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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珠熙——一个韩国版的嘉碧
02年左右一部法国的歌舞悬疑电影《八美图》很受人关注,红火程度甚至让我在08还是09年时候在上海看到同名话剧的中国版演出。单说电影里大牌云集,塑造的女人们更是个个出彩。其中便有“法兰西女皇”的凯瑟琳德纳芙演绎的女主人嘉碧,外表美丽端庄、优雅温存的家庭主妇,即使穿着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与人闲谈时三句话也不离相夫教子。然而在人后,则是当年未婚先孕嫁入夫家,婚后多年也能和丈夫的生意伙伴玩婚外情、甚至私奔、抛夫弃女的豪放女,连欢场混迹多年的脱衣舞娘小姑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法国版的,如果是亚洲版、那就该是张珠熙了。
她Z早出场时,不过是个中规中矩的背影。温柔贤淑的富家夫人、每日素面朝天的洗手做羹汤,周旋在各个家庭成员间。伺候公婆照顾丈夫教导女儿、面对弟媳的刁难温柔忍让、但超过她忍受限度时、也别怪她一脸温柔笑容的说出强硬决绝的话;面对女儿的朋友,更是做足了风范,温婉的笑容仿佛是用标尺衡量过的精准,给女儿足够夸耀的资本……端的是长袖善舞。
后来弟媳发现她偷偷去美容院护肤那一段,算是一个小小的伏笔。虽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个有虚荣心的富太太算什么稀奇?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起张爱玲在《我看苏青》中有这么一段:
“有一次我和朋友谈话之中研究出来一条道理。驻颜有术的女人总是(一)身体相当好,(二)生活安定,(三)心里不安定。因为不是死心塌地,所以时时注意到自己的体格容貌,知道当心。”
完全可以套在张珠熙身上。那时便琢磨这个女人身后有什么故事,但直到看她精心挑选衣服去见吴华兰时,也不禁大跌眼镜,没想到编剧编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张珠熙和吴华兰那场剑拔弩张的对话,堪称本剧的Z出乎意料的精彩。不仅谁也没想到一个《红楼梦》中李纨式的大家夫人,竟然是芙蓉阁这个风月之地的真正主人;而看她干练口才与敏捷的思维完全不输吴华兰,想来换她经营芙蓉阁、未必不是风生水起。
这一场对话,可以说是剧中关于芙蓉阁和主流社会价值之间Z直白、Z激烈的冲突点了。连张珠熙这样芙蓉阁的真正主人、当年老姨奶奶Z疼爱的姨表孙女(辈分该是这么算的不?)对芙蓉阁和妓生都是从骨子里透出鄙薄与不屑,更何况他人?
顺着思路,我以为能看到张珠熙和吴华兰关于芙蓉阁生存的长久争夺战,没想到笔锋一转一切云淡风轻,金拉拉的两次相亲中都未涉及任何与芙蓉阁相关事宜,而张珠熙也听从丈夫劝告改变心意,让芙蓉阁继续生存下去——那么这一场戏除了交代老姨奶奶背景、以及张珠熙和吴华兰之间的矛盾外有什么意义?真的只是为了之后金院长和吴华兰的往来、与韩顺德相遇做铺垫?总不会真的大少奶奶闲的胸疼?
直到后来、在几乎没有任何预示的情况下、张珠熙突然提出离婚,而她外遇的对象不仅是初恋情人,也就是她的法律顾问——吴华兰曾经目击到得那一位,一切便豁然开朗——再经过仔细揣摩,竟然不由得让人心底发凉,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不简单!
理了一下事情发展应该这样:
张珠熙虽然结婚多年,但依然与初恋保持着些许联系。对彼此的初恋朦胧美感,正因为不多的接触恰好保留住了。张珠熙暗地里格外的注意保养、也是为了和初恋情人那不多的几次见面——如果没有其他变故,他们应该在这若有若无的接触中这么过完一生。但是律师妻子和拉拉爷爷的病故,让张珠熙不由得动了其他的念头。
生活中、我见过不少中年婚姻变动的例子。影视作品里也有不少,中国的《北风那个吹》、日本的《失乐园》、连文化环境完全不一样的美国也有《美国丽人》,还有之前提到的法国《八美图》。一般人眼里应该如同拉拉所说,大人不该有这样的失误。但正是回首人生的前十几二十年没有变化的古板生活、再看即将到来的老年人生,不由得让人有抓住Z后一点年轻的尾巴放纵一把的冲动。
但在张珠熙身上,一切都不是回光返照般得疯狂,而是行云流水不动声色。家里她依然敷衍的很好,没人察觉到她要想方设法和初恋情人增加接触机会——她一介家庭主妇、实在没有太多理由频繁的去见律师,而拉拉的相亲,让她想到自己拥有芙蓉阁主人的这层身份。关闭芙蓉阁自然少不了法律层面的交涉。从她下决定关闭到后来的取消,每一个步骤都可以和律师堂而皇之的商量。反正她对芙蓉阁也没什么好感,利用利用也无所谓,面对讨厌的吴华兰把戏演得越真越好,吓死活该——如果吴代表得知这想法,怕不是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你妹的利用老娘,算你狠!
当然吴代表也不是等闲人物,她的报复之后在她的章节再谈。且说张珠熙,她在同一时期在金院长的衣服上涂口红、以及反复问他爱不爱自己、以及后来借用吴华兰与丈夫吃醋,看来和金律师暗通款曲相矛盾,其实不然——这样做不仅是Z好的烟雾弹、也是对丈夫的试探。几次三番确定丈夫对自己没有太多感情,她之后才能那么坦然的提出离婚,以及对拉拉略带失落的说出“夫妻俩吵吵闹闹的才叫过日子”的话。
说来自己真是反射弧迟缓,Z近刚看到36集张珠熙和拉拉的对话时才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顿时茅塞顿开、五体投地。说真的如此心思缜密的安排,放在《金枝欲孽》这样的宫廷戏和《潜伏》这样的谍战剧里都不突兀,更何况是一个家庭爱情剧呢?再看她离婚后打扮得更加光艳照人的和金律师约会、讨论结婚和家庭事宜、和前尘往事几乎一刀两断——《失乐园》里男女主人公做不到只能双双殉情自杀的事,她就这么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老姨奶奶当初喜欢她到了可以把芙蓉阁尽心托付——情感炽烈、头脑灵活、心思缜密、做事和风细雨但干脆利落——想来张珠熙要比吴华兰更像年轻时候的老姨奶奶。
(即使在分手后,看张珠熙每次提到出了初恋情人时,眼神和笑容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应该是完全卸下贤妻良母身份,完全作为一个女人时候的她)
她的婚变、被她自己安排的很妥帖。离婚后再嫁给初恋、从一个家庭平稳过渡到另外一个家庭里去——她这样一个传统的女人,对一个稳定环境的依赖性是很强的。
可是、她的精明她的厉害,都是局限在主流社会的思维中、局限在一个小家庭里的。再怎样费尽心思,她也不会想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一类的话。
情感的变化以及世事的变动,并不在她的算计之类,却反而成了左右她人生的关键。
离婚后她频频与初恋情人约会、装扮的更加年轻焕发、仿佛真的重获青春。却想不到与情人失去距离感,就像拍摄电影时把柔光镜头换成高清3D影像一样、而曾经的3D电影、也因为距离的遥远被笼罩上了一层柔光。于是、初恋情人那曾经可以无视或者善意理解的缺点渐渐变得让人无法忍受;而金院长沉闷乏味的性格、也逐渐被他的优点衬托的不那么重要。
于是、她这样一个感情强烈的人,性格中的干脆一面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律师低声下气、重归于好的要求;挣着厚脸皮重新回到婆家,就像当时她面对被她气得下逐客令的婆婆一样能保持大方自然——这方面可以说她是个功利主义的人,只要达成目标,才不在乎好马吃不吃回头草。
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是世事无常时过境迁,张院长和初恋韩顺德的发展就差结婚这一步了。聪敏如张珠熙、其实都不用去问,光是从家庭布局就能看出没多少自己留下的痕迹了。面对原本没多少感情、都算不上“移情别恋”的前夫、和重未想过重新接待婆婆以及对长辈的事务持“不干涉主义”的无血缘女儿,张珠熙体会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失败与孤独。
后来看她几次孑然一身、在自己狭小的新居内伶仃所思。比起懊悔悲伤,更多的是对韩顺德的不服气吧。夺走她退路的女人,居然是她Z看不上的芙蓉阁里、地位还不如吴华兰的一介厨房长——这好比公主被女仆夺走王子,怎样也难以接受。
当初在看到她和金律师吵架时,我对她的未来猜测是1、嫁给那个凯尔老师,因为她这样的女人,是非常容易吸引有恋母情结的年轻男人的,而老外只要看对眼,不会像亚洲人那么注重年龄衰老等不利因素(后来知道乱点鸳鸯谱了,捂脸);2进入芙蓉阁。因为她是个Z传统意义的韩国主妇,她的精明干练必须有所依托——如果家庭上不成、那就转在芙蓉阁上也好、毕竟事业比人心好抓住的多;第二、因为韩顺德给她造成的巨大挫折,她也尝试着放下姿态、以一种新的角度去了解她熟悉而鄙夷的芙蓉阁的妓生事业——Z简单的比方,被抢走男朋友的女生,很多都会明里暗里的跟情敌“学习经验”一样。
本帖Z后由 松鼠爱松子 于 2014-1-6 11:38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