来讲,双方都同意离婚,法院一次判决离婚的可能性非常高,能够得到这个结果,也是非常不错的。
16年前,当我还在读书时,在课堂上,我的老师问了我们一个问题,学法律究竟是为了什么?同学们说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答案,有的说是为了有一份好工作,有的说是为了提升中国的法治水平,有的说是为了追求公平正义和自由,有的说是为了征服世界……我的老师告诉我们:“学法律是为了解决问题。”当时课堂上一片哗然,因为纯粹谈解决问题而言,法律只是多元化的世界中,多元化的纠纷解决机制的一种,什么道德、理性、权力、法律这些工具都有可能被用来解决具体而微的问题,凭什么非要用法律来解决问题呢?因为一个律师,要解决的不是一个诉讼,他要解决的是客户的Z终需求。这个需求,就是全局,如果没有这样的全局意识,而一味的追求一个诉讼结果,是愚不可及的。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包括很多律师,都把诉讼当成了目的去完成,所以,一个诉讼的结果就像泰山一样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一门心思在官司输赢上。因而看一个高手的律师解决问题,不是看他官司输赢本身,而是看他的思路,他的全局意识,他的统筹能力,他的手起刀落之处,关键在何方?所以,每当客户想打官司时,我都会问他想通过打官司获得什么?不能为了打官司而打官司。有时官司的输赢只是表象,Z终的目的还是解决人与人之间的隔阂问题,如果律师能通过自己的能力让矛盾激化的双方Z终形成某种共识,进而通过裁判文书巩固这种共识,形成有一定法律强制力的信任基础,或许在今后的互动中会更顺畅,更能弥合离婚所带来的创伤和痛苦。
通过和陈刚的交流,我得出了几点意见:第一,他们都愿意离婚,第二,他们都爱孩子,第三,他们还有沟通空间,第四,他们的财产分割问题受到案外人的影响,但对方的期望值是只给部分钱白洁而不是全部。我下一步的工作是尽力弥合他们在小孩抚养权和拆迁补偿款分配上的分歧,或许这个案子能够尽快的达成协议。
我听了陈刚的意见之后,礼貌的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谈下去了,我基本摸清了对方的想法,下一步需要和白洁沟通一下,看她的意见是什么?陈刚坐了一会就走了,我把思路理了一遍之后拨通了白洁了电话,说完了下午谈话的内容后,白洁仍然重复了一直以来的观点:“第一,我和陈刚离婚,第二,晓晓必须给我,第三,拆迁补偿款一人一半,一分钱都不让。”我感觉头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