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出差，今天跟客户纠结了一天的二期需求。下午回到酒店才看到老娘那边的家族群在讨论外婆的事情。
外婆已经83岁了。前年因为中风后，就一直行动不便，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更是每况愈下。用我老娘的话说，是望着望着就从能拄拐走，到扶着边边走，到只能卧床，到现在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也就这2年的事情。
我老娘和大姨妈住得远，每个星期去看一次，舅舅和舅妈是每天都去看。星期六老娘去看了，在群里汇报说，外婆的气息有点弱。星期天大姨妈去看了，汇报说，怎么只有呼吸，但是叫她也不答应，一直在昏睡。今天舅妈去看完回来，就问老娘和大姨妈，外婆这个样子像是熬不到过年了。医院问是否需要上心电监护，吸氧什么的。
大姨妈说“老娘这个样子活着有么司质量呢！也不能吃，也不应人，大小便也都是戴成人尿不湿了，拖一天也是难受一天！”
我老娘说“XX（舅妈名字），你和XX（我舅舅名字）你们夫妻看着办，不管做什么决定，两个姐姐都不会怪你们！老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然后舅妈就说“我是个外人，但是我嫁到你们李家25年了，我为人你们是知道的。我是希望老娘走得干净点，不要插满管子走，满造业。如果你们三个（我妈 我大姨妈 我舅舅）商量好，那么病危的时候，我们就不抢救了。”
我是晚上快10点才看到。顿时就哭了。也许作为隔代人，我不能体会母亲那一辈人对于“生命的尊重”的“干净的走”，是种什么心态。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主张抢救，勉强维系生命特征是对外婆好，还是放弃抢救，让她安静的去吧是对外婆好，我说不清楚，短期也想不明白。作为隔代人，我也许不能理解大姨妈和我妈妈意义上的“生活没有质量不如放弃”是种什么感受，我只是觉得，她还没有咽气，她还在挣扎，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她！？
我哭着跟老娘打电话，我说，如果还能救，为什么不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外婆没了吗！
老娘也哭了，她说，我自己的亲妈我会想放弃吗！但是她这个样子真的是造业，每次去看她，喊她都不应，吃也不能吃，动也不能动。一天只吃2餐，都靠把馄饨、水饺打成糊糊，护工一点点喂，换是你，你愿意这样活着吗？你不觉得这样活着都是受罪吗！
无语凝噎。
挂了电话，脑袋里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在我长大懂事后，我才知道，外婆这个人极度自私。到什么程度呢？我父母结婚数十年，她不把工资卡给我老娘，而且因为我父母工作都要倒班，幼儿园有2年是放在外婆家，外婆还要额外找我爸爸要钱养我。后来一气之下，我爸爸把我送到奶奶家，奶奶带我从来没要过钱。因为当时我奶奶和爷爷都没退休，所以后来奶奶一到退休，我爸爸就把我送到奶奶家带到上小学。
但是这些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开始记事认人的时候，是外婆带大我的。我记得每天早上外婆带我去徐家棚公园打太极，在电力三处门口买糯米包油条，带我到四美塘菜场买烧鸡吃。还记得外婆给我擦香香，是东洋之花Toyota的，外婆抠出一坨，在掌心捂热搓开擦到我脸上。外婆在冬天会把我夹在她和外公之间，在夏天会每天摘一捧茉莉花放在我床头。外婆会因为我表哥吃东西快就抢我的而吼他。外婆会下午去打麻将的时候给我5毛钱让我去买零食吃。这些，我都记得。
然后老娘给我发微信，她说，我们应该对生命报以致敬。如果不能好好活着，至少有尊严的离去。（估计是哪个鸡汤文COPY的）
我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怎么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