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不是一段回忆。 回忆是一个名字。一个人。是珊瑚爱慕的男生。 称他为男生,只怕,在高三(2)班的教室里,除了珊瑚没有别人。这称谓在珊瑚的心底,她从来没有公开过,譬如她偷偷的想,偷偷的写,馒头喜欢卷心菜,豆沙包暗恋着双响炮,茄子每天晚上都给米大虫织围巾,而我,偏偏爱慕着回忆那样的男生,远远的,远远的看着,就过一生了。 是的,一生。 像Twins唱的,“同学爱新鲜,恋爱大过天,想不想也日夜怀念,连甜梦也不够甜”。珊瑚跟许多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以为爱了谁,就是一辈子。 再说说回忆吧。 珊瑚第一次看见他,是在讲台上。他说他是新来的历史老师。全班哗然。大学刚刚毕业的二十二岁处女座的回忆,嫩得要滴出水来。 大家自然不服他。 况且历史这样的课程对理科班来讲,实在微不足道。回忆说,我希望你们结业考试的时候,全都能拿到六十分。 只有珊瑚一个人点了点头。 回忆刚好看见,冲她笑,露出左边一颗小虎牙。 高二的那年,珊瑚的历史成绩就像夏天挂在太阳底下的温度计,呈直线上升的趋势。连回忆在开玩笑的时候都失言,说你其实该选文科班。 珊瑚撇了撇嘴,不是我选的,是我的家人和亲戚。 哦。 回忆当然能够理解。想当年,自己也是顶着周遭鄙夷的眼神,弃理从文。因为家长们都觉得学文科的孩子不仅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范围狭小,就连将来找工作,也受限制得很。于是渐渐演变成了,不到万不得已,别进文科班,而那些入读了文科班的孩子,大多是成绩不优良,又不肯花心思钻研的蹩脚学生。 回忆想起这些的时候,很自然就想起了给过他信心和勇气的年轻女教师。觉得又暖,又凉。 他是为了她,才回到小城,回到这所学校的。 那位年轻的女教师。 在回忆和珊瑚一般年纪的时候,女教师就如同现在的回忆。师范毕业,温和而腼腆,尚未褪去学生的青涩。她不似小城的很多资深住民,思想那么迂腐,守旧,她能让回忆感到佩服甚至仰慕。虽然只是小小的音乐老师,但她写的文章比回忆的语文老师还要出彩,因为语文老师只会写生硬的教学文字,而她却能写出柔美优雅的散文来。她的那些文字,零碎的刊登在有一期没一期的校报上,回忆全都剪下来,用胶水贴在日记本里面。 那几乎成了他全部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