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没有！！！
十一点多的样子，王先森电话响了！摇摇晃晃起来说了句“我去接我弟~”就晃出去了。
楼楼还在生气，也没理她。我知道他说的“弟”就是他在北京实习的亲弟弟，应该这天晚上到镇上（从镇到家里有段距离，没有车就回不去）。可是楼楼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尾呀！！
你说接弟弟就接弟弟吧！你有把弟弟接到嫂子房间里来的吗？
你说接来打招呼就打招呼呗？可是有接到Z后小叔子和哥哥还有新嫂嫂在新婚头一晚睡一间房的吗？！！！
王先森再回来时已经倒在另一张床上一醉不起了，而王先森老弟呢？一句“哎哟，姐姐，我累了，我也睡了！”然后就钻到他哥床上去了！！
剩下楼楼在另一张床上千遍万遍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不气……
楼楼也不知道那晚是怎么睡着的，一大早起来，王先森也早已酒醒，一脸诚恳地道歉。
楼楼虽然气，但终究知道还有事情没办完，自己随便捯饬了下就出门了。王先森紧跟着楼楼出来，不忘嘱咐老弟起来后记得退房。
王先森在街上租了辆比较干净的车，听说是结婚用，立马秒涨了两百。然后又去买了两张大囍字前后一贴，就当是婚车了。
按照当地风俗，楼楼坐副驾，王先森和一个兄弟的女友坐后面。怎么想都感觉自己是男方，后面那个傻大个是楼楼要娶回去的媳妇……
接下来，就是一路向家里奔去！
转到土路上时，司机开始抱怨了“路太烂了！底盘都要刮花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接了……”
我们都不理他，继续磨磨蹭蹭往家里前进。
壮观的一幕开始了:
只要有乡亲们看见楼楼的车，就快速朝车这边跑，然后就听见王先森对外喊“后面！后面！！”
“什么后面？”楼楼不解。
司机乐了“不懂了吧？这是我们这风俗！乡亲们在拦亲、要喜糖，热闹！”
“那为什么说‘后面’？”楼楼仍然不解。
“糖我放在后面那台车了！”王先森答。
这才发现楼楼坐的车后面还跟着昨天送我们找旅馆的那台车。
正说着，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左右和前面三个方向忽然冒出了扛着锄头、带着草帽的三股可爱乡亲们，拼命地往十字路口中心跑！再加楼楼这一股，四方来客在正中心暂停了……
Z后一拨抢糖潮顺利过关，终于回到了家门口。
哦，忘了说，王先森的家门口在第一天开酒时就搭个台子，台棚是充气的，台子上有人吹着唢呐、唱着歌。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到了家门口，王先森背着楼楼进了家门，一直送到卧室里。
屋外的乡亲们开始往王先森亲戚脸上抹黑黑的东西，外面嘻嘻哈哈一片。几个扛不住的亲戚往楼楼房间躲，有几个人还带了点彩，而门外不停地捶门:新媳妇儿咋还不出来么？
“你们那抹的是什么？”
“鞋油跟炭灰调的！老难洗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说。
“是哦！新媳妇儿！你得出去哦！俺们这儿不闹不热闹！”另一个男性看见楼楼坐在床上，道。
“我……我不出去。”楼楼望着窗外好几个秒变“包公”的面孔又往床上挪了挪。
……
外面又闹一阵后，酒席开始了，屋里的人就哗啦啦出去了。
没有人叫楼楼，所以我还是乖乖呆在卧室里。
话说，楼楼打算就一直静静地在卧室做个安静的美女子，王妈进来了:“妈呀！累坏俺了！”
楼楼拍拍床，“快坐下休息会！”
“咦？你咋不去吃饭么？”
妈妈终于问到点上了！楼楼答“没人叫我，不知道该坐哪……”
结果……“嘻嘻……”妈妈憨憨笑笑就转移话题了！“你看这柜子好看么？”
额……
“好看……”楼楼尴尬地回答。其实在进来时就看见卧室里多了个一人高、目测1.2M宽、不锈钢材质的双开门柜子，柜门上印有喜鹊和牡丹花。
“嘻嘻……可不是么？500块哩！”
“啊？！这要五百？你们把钱留着别用了~”
“咦！你爸要买！说家里没柜子不好看！你没有面子！嘻嘻……”
额……楼楼思绪凌乱了，原因是“我没有面子”？……这……“那你们请的门口那个吹唢呐的呢？”
“咦！那要三千多哩！你爸说了，别人家娶媳妇儿都有，俺们家也要弄！不能比别人差，是不？你看你爸疼你不？”
噢！楼楼胃疼！怎么说呢？楼楼觉得这笔巨款花得不值得的，有点奢侈: 充气的棚子用绳子扯着，很旧、蒙着一层灰，几个地方还打着补丁，艺人也是随意的穿着家居日常服装，唱的歌……楼楼听得Z多的是重复N遍的《我心飞翔》……
凑合凑合……
楼楼颤抖地问“这酒……”
王妈眼睛暗淡了，“买菜就已经花了五六万咧……一百一二十桌哩！你爸非要大办！俺也没钱，还是借滴哩！”
楼楼彻底醉了……但是王妈又精神了“不过俺不怕！俺也觉得该大办！以前别人瞧不起俺们，现在俺大儿在城里买了房、还娶了城里媳妇儿！小儿大学也快毕业了！俺腰板都挺直咧了……现在好多人羡慕俺咧！嘻嘻，你说是不？”
楼楼不知道该怎么接……可是不对呀！“十一”在武汉时王爸不是拉着楼楼手说“俺们有钱但不能拿来给你们用，要留着老弟交学费和腊月回老家办酒，老家的事儿就不用你们管咧”吗？而王先森和楼楼在武汉独自把房子、婚礼办下后也确实没有能力再贴补老家的酒席，但是听王爸那么说想着他们办酒应该也不成问题，怎么这会又变成“借钱办酒”了呢？王先森和楼楼都不是铺张浪费爱面子的人、觉得量力而行就好。
唉， 楼楼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这跳跃性了……
正在楼楼思绪飞舞的时候，王先森忙完活后过来叫楼楼一起去院门右手边原来放农具的屋子吃饭。当然咯，工具都已经捡走了，正好对角可以放下两张桌子，房间里都是王先森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以及同学的另一半。
免不了一番闹腾，但也都被王先森化解了，不过等楼楼吃完午宴出来已经三点了。
王先森的大伯、叔叔们还有王爸都等着在，“准备好了么？那走吧？”
“去哪？”楼楼诧异。
“去祖坟山！”王爸说。
“哦。”楼楼跟着王先森一起还有几个弟弟们准备出发。
“你们怎么不走啊？”楼楼发现王先森的堂姐还有4个堂妹坐在门口没有跟着一起去的意思。
几个妹妹无比羡慕地说“俺们这儿女孩不能去！俺妈俺婶也不能去！”
“啊？”楼楼以为自己犯错误了，立在门口不动了。
“走呀！H！”王爸叫我。
“不是说女孩不能去么？”楼楼反问。
妹妹们笑得前仰后合“呵呵，你可以去！你是新媳妇儿！这次可以去！以后就不可以去咧！”
额……再去就是趟着去的吧？当然，楼楼不敢这么问。只知道Z后楼楼就在无数女性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和一群男性向祖坟山走去。
你记性真好！还记得“磕头”细节……快要到了……只是我已经熬不住了……大肚子要睡觉啦！明天继续更……
呵呵，谢谢关注～
额……王先森叔伯比较多，从大家族来看算是当地大户了，只是王先森家是家族下的分支……至于“借钱办酒”，唉，楼楼也是震惊了，可能王爸讲排场、实际操办超出早前计划，一百多桌的三八席在当地也算是奢华了……
路上，王先森一个堂弟对楼楼家乡风俗感兴趣，一路都在问各种问题，Z后问道: “嫂子，你们那也会像这样上祖坟山吗？”
“我们那结婚的时候不会去墓地，一般都是清明节，但也都是上午去，不会下午去墓地的。”楼楼如实地说。
……
年轻的一辈说说笑笑就到了祖坟山，大家也就不再说闹、沉默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个场景啊？！
在一片裸露的茫茫平原上，
在北风吹、寒刺骨的冬日下午，
在一群黑色青衣的男子间，
在一小片连绵的坟山包围中，
楼楼身着大红袄，
乌黑长发肆意地在风中乱舞……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唉，在楼楼从小的记忆力里，红衣是禁止穿去扫墓的……不过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楼楼就一人站在那里，美成了雕塑。因为不懂这里的风俗，就静静地看着几个伯伯叔叔怎么操作:
三叔四叔分别在周围几座坟山前烧了些纸钱，大伯则在上次王先森错认太爷爷的墓碑前烧纸（这里忽然想到在“女孩不能来祖坟地”的民风下，楼楼第一次下乡见家长时被王先森带来见祖宗是冒家乡之大不韪，而那句百年后可以睡进祖坟地的告白是如此的深重……）。王爸呢？从家里带来的竹篮里端出一个碗，眼里有很大的一整块红烧肉，肉皮上还插着三只筷子。大伯在哪座坟山烧纸，王爸就把这个碗端到哪座坟前。
三叔忙完了站在我旁边，“俺们这都是男的，你们那也是不？”
楼楼倒是心直口快“我们家男的女的都可以来！
“那立碑呢？”三叔又追问。
“碑文啊？我们不仅女儿可以上碑，连女儿的女儿都可以写上去！”楼楼说的也是实话，我奶奶去世，她的墓碑上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都有写。
三叔干咳了下就不再问我了。
Z后大家依次行了礼，王爸把刚才插着筷子装有肉的碗放进篮子里提着，在几个叔点燃的鞭炮和礼炮的背景声中，大家开始往回走。
楼楼上前自作聪明地提醒王爸: “爸，这碗还带回去吗？”
“带呀！回去还要贡着了！”
“哦~”可能跟楼楼那不一样，于是又转身跟王先森走在一起。
“怎么啦？”王先森问。
楼楼小声说“我家那边带到墓地的东西是不能带回家的……而且，扫几座墓，就带几份东西，不会带一份东西轮流贡几座墓。”
“风俗不一样啊！”王先森总结。
“是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老家跟武汉很近很近，生活习惯风土人情都是一样一样的！”楼楼故意调侃。
王先森投降。
回到家，嗬！门口真热闹！
只见院子的大门口搁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些被褥，几个表演的师傅吹着唢呐敲着锣围着被褥转圈圈，另外还有两个妇女正在穿针引线。
“这是干什么呀？”楼楼对地方文化还是很感兴趣的。
“套被子！被子没套好，他们就不能停！”一个不认识的大妈笑着说。
楼楼和王先森站在人群里，在敲锣打鼓声中，看见木板下面有块纯色很大的布垂下来，布上摊着棉絮，棉絮上方还有块绿色的很亮的布料，婶子们把垂下的布翻上来用针线固定。楼楼小时候见过奶奶这么做，她把这叫“上被子”，不过等到后来流行被套了，这个就很少再做了。
但是有一点，楼楼没见过:等一床被子上好后，两位婶子合力将被子折了个造型然后用绳子固定，这就大功告成了！敲锣的师傅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休息片刻，大家又开始做第二床，只是这一床的被面是大红色。等两床都做好了，两位婶子一人抱着一红一绿的成品来到楼楼卧室放在床上然后就笑呵呵地出去了。
在堂妹的提醒下，我才知道这里有祝福的寓意，捆扎后的被子形似襁褓以示早生贵子的意思。
好啦！被子也套好了，很多乡亲们在看完“套被子”就走了。王先森跟楼楼解释，腊月26（酒宴第三天）的晚上就是自家亲戚吃饭了。
楼楼长嘘一口气，想着终于没什么人了，我也终于可以有地方歇了……
不是楼楼喜欢往外面跑，实在是是楼楼没地方可以歇。先前说了除了客厅（还要摆一桌酒），就两间小卧室，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任何困了、累了、醉了的人都可以往上躺，不管这是长辈的床还是已经铺了红床单的新媳妇儿的床；也甭管你是着装整洁还是裤腿儿上沾满了泥土……
这点楼楼很有点不适应: 武汉的床上红铺盖是在接新娘的婚礼当天早上才铺，即便头一天有“压床”也是用的旧床褥被套，这样更显新的新人用；回到王先森家乡，楼楼也看出来了，这次并不是像王爸之前说的“简单待客喝酒”而就是按照当地结婚流程走了一遍，大红被套在“接新娘”环节的前两天就铺上了……虽然这套床上用品已在武汉婚礼当天用过、也只用过那一次，但是后来在这边被N多人躺过还是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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