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迄今为止转的Z长的帖子,历时一个半月,呕心沥血的搬运工啊啊啊~大家请看吧!后面还有番外篇,大家要看么?要看我再接着更,不过番外篇还未更完哦~感谢意粉0o曉泡泡o0提供了后续的完整篇章才让此小说提前更新完毕。
一枕黄粱半浮生
001 出院
九月入秋后,天气是反常的闷热。午后黑云滚滚,不知怎的竟然下起雨来。我从北镇精神病院出来,被彻底淋了个透。
在烟雨朦胧中我回头去,现在是午休时间,一个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精神病人在二层红色洋楼的走廊里缓慢移动。他们目光呆滞,嘴里时不时的念念有词,活像是游走的怨灵。
而不久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吕诺?”
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此刻叫我的人是卢生。虽然他的话语里难得带有了不确定性,语气语调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可卢生的声音我是至死都不会忘记的,在无数个夜里,卢生的嗓音像是一根根细小的牛毛。在我心脏Z脆弱的地方狠狠刺下,怎么都拔不出来。
那个我爱了好几年的卢生,那个我恨了好几年的卢生。
三年的精神病院生活不止将我的脾气秉性打磨干净,连我的身材外貌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三年前住进来的时候有160斤肥肉挂在我165cm的身高上,胖的完全看不清楚五官。因为过于肥胖,我圆圆的脸总是看上去油腻腻的。
而如今,我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上次精神病院体检时,我只有38公斤的重量,还没有医院食堂一袋大米沉。照镜子时,我时常都会认不出镜子里眼睛大的发空的女人是谁。
三年未见我的卢生会发出这样的疑惑,我一点都不奇怪。
我动作迟缓的转过身来,雨水顺着发丝流进眼里。脸型瘦削,身材伟岸。高挺的鼻,细长的眼,唇角总是会若有似无的扯出刻薄的弧度……大雨中,卢生的面容也跟着变的模糊。
卢生也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稍显邋遢。一辆崭新气派的车停在他的旁边,雨刷没有关,车灯也一下下的打着闪。水雾弥漫,卢生静静的盯着我看。
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卢生的脾气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就像是现在,他等着我像以往那样跑去找他。
跑去找他,跑去爱他。跑过去被他笑,跑过去被他骂。
我眯着眼睛抬头去看,卢生果然还是受老天眷顾的。他身后的天虽然下着雨,可却已经开始放晴。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水珠折射出的都是斑斓的颜色。而我身后的,依旧是乌云密布。雨水呛进鼻腔,满是土腥味儿。
我静静的擦掉脸上的雨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如同陌生人一般,沉默的从卢生身边走过。
三年前黄家赫送我来,我记得这里有公交车,当时他还有给我指过……从郊外到市区,再由市区到郊外,应该就可以到我家了。
等了一段时间,卢生才追了上来。他应该是跑去把车停好,才赶过来追我。卢生做人有规划有目标,什么事情在先什么事情在后,他从来都是做的有条不紊。
不像是黄家赫,按照卢生的话说,黄家赫活的太感性了……但我曾经一直都不赞同卢生的话,卢生是商人,他注重的是得失。而黄家赫是律师,他在乎的是公道和正义。
他们两个人,注定是不同的。
发呆的时间太久,直到公交车要开走了我才回过神来。我急着追上大力的敲着车身,公交司机没有停下,只是放慢速度骂骂咧咧的拉开车门。我投币上车,身后的卢生翻找半天都没找零钱,Z后尴尬的投了张百元大钞。
可这都没有关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郊外回市区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的座椅都是空着的。我走到靠窗的座椅上坐下,卢生瞥了一眼我旁边满是泥脚印的座椅,犹犹豫豫的站在了左侧。
要是以前的卢生估计会随意用手擦擦,然后坐在我的旁边……可如今我都不是以前的我,我自然也不该奢望卢生还是我以为的卢生。
我抹掉车窗上的雾水,瘦骨嶙峋的手,擦出一片冷然。
公交车走走停停,到了市里雨渐渐变小。下车再上车,又换了两辆,中途差点坐过了站。一路跌跌撞撞,这才到了城市的另一端的近郊,我的家。
我家的房子是城区里Z早的一片富人区,曾经这里的环境清净,寥寥几栋别墅显得尤为孤傲。在吕氏地产倒后,一窝蜂的地产商挤了过来,房子之间距离挤得让人感到窒闷。
从公交车下来,要步行上一个大斜坡。开车越过总让人觉得这条路很有趣,但步行上去却总令人苦不堪言。现在我虽然不再肥胖,但因为缺乏锻炼,走起来依旧气喘连连。身上的雨水被热气烘着,紧贴在身上,不舒服极了。
卢生再也不会斥责我说“吕诺,走几步路就喘!你看你胖的样子,简直是蠢死了!”,他只是静静的跟着我。生硬的皮鞋踩在柏油马路上,踢踏作响。
无论卢生以前如何侮辱我、耻笑我,我都会没皮没脸的笑笑打岔过去。那个时候,我爱卢生。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只要他跟我在一起,我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现在卢生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犟嘴,可他也不会再说了。
或许,人都是犯贱的。我想。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人住,久旷的房屋看起来落魄苍凉。白色的墙壁上爬满绿色的藤类植物,院子里草长的老高,偶尔会有野猫跑过,带动草尖略微浮动。
静静的推开铁门进去,一股巨大的荒凉席卷过我的周身,身上未干的雨水冻的我直打哆嗦。
我动作迟缓的往屋里走,推开密码锁,输入卢生的生日,指尖的末端都是生硬的疼。音乐一响,门锁打开。呆愣愣的看了几秒钟,我这才压下把手开门进屋。
“吕诺。”
卢生走到我旁边,虽然我没回头,可还是能感到他在看我。
如果是三年前,我会带着充满爱意、殷殷期盼的眼神凝望这个我倾慕而又热爱的男人。
但现在,我喉头腥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吕诺。”卢生不会容忍我第三次忽略掉他的话,他强势的站在我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我们,离婚吧!”
本帖Z后由 spraylau 于 2014-4-9 16:59 编辑
标签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2 初爱
认识卢生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姑娘。正处在青春期,长了满脸懊恼的青春痘。外貌不佳、成绩下等……但因为我出手阔绰,我在班级里的人缘特别的好。就算我骄纵的脾气多数情况下让人难以忍受,却还是有许多同学想要跟我交朋友。
卢生,算是其中一个。
跟所有人不同,十六岁的卢生已经表现了他在揣度人心方面卓越的才能。卢生明白女生的心理,他更加明白我的心理。
得不到的拼命想要,得到的,往往就没兴趣了。用这一句话,卢生可以说把我吃的死死的。
我觉得他清高,我觉得他孤傲,我觉得他特别……在我的眼里,卢生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往外冒着金光。哪怕黄家赫一直说卢生像小白脸,可我还是觉得卢生不同一般。
“我爱他。”我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和黄家赫说过:“我爱卢生,我要嫁给他。”
还是在相同的屋子,那个我爱的卢生却说要跟我离婚。
卢生对于我的精神走神很不满,可他有求于我,只能低眉顺眼的等着我给答案。哪怕卢生同我求婚时,他都不似现在这般低姿态。屋子里面没有家具,卢生说要离婚的话在墙壁之间来回撞击,震的我耳膜生疼。
“诺诺,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卢生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尽量动之以情:“你还年轻,现在病也已经好了,你该过点不一样的人生了!我们继续生活下去,也只是互相折磨。”
互相折磨?我觉得好笑,想,我什么时候能折磨到你呢?
卢生继续晓之以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更不应该继续生活在一起了……我会给你足够的赡养费,你想去哪儿玩,都随便你!”
用我的钱来赡养我?如此不要脸的话,卢生居然也说的出口。
我动作缓慢眼神呆滞的抬头看卢生,三年来,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个我爱的男人。我的神情淡定,卢生反倒不自在,他被我看的不自觉后退一步。
卢生外貌斯文而又干净,就算是惊慌失措他也做的有条不紊。幸好,我是在这间屋子里。如果要是在别处,我真的怕对卢生的爱意抵挡过了一切。
我没有回答卢生的话,绕过他往厨房走。
厨房的餐具灶具全都不在了,炉眼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有几只死掉的苍蝇掉在流理台上,干瘪瘪直愣愣的。阳光透过脏旧的玻璃照射进来,日光也是灰蒙蒙的没有温度。
脱掉还没干透的上衣,直接用来擦流理台上的尘土。我穿着内衣背对卢生,他紧随我后来到厨房。看到我筋骨分明的腰身,卢生重重的抽了口气。
震惊有之,愧疚亦有之。
卢生脱下他高级定制的衬衫,跟我一起擦拭厨房的流理台……我妈妈活着的时候有很严重的洁癖,她Z喜欢把流理台擦的锃亮。午后阳光照在流理台上折射出的光,总会让她心情愉悦。
但毕竟年头太久,光靠着我俩半干不湿的上衣是擦不干净的。没多一会儿,卢生就放弃了。像是他的愧疚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动手拉住我:“诺诺,不要擦了!我叫我家的保姆来……”
我甩开他的手,大步往楼上走。
卢生站在楼下没有上来,我知道他不敢上来。
一个人亏欠另一个人太多,哪怕是在冷血的人都无法真的无动于衷。心虚这种情绪,就算是卢生也不能没有。
毕竟,我的父母是真的拿他当儿子看待。毕竟,我如今的家破人亡也是拜他所赐。
房子曾经被法院拍卖过,里面的家具也早就被清空了。卢生还算是有良心把房子买了回来,但是家具却全都找不到了。没有了家具的遮挡,渗透在地板上的黑乎乎血印更加刺眼。无论闲置多久,屋子里的血腥味都挥散不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进,卢生终于克服心理障碍走了上来。他顺着我的目光一起看地上的血痕,真心实意的说:“诺诺,你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
卢生说他抱歉,却并不是对我的道歉。他这个人活的自私又谨慎,所以他明白道歉在法律意义上讲就是认罪。
再说,真正害死我妈妈的人是我。卢生就算是有一丝丝愧疚的情绪,他也不会认罪的。
他自己的罪都不会认,又何况是我的呢?
我没有理会卢生,下楼把脏兮兮的衬衫穿在身上,开门出去买菜。
出门下了斜坡往左拐是一条市场,下午日头正热,来买菜的人并不多。我浑身脏乱,样子像是一个讨饭的。卖馒头的大妈看到我,赶紧端着白净的馒头往屋走……走到一半,她瞥到我手腕上红色的胎记,不敢置信的低呼:“诺、诺诺?”
我声音平淡没有接她的话:“我要三个馒头。”
“诺诺,你回来了吗?你怎么弄成这样?你瘦的我都没认出来!”大妈放下馒头,颇为震惊:“你……”
“我要三个馒头。”我面无表情的重复。
大妈没有再多说话,她赶紧装了五个馒头给我。看我掏出同样脏兮兮的旧钞,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诺诺,拿去吃吧!”
我沉默的把钱放在桌面上,拿起馒头就走。
卢生还是跟在我的后面,一路他着实不太好受。这条菜市场的人认识我好多年,他们自然也都清楚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街头走到街尾,卢生好似游街。两侧摊位上的商家骂他什么,他也只能听着。有人愤慨的拿菜叶子丢他,他也只是避过,却没有辩解。
要是早些年,如果有人这么对待卢生,我是拼了命也会维护他的。记得以前家里的保姆说要我在卢生那里留点心眼,我气恼的愣是辞退了在我家工作十多年的阿姨。
现如今,卢生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一边走一边吃着馒头,整整吃了一个。揣好剩下四个,我缓缓的开始往回走。
卸掉以前的张牙舞爪,我现在安静的骇人。大家都知道我疯过,住过精神病院。虽然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惋惜,却没有人敢上前同我搭话。
但是我心里清楚,我没疯,从来都没有。
住精神病院时没有,杀掉我妈妈时,更加没有。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3 离婚
我手里拎着四个馒头,动作迟缓的往回走。等到家门口,黄家赫正站在铁门外看着破旧的院墙不断唏嘘。
黄家赫是我小学的同桌,上小学那会儿他长的又瘦又小,我总是抢他的龙丹可可奶喝。后来我们两家一起搬了家,做十多年邻居。从小到大,他都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所以,在看到卢生的时候,黄家赫立马冲了过来。
黄家赫揪着卢生的背心,恶狠狠的骂道:“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有脸跟着她?你还害的她不够惨么?”
“黄家赫大律师。”卢生挨了一路的骂,他语气冷的彻骨:“我是诺诺的老公,我跟着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倒是你,你又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你跟诺诺又是什么关系?邻居吧?”
黄家赫五官气的皱起,他本就长的严肃刻板,眼尾因为怒气挑起更是平添了几分煞气。和卢生相比,黄家赫显的尤为人高马大,连瘦削的脸颊看起来都有点宽厚。他被卢生气的呼呼喘,脸红脖子粗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念书时,黄家赫和卢生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没有多糟。黄家赫知道我爱卢生爱到骨子里,就算卢生说话有得罪他的地方,他都没有太介意。
四年前我被告谋杀,黄家赫终于忍不住在法庭上揍了卢生一拳。因为这一拳,黄家赫险些被吊销律师执照。要不是黄家赫的爸爸是大法官,估计黄家赫这辈子也毁了。
看我没有出言阻止,黄家赫力气十足的给了卢生一拳。下巴被打中,卢生扑倒在水泥地面上,他的掌心蹭破了皮,疼的眉头紧皱。
“卢生!”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人算是都来齐了。
此刻穿着细跟羊皮鞋跑着过来扶起卢生的女人倪菲,正是卢生三年前的地下情人。卢生跟她一起,搞垮了我家,陷害我爸坐牢。在我毫无防备中,他们两个人合伙掏空了我家几亿的财产。
倪菲不敢置信的态度里饱含轻蔑:“吕诺?”
倪菲早先是坐台小姐,跟了卢生,这才算是能上些台面。倪菲长的漂亮,人又很聪明,只是教养一直都不怎么样。看到卢生被打,她气呼呼的叉腰叫骂:“吕诺,以前你是大小姐,卢生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啧啧啧,你看看你自己!还不如以前……”
“倪菲!”卢生警告着让倪菲住嘴。
倪菲不满的回头看卢生:“怎么?我说错了?你跟她不就是为了钱?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大家何必还藏着掖着!吕诺你要是聪明点,没准我心情好让卢生多给你几个钱!”
黄家赫冷哼:“你们这算婚内出轨,我可以告你们的!”
“哈!”倪菲笑的狂肆:“那你们去告好了!只要能离婚,多花点钱我们是不介意的!吕诺,你说!只要你开出价,我们都给你!”
黄家赫气的咬牙切齿:“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抢了人家的老公,害的人家家破人亡!你有什么资格拿出施舍者的姿态站在这儿!你他妈的不怕天打雷劈!”
卢生静静擦掉嘴上的血渍,满脸阴郁的看着我。而我,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姿势缓缓的往坡上行走。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的步伐都没有乱过。
“诺诺!”黄家赫在叫我。
倪菲幸灾乐祸:“黄家赫,你算出的哪门子头!她有多贱你不清楚?我怕什么天打雷劈!她害死她爸妈,她都不怕……”
“啪!”
卢生打了倪菲一耳光,冷冷的呵斥:“滚!”
“卢生!你不是说你烦这个贱人么!”倪菲不依不饶,三年过去了,她的性格完全没有改变。倪菲从来都不会错过任何打击我的机会:“以前你怎么说来着?你说吕诺肥的像猪!每天晚上你跟她睡在一起,都不得不拿条被子横在中间,不然你会怕自己吐出来!现在你还假惺惺的维护她做什么!”
这个,就是我Z爱的男人对我的评价呵……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大铁门,倪菲咋咋呼呼的叫喊:“我这么说,她都能忍的了?她真的是吕诺吗?还是说,她真的得精神病了?”
距离有些远,他们三个人接下来的话我都听不真切。我输入密码推门进屋,卢生紧接着追了上来。
只有卢生自己追了上来,黄家赫和倪菲只能站在铁门之外看着。就算黄家赫和我关系再好,就算倪菲同卢生的关系再亲近,在我和卢生的婚姻中,他们两个注定是外人。
我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开门进屋。卢生关了门……
只是这次,他的手上多了份离婚协议书。估计,应该是刚才倪菲递给他的。
因为没有家具,我只能直接睡在地板上。卢生这次完全没有犹豫,他挨着我在客厅躺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精神病院的吵闹,我却睡的并不安稳。
精神病院折磨的是我的肉体,而此时此刻,备受鞭笞的却是我的心灵。
四年前,我就是在这栋房子里,为了给卢生偷我爸爸的印章,而在撕扯中误杀了我妈妈。我被警察关起来的时候,卢生却忙着拿我偷到的印章转移走我爸爸的全部钱财。
我爸爸因为我妈妈的死一蹶不振,加上钱财丢失,我又被抓入狱……心灰意冷的爸爸,在我妈妈被杀的位置自杀。
幸好有黄家赫帮着,他为我找到了精神疾病类的证明。我逃过了牢狱,却没能逃过精神病院的生活。爸妈死后,卢生是我唯一仅剩的监护人。他丢我去了精神病院,不管不问了三年。
月正当空,卢生躺在我旁边轻轻浅浅的呼吸。闭紧的薄唇,挺窄的鼻翼,狭长的眼睑……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睡姿。卢生就是有这样的自信,笃定的认为我不会趁他睡着杀了他。
刨除掉以前不说,如果卢生知道我在精神病院经历了些什么,想必他也不会睡的如此安心。
我拿起放在地上的离婚协议粗粗翻看几眼,薄薄的几片纸,可以说明确保障了我以后几十年不会被饿死受穷。
卢生名字签的低调,旁边的横线等着我签名字。只要我签好,我和卢生之间无论有怎样的爱恨纠葛,在法律上讲说,我们都是陌生人了。
过往的一切在我眼前闪现,但很快又消散干净。
我拧开笔盖,一笔一划的写上名字。将签字的一页朝上搁置,我又躺会地上继续睡。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4 回家
我身体会暴瘦成这个样子,Z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在精神病院的日子,几乎每天都不能睡觉。
北镇精神病院是公立医院,里面入住的大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精神病人。不单单是精神病,这里什么病都有。像是梅毒、艾滋、性病……患者的情况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关心。送到这里的人都跟我一样,不是被嫌弃就是跑来等死。
因为我案件的情况特殊,被院长单独安排了单间住着。开始的几个月,我精神抑郁的厉害,完全不关注周遭的事物。除了想着怎么死,对于生活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住到单间的第二年春节,晚上醉酒的精神医生和男护士溜进我的病房。他们把我捆在床上,不断的殴打咒骂。跟脸色冷然的我比较起来,他们张狂的样子,更像是精神病患者。
借着晚上查房的名义,几个大男人把我压在床上,轮奸了我。
作为唯一一个身家清白的女患者,我是这些医生和护士性虐待的首选。每到夜里,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有时候是强奸,有时候是殴打,有时候是虐待……医护人员在病患那里被折磨的神经,从我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舒缓。
住院期间,黄家赫经常会来看我。对于遭遇的一切,我始终保持缄默。在我的心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该领受的。那些折磨在肉体上的伤痛,全都成为我心灵的救赎。
三年了,我觉得,我已经偿还的够了。
天开始逐渐变亮,长满绿色绒毛的棚顶也慢慢变的清晰。我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点点掰着昨天买来的馒头吃。
卢生醒来的时候,手里的馒头被我吃了大半个。我没有看他,专注的坐在台阶上吃。卢生半支起身子,他静静的看我。
屋子里面闷热,一夜没有喝过水,我唇上都干起了皮。撕咬馒头的动作过大,唇上裂开口子。鲜红的血粘在白馒头上,看起来触目惊心。我如同没看到一般,目光呆滞的继续往嘴里送。
“诺诺。”
卢生嗓音里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尾音抖动,听起来像是在哭。我吃干净Z后一口馒头,拍掉手上的馒头渣。动作缓慢的从地上站起来,又抬步往厨房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被我忽略掉的卢生彻底发火,他扯烂我手里的馒头袋子丢到地上:“我承认,我是欠你的!想要什么,你说啊!我还你!我通通都还你!你要是觉得恨我,我让你捅我两刀!是不是这样我们两个就能一笔勾销了!”
卢生的表情复杂纠结,或许他也并不如看到的那般淡定和无所谓。毕竟一个人的成功要背负着另一家人的血债,任谁都不会太好受。卢生的手指插进头发里,他大力的拉扯着发丝,说:“诺诺,你跟我说句话。什么都行,跟我说一句话。”
站定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压制下自己想要勃发的怒意和愤恨。
以前的我,估计会对着卢生大喊大叫,把对他所有的怨恨都发泄个干净……但这种行为完全是无用的,我发泄完,卢生会像得到原谅般大踏步开始新的生活。我可以拿刀捅他,可捅完之后,卢生会包扎好伤口对所有人说:“我是欠吕诺的,但是我欠她的我也都还了。”
我不要他把欠我的都还我,我也不要他跟我一笔勾销。
想要破体而出的悲伤被我生生抑制住,心口的位置闷闷的疼。我冷淡空洞的对着卢生说了三年来的第一句话:“你可以走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
唇上刚粘合好的伤口又被撕开,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我不在意的用手擦掉,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吕诺!”
卢生的声音在楼里回荡,楼体嗡嗡的,像是我爸妈发出的哀鸣。
我没有回头,而卢生也不会再有勇气追上来。我口气冷淡:“你走吧,不管有没有必要,这辈子,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诺诺。”卢生拿好离婚协议书,他犹犹豫豫的走到门口,说:“你能再叫我一声吗?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可当听到卢生这句话时,泪水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不知道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的脑海中全都是以前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片段。
“卢生,你快着些!我们上课要迟到了!”
“卢生,你醒没醒?你今天说要陪我去看电影的!”
“卢生,你不要总是工作嘛!我应该跟我爸爸说,让他给你个清闲点的工作,不然你都没时间陪我!”
“卢生,我愿意嫁给你!”
“卢生……”
卢生姿态从容的拉开屋门,拿着本属于我的一切走了。大门关上,落了无数的尘埃。
正如我所料,卢生的煽情举动无疑是他想要对自己的过去告别。和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和牵扯。从始至终,他要的,也是自己心安。
在门关上的瞬间,我眼里的泪也都挥发的干净。我慢慢的走回到台阶上坐下,巨大的悲伤攒捏着我的心脏,疼的我一点点弯下腰:“爸,妈,我回来了。”
屋子里面静的发空,连我深深浅浅的呼吸都有回音。木质的楼梯地板,时不时会发出响声,像是有人刚刚走过一般。
我按压住自己心脏疼痛的位置,维持一个姿势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又到黄昏。直到夜色临近,屋外有人按电铃,我这才从悲伤繁杂的思绪里抽离开。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黄家赫。
“路上有点堵车。”黄家赫并没有抬头看我,他一边将身后重重的行李箱拖上来一边往屋里走:“你中饭有没有吃?晚饭呢?”
“家赫……”
黄家赫停下忙忙叨叨的动作,他抓住我的胳膊,弯腰专注而又复杂的看我:“诺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5 开始
“今天的卢生,已经跟三年前的卢生不一样了。”黄家赫眼神沉稳,用心良苦的说服着我:“无论你想对卢生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宽松肮脏的上衣蹭到了他的西装口袋,我们距离近的连黄家赫身上青草香水闻起来都有些浓郁。黄家赫低头看我,我静默的仰头看他。目光碰到一起,幽静中竟然生出一股温情。
这个世界上,能给我温情感觉的人,也就只有黄家赫一人了。
“我不做什么。”我不着痕迹的避开和黄家赫的凝视,拉开他带来的行李箱翻找干净的衣服:“我跟你说过,我只是回来找卢生。我想看看他,我想知道他……”
黄家赫踢倒行李箱,闷重的声响让地面略微震动。黄家赫神揉乱整齐的头发,他有些烦躁的说:“你觉得,今时今日,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诺诺,我被你骗过一次,不代表我会被你骗第二次!”
是了,半年前,我曾经跟黄家赫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黄家赫对我说:“诺诺,你的案子已经过去两年多了。风头过去,你可以不用在住这儿了……你放心,我会去找卢生协商,让他接你出来。手续我会去帮你办理,你放心,你不会见到卢生的。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见到他的。”
我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黄家赫问我:“如果你从精神病院出去,你Z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找卢生。”我这么回他。
黄家赫被我的答案气的牙痒痒:“你还真是吃一百个豆儿不知道豆儿腥,你想一辈子都搭在那个人渣身上吗?”
我冷笑着:“我愿意把一辈子都搭在那个人渣的身上,跟你黄家赫没有关系。”
黄家赫气恼的离开,一直到我出院,他都赌气着没有去接我。不过他昨天今天既然会主动来,那就说明黄家赫已经把我的意图全都看穿了……可就像黄家赫说的那样,我这辈子算是搭在卢生身上了。
而黄家赫,完全没有必要把一辈子都搭在我的身上。我是背有命案的精神病弃妇,他是城里首席法官的律师儿子。
我们,早就不是一类人了。
“你还想骗我什么?嗯?”黄家赫对我的淡漠尤为气愤,他粗暴的拉扯开衬衫领口,完全丢掉了在法庭上的优雅淡定:“你想报复卢生,对不对?你要让卢生忏悔,是不是?”
“你别傻了!”黄家赫有点别扭的柔声说:“卢生根本就不会觉得忏悔,从来都不会。这三年,他有看过你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出院手续办了半年多才办好吗?就是因为卢生这个监护人不签字,所以医院才不肯放你出来。”
作为一个正常人,黄家赫完全想象不出来。生活在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就算是精神在好的人也会疯掉的。
我再一次弯下腰翻找衣服,黄家赫提着我的胳膊将我拎起来,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目光沉沉:“诺诺,你不要自己去做傻事,不要贸然去找卢生的麻烦,千万不要。”
“不会。”我生硬的掰开黄家赫的手,冷淡的说:“时间不早,你该回家了。”
黄家赫神色复杂的在屋子里扫视一圈,他还想劝劝我。碍于我拒人千里的表情,他只好暂时作罢。
我找到合适的背心,毫不避讳的当着黄家赫面脱衣更换。黄家赫倒有点不自在,橙色的灯光下,他脸色微红:“那个……我先走了,等明天我在来看你。要是缺什么,你打电话给我。”
黄家赫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我,他像以前那般宠溺的在我头上揉了揉,开门离开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机身上还带着黄家赫暖暖的体温。点亮屏幕,桌面壁纸是我以前喜欢的卡通形象。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我的精神一阵阵恍惚。
胡乱的收好衣物,我拿电话打给我的姨妈。
在我家出事后,几乎全部亲戚都跟我断绝了关系。在他们的眼中,我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能够做出杀害母亲,陷害父亲,逼父亲自杀的女儿,完全就是猪狗不如丧尽天良。我没被判死刑,而是被勒令关在精神病院管教。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没有天理。
唯一相信我是无辜的人,只有我的姨妈周玲。不过碍于我外婆的压力,姨妈一直都没能过来看我。在我出院的前一个月,她特意跑来。隔着玻璃窗,我哀求她,求她帮我讨回公道。
姨妈问我,需要她为我做什么。那时我心里初步形成了一个计划:“等吧!等到合适的时机,在做合适的事情。”
而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我拨通电话,姨妈很快就接了起来。她语气欢快,嗓音轻柔的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姨妈,是我。”我回她:“我是吕诺。”
“诺诺呀!你终于打电话给我啦!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略微停顿,说:“我已经和卢生离婚了。”
“离婚好啊!离婚好,我这辈子都离过五次婚了。相信姨妈,第一任往往都是Z差劲的。”姨妈从室外走到室内,电话另一端猝然安静起来:“诺诺,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要从卢生开始吗?”
每提起卢生的名字,我的心都跟着颤动一下。那澎湃的情感在血管中来回撞动,一阵阵的往上涌。满腔的仇恨,将我对卢生沉重的爱意绞缠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不。”直到姨妈再次叫我,我才回过神来。说:“卢生想要把亏欠都弥补上……而我会让他明白,他亏欠我的,他永远都还不起!第一个,我们从倪菲开始。”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6 倪菲
晚上七点,姨妈准时来接我。看我提着大箱子,她打趣着问:“黄家赫给你送的?”
我沉默的把箱子放到后备箱,又沉默的坐到副驾驶上。姨妈啧啧出声:“黄家赫,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便宜卢生那个王八羔子了。”
“走吧。”我扣好安全带。
“这栋房子给你了吗?”姨妈低头往外看一眼,自言自语着说:“我想,卢生也没胆子要这房子,住这儿他估计得做噩梦!他都给你留什么了?”
离婚协议我并没有太仔细看,只是知道大概给我不少钱……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我从小对钱财的概念就比较差,结婚后直接什么都交给卢生打理。
像是卢生这种暴富的男人,他们有钱之后很少会想着怎么对自己的老婆好。正如他们生命中的其他配件一样,有钱了自然要换上好的。
倪菲,就是卢生更换名单里的一项。
卢生结婚后就在我爸爸的公司上班,虽说年轻学浅,大小不济也是经理级别的人物。我爸公司主要经营房地产,而卢生大学学的是生物制药。从专业角度讲,可以说卢生的能力和职位要求完全不配套。
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卢生都被他的欲望和野心支配着。卢生是老总的女婿,但他总想着要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来。
刚结婚的我,除了花钱和缠着卢生,没有一点作为人妻该有的自觉。我只知道抱怨卢生为了工作冷落我,我只会任性的对卢生的工资发牢骚……因为这些,本就跟我没有感情基础的卢生更加不喜欢回家。
卢生每天下班都会去酒吧喝上几杯,没用多久,他就认识了漂亮聪明的倪菲。倪菲在风月场混了这么久,对于安抚男人,她很有一套。
接着,卢生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为倪菲花的钱也越来越多。而我还是单纯任性的娇气小姐,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卢生在外面养了二奶,我还只懂得痴痴傻傻的信他、爱他。
“卢生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有什么反应?”姨妈一边开车一边解恨的问:“我就不信,他会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在怎么说,你们两个也做了几年夫妻了。”
夫妻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想继续探讨卢生心理的问题,冷淡的问:“倪菲的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姨妈对于我接下的行动颇为怀疑:“卢生下个月就要和能源老总的女儿李清河结婚了,从倪菲下手,真的有用吗?我觉得,卢生的性格那么谨慎,他应该不会有把柄留在女人手里。”
我低头看着残破不全的指甲,沉默着没有说话……卢生确实不会有证据留在倪菲手里,可倪菲,她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卢生不光彩的发家史。而从昨天的情形来看,倪菲应该不知道卢生要结婚的事情。
“倪菲比我聪明,就算卢生防着她,这么多年来她手里或多或少也会有卢生的弱点。”
姨妈偏头偷瞄了我几眼,她若有似无的叹气:“卢生真是个笨蛋,还能有谁像你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他呢?”
接下来的路上,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路灯闪烁,照的脸上忽明忽暗。
三年封闭的精神病院生活,让我在接触真实的生活环境时还是多少有点不自在。比如姨妈家里客厅的水晶灯刚一打开,我被灯光刺的忍不住不断闪避。
看我惊慌失措的跑,连一向乐观的姨妈都变的哽咽。她眼圈通红的护我到怀里,不断的拍着我的背:“诺诺,不怕不怕!你回家了!没事儿的!”
姨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给我,她拼命的往我碗里夹。我尽量每道菜都尝一口,可Z终还是抑制不住,偷偷跑到厕所全都呕吐出来。对于我只有橘子大的胃来说,珍馐美味也不过是负担。
吃过饭洗过澡,我拿着姨妈调查来的资料研究。我被遗弃了太久,跟社会脱节的严重。从物价到价值观,可以说来了个彻底颠覆。
“怎么样?”姨妈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后天有一个酒会,卢生会带着李清河出席。我也有被邀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把你打扮的美丽又惊艳,给他们个措手不及,好不好?
我摇摇头:“不行,还不是时候。”
在精神病院的时间,我唯一的收获就是对人的心理有了相对透彻的了解。人性,总是会令人失望而又不堪一击。
出院后的第一次见面,我的举动已经给卢生不小的震撼。
如果说见到卢生时,我还跟个泼妇一样对他大吵大闹,估计他除了厌烦不会有其他的情绪。可我对他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像是姨妈说的,我们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卢生,不会一点好奇的心理都没有。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要是没有好奇,那么也很难产生爱意。
正当我专注分析倪菲这三年的经历时,姨妈突然说:“诺诺,我觉得,事情过去了还是让它过去的好。你现在没有负担,又变的年轻漂亮,还有一大笔的钱……找个好男人结婚过日子才是正经的,干嘛还要纠缠卢生不放呢?”
“是,他是害的你很惨。但你这么跟他纠缠下去,你会比现在更惨。”姨妈语重心长的拍拍我的肩膀:“相信我一个过来人的话,和前夫瓜葛太深,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已经没有三年前那么心直口快,说话也学会了隐藏好自己:“我们情况不同……毕竟,你是有五个前夫。”
姨妈被我的冷幽默逗笑,她也不在劝说,起身告辞:“你真的长大了,既然你清楚自己做什么,我是无条件支持你的……Z后多一句嘴,黄家赫是个好男人,不要错过了。”
“送你好了。”我又将注意力转回到资料上。
姨妈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值得尝试。”
从倪菲的资料上我能感受到,这三年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得到一切的卢生,并没有兑现他对倪菲许下的承诺。我被关进精神病院,也还是卢生的合法妻子。只要我活着,倪菲就不能上位,永远都是个三儿。
缺少关爱的女人,是很容易精神出轨的。
而倪菲的出轨,正是我此时迫切需要的。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7 安眠药
倪菲没有正经的工作,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等待卢生中渡过。而卢生马上要结婚了,他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去哄着倪菲。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出来,卢生每天是多么不耐烦的挂断倪菲催婚的电话。
如果我不是吕家的大小姐,卢生是一定不会和我结婚的……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倪菲性格张扬,但是私生活很低调。为了能在网络上加她的好友获取她的信任,我可以说是费了不少心思。
在网络上,我是一个叫做Reg的男性美籍华人。年轻帅气、多金风流、了解女人……倪菲缺少的精神空缺,我都可以很好的一一填补。开始的时候,倪菲并不信任我。她总是会突然抛出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不断试探我的真实身份。
幸好黄家赫曾经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念的法律,上大学那会儿,他经常会发些生活照给我。我在暑假的时候,也和卢生一起去美国看过他。对于美国的生活我虽然了解不是很深,但是应付倪菲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一周,倪菲只是在晚上跟我闲聊几句。偶尔会开几个暧昧的玩笑,但也都算是中规中矩。随着卢生婚礼的临近,我们两个“交往”的进展并不乐观,我的进度被严重拖后。
本就睡不着觉的我,神经更加紧张。失眠和焦虑带来的恶果,就是我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为了强制自己睡着,我只能求助黄家赫。在他广泛的朋友圈中,应该会有一两个能开出安眠药给我的。
我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需求,而第二天一早黄家赫就带来了药给我。
对于上次分手时的不愉快,黄家赫显然没放在心上。他仔细的倒出药片递给我:“我都问好了,像是你这种失眠症状不重的,一次吃半片就可以了。”
我听话的把药吞下……其实我并没有说实话,和黄家赫描述的症状,连我真实病症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可我并不想告诉黄家赫太多,太多的问题已经摧毁了我自己,没必要在摧毁一个黄家赫。
“你早上吃过饭没有?”黄家赫放下公文包,仔细的挽起袖子:“诺诺,几天不见,你比刚出院时还要瘦。在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神情怏怏的看着厨房:“家赫,我真的是没什么胃口。”
“你去睡会儿。”黄家赫端起炒勺,挑剔的吹了下上面的灰尘:“我正好也没吃,你当陪我吃早饭好了。”
我没有动,却也不在拒绝。趴在沙发的椅背上,我静静的看着黄家赫。似乎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
黄家赫没当律师之前,脾气总是特别的急。他属于那种泄露出来的煤气,一遇明火就炸。和他说话没经过再三思量,很容易被他骂个狗血喷头……那时候岁数小不懂事儿,就算黄家赫总是细致的为我解决各种各样问题,我也还是厌恶他。
可能是受黄家赫暴躁的性格影响,所以一遇到卢生那种会慢条斯理说话的小白脸,我经常变的没有智商。
黄家赫长的也挺好看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带着男人该有的阳刚。晨光一照,他眼睑上有一道极浅的疤印。听我妈说,是我小学二年级时跟他打架时用指甲抠的。
我低头看我手背的位置,小时候黄家赫也曾在中指附近给我挠出道疤痕……只是四年前我和我妈撕扯的过程中,匕首削掉了皮,疤痕早就不在了。
“吃饭吧!”黄家赫准备好了吐司鸡蛋:“我不太会做中餐,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这么吃。方便,还节约时间。
我把手机放到一边,安静的坐在黄家赫对面吃早饭。黄家赫一直在盯着我看,可我却抬头。黄家赫手里的吐司被他揪扯的零碎,面包渣掉了一桌子。
早餐马上要吃完,姨妈穿着运动服开门进屋。看到黄家赫,她对着我笑的暧昧:“家赫来了啊!”
“周玲阿姨。”黄家赫笑着站起来打招呼,他起身的动作有点急,面包渣都掉在了西裤上。
“快坐吧!”姨妈拍拍黄家赫的肩膀,她乐呵呵的拿起桌上的面包吃:“家赫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来给我们两个做早餐?”
黄家赫从裤兜里掏出药瓶推到姨妈面前:“这个是诺诺要的安眠药,一天只能给她吃半片。周玲阿姨,你要看着她吃进去。不然的话,第二天就不要给她药了。”
我这才明白黄家赫为什么执意要留下来吃早饭,不免好笑的问:“黄大律师,你是怕我,自杀吗?”
姨妈吞咬面包的动作顿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黄家赫。黄家赫则没有表示,他一脸的庄严肃穆算是默认。
“我不会自杀的,”我无奈:“我真的只是需要药物帮我入睡。姨妈知道,每天清晨她出去跑步时,我还在床上翻腾没有睡着。”
姨妈中肯的冲着黄家赫点点头。
“好吧。”黄家赫似乎松了口气:“那这些药你先吃着,等过几天我忙完这个案子,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到时候,仔细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我不去!”
姨妈和黄家赫都对我过分激烈的语言表示疑惑,我喘了几次气才艰难的说:“我、我只是对外面的生活还不适应。现在没有放风,没有点名,不用为精神病院的草坪清理枯草……我需要适应,你们要多给我点时间。”
说完,我几乎是逃一般离开了餐桌。
关上房门,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等心跳不那么厉害了,隐隐也能听清黄家赫同姨妈的对话。黄家赫对我的精神状况很担忧,甚至还有些自责。
“我们阻止不了诺诺嫁给那个人渣,我们也阻止不了那个人渣把诺诺丢到精神病院去……”姨妈长叹一声,宽慰着说:“家赫,你为诺诺做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你打赢了官司,诺诺现在估计连命都没了。”
黄家赫并没有从姨妈的话语中得到多少安慰,他拿好公文包离开,门关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沉重。
过了一会儿,姨妈敲敲门进来。
“家赫走了。”她把安眠药放在我电脑桌上,话题聊的有点伤感:“我知道你不会自杀的,Z起码,在那个混蛋身败名裂前你是不会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有一天报完仇,你要做什么呢?”
我用手把玩着淡黄色的透明药瓶,白色的药粒随着我的动作在瓶里面不断的翻滚。直到姨妈离开后好久,我还在机械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等到我报完仇,估计我也没时间做什么了。我想。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8 偶遇
我想的入神,连电脑消息提示响起都没听见。还是姨妈进来送牛奶时提醒,我才注意到屏幕上弹出的对话框。
出乎我的意料,来消息的人竟然是倪菲。
虽然我没有及时回复,反倒激发了倪菲说话的欲望。网络的陌生性,让倪菲能没有顾忌的更好畅所欲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自己空虚的生活,没完没了的埋怨不肯陪她的卢生,甚至还会用恶毒的话语咒骂作为卢生前妻存在的我。
当然,她适当美化了自己的过去。对于坑害我这个“肥猪前妻”家破人亡的事情只字未提,好似她只是一个单纯美好为爱付出的婊子一般。
我静静的听着倪菲抱怨,适当的时机我会问她“然后呢?”。倪菲滔滔不绝的讲述,丑态百出的,像是个怨妇。
说到Z后,倪菲问:“Reg,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听我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不会。”我尽量选择措辞,努力让自己的话看起来真心实意:“在我眼中,你很真实。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真实的女人。”
倪菲刚才情绪激动的厉害,已经说了太多自己的私事儿。估计她是怕自己的一时冲动说更多,只是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接着便下线了。
这次的对话可以说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姨妈再次敲门叫我:“诺诺,我要去超市,你跟我一起吧!”
“好。”
我吃了半片安眠药,可一点睡意也没有。跟倪菲聊过,我的大脑更加亢奋。虽然我面上没有表情,姨妈还是能感觉出我愉悦的心情。开车去超市的路上,她频频偷瞄。
在精神病院里的三年,我被太多神神叨叨突然冲过来的病人吓到。所以对于上街,我总是会有莫名的恐惧。幸好现在是上班时间,超市的人并不是很多。为了让自己尽快适应,我跟姨妈分开挑选物品以节省时间。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碰到卢生。
卢生穿西装打领带,应该是上班时从公司出来的。他身边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大眼睛、巴掌脸、皮肤白皙、打扮稚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卢生的未婚小妻子。
我不禁在心里冷笑,骗这种思想单纯的小女生,卢生可是个中高手。
碰到卢生,实在是让我措手不及。可我们相遇的位置极其刁钻,可以说是避无可避。不单单是我意外,连卢生抬头看到我时也呆愣了几秒。
卢生家里是单亲,他爸爸在他五岁的时候跟别的女人跑了。而卢生妈妈烂赌的厉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卢生都会从我这里骗钱去补填他妈妈欠下的债务窟窿。
在精密的谎言都会有漏洞,我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卢生撒谎。只是我觉得,一个会为自己母亲尽心尽力的男人,总归不会太差。我们结婚的第二年,卢生的妈妈在赌桌上猝死。葬礼后,卢生更是抱着我失声痛哭。
当时悲伤的卢生、法庭上指证我的卢生和此时一脸漠然的卢生,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卢生?”那个叫李清河的女孩拿起货架上的咖喱问他:“晚上我们吃咖喱饭,好不好?”
“好。”
卢生如此温顺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每次我问他晚饭要吃什么,他总是会不耐烦的呵斥我,说他在忙。
我停下推车,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本来我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不介意了……但看到卢生和李清河走在一起时,过往那些让我备受煎熬的疼痛和无所依托的绝望翻涌着往上。
可能我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扭曲,李清河不解的停下车,推推卢生问:“你认识这位小姐吗?她一直在看你,而且她好像不太舒服。”
卢生自然而又大方的介绍,完全没有一丝隐瞒:“清河,这是我的前妻,吕诺。”
谈话到此结束,卢生甚至都没想过要介绍李清河给我。
李清河发出一阵低呼。
我不明白李清河这声低呼是什么意思,同样,我也不想明白她的低呼是什么意思。我推着车从他们两个身边经过,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怒火伤到别人。
或者更糟糕的,伤到我自己。
我佯装淡定的挑选物品,不断的往推车里丢。走走停停过了三四个货架,卢生绕了一圈追上我。
卢生站在我旁边,他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罐头的标签一边冷冷的说:“吕诺,说吧,怎么样你肯离开。”
我推着车子继续走。
卢生伪装不下去,他丢下手里的罐头拦住我的车:“吕诺,不要想着跟我耍花样!你的这张脸,实在是让我厌烦透顶!移民搬家,都随你!以后,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在我还会给你选择的余地时,你Z好识相点!”
仇恨的情绪反倒令我冷静,我终于看清楚,这个我前半生一直痴缠迷恋的男人有多么的厌恶讨厌我。我哑然失笑,被抛弃被驱逐……这也算是给我选择的余地吗?
“我在跟你说话!”卢生将我推到货架上,Z上层放着的清洁布都被摇晃下来,轻飘飘的掉在他的头上:“吕诺,我Z后警告你一次,给我滚远一点!不要尝试接近我,也不要想着报复我!趁着我还会可怜你,拿着钱快点滚!”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卢生拿着刀子不断的在我心口上捅,一刀一刀……每刀下去,都会带起无数的血沫。无论场景多么的血腥,卢生从来都不会手软,也不会心疼。
他,完全不在乎我。
“你会对她这么说话吗?”我问卢生。
不着边际的问题让卢生一愣,我推开他,面无表情:“不,你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你在我面前才是Z真实的。只有在我面前,你会把自己所有贪婪、伪善、利益熏心的一面暴露出来。你对着我流露出的,是你心底Z真实的想法。”
卢生收回手,黝黑的瞳孔深如潭水,幽幽静静的没有波澜。他像是在看我,又好像没有。
半晌后,我说:“你现在会恼火,到底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厌恶,还是我没有要死要活的缠着你要复婚……到底,是什么让你恼火?”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09 试探
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让他看。现在无论卢生怎么看,我都不会像以前那样流露出迷恋和羞怯的眼神。我的心里早就没了期待,剩下的只有心里大片的荒芜和死寂。
“你恼怒,你生气……你所有的不满,都是因为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着你死缠烂打。”我不再唯唯诺诺,毫不客气的戳穿卢生:“是我先跟你提出的以后不要再见面,所以你觉得不平衡。你做了太多亏欠我的事情,我却对你视而不见。这样的落差让你不习惯,也同样不甘心。”
卢生看着我,嘴角牵动着英俊的五官露出个不屑的笑容:“你?吕诺,你是真的在精神病院呆傻了吗?”
我自嘲的抿唇,虽然想要报复卢生,但每行进一步,我自己都要先伤一分。在以往的十多年里,我能给不能给的,基本都给了卢生。而他对我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现在居然还能舔着脸拿我对他的爱耀武扬威。
“咚!”
突然从侧面飞过来的豌豆罐头,狠狠的砸向卢生。罐头尖角位置砸到眼角,立时流下血来。
顺着罐头飞来的方向看去,姨妈狰狞着脸正在准备投掷第二个罐头。我小跑几步到她身边,按住她:“姨妈,算了。”
“看什么看?”姨妈气鼓鼓的瞪了卢生一眼,威胁着挥挥手里还未丢出的豌豆罐头:“自古对于你这种不要脸的男人,都是要被五马分尸游街示众的!我没撇刀子,算是便宜你了!”
隔着货架,隐隐传来李清河的声音。
听到李清河喊着卢生的名字,姨妈气鼓鼓的还想继续用罐头砸他。我瘦弱的胳膊拉的发酸,沉声说:“姨妈!姨妈!为他做这种事情,不值得的。干嘛要浪费豌豆罐头呢?走了,我们回去了。”
几乎刚拉扯姨妈离开,李清河尖叫嘹亮:“卢生!你怎么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儿。”卢生声音低低的有些发闷:“刚才不小心滑倒了。”
姨妈没好气的抱怨:“我还以为他真的脸皮厚的连铁皮罐头都砸不破呢……真晦气!诺诺,我们回去。”
结账的时候,我们不无意外的再次遇到。姨妈一直没好气的瞪着卢生,李清河好几次欲言又止,快速的匆匆结账。受不了姨妈反复翻瞪的卢生,丢下一句“我先去提车”,捂着额头先出了超市。
我和姨妈结完帐推车往外走,李清河正提着购物袋站在门口。看我和姨妈走在一起,她有些胆怯的问:“那个……吕小姐,我能和你聊聊吗?”
姨妈现在已经开启了攻击模式,跟卢生有关的一切人事物都会遭到她的炮轰。李清河20岁左右,女孩子脸皮薄,她被姨妈骂的险些要哭了。
我虽然想要报仇,可我不会无故牵连其他人。但李清河被骂骂,我觉得也并没有坏处。跟卢生在一起,她这样的性格很容易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李清河的教养极佳,对于姨妈的怒火,她只是选择默默的承受。估计她也一定是很爱卢生的,不然也不会甘愿受这种委屈。
我有点看不下去,打算拉着姨妈快点离开。步子还没等迈开,一直隐忍着没有做声的李清河执着的拦住我:“吕小姐,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这一次,连姨妈都说不出难为的话来了。姨妈似乎刚想起来自己是个长辈,她脸上略微尴尬,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诺诺,我去车上等你。”
我点点头,沉默的跟着李清河往停车场僻静的角落走。左右看了看,我冷淡的说:“你想跟我说什么?要是关于那个男人,我想不必提了。”
李清河柔柔弱弱的,但一触及到卢生的事情,她眼里流露出执着的光亮:“是,我想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卢生面前了。我想你也听说了,我和卢生很快要结婚了,我希望你……”
“你希望我什么?”我觉得好笑:“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
“我……”李清河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愤怒,她的语气高亢:“我是卢生的妻子!我不希望你继续出现在卢生的面前!我不想让他再想起你!我希望你能离他远远的!”
看着李清河偏执的脸,我心底泛起一丝伤感。李清河此时的心情,我真的是太了解了。那一句“我是卢生的妻子。”饱含的,更多是一种认同和骄傲。这种骄傲,可能连李清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而这种骄傲,以前我也是有过的。不同的是,我的骄傲不是那个男人给的,而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臆想的。
“要是我说,我拒绝呢?”我说。
李清河瞪着我,眼神活像是斗鸡。
“你也说了,你是他的妻子。”我不想再跟她进行这种幼稚的对话:“要是能把男人管教到什么都听你的,那算你有本事……可你无权要求我做什么。别说你是他的妻子,就算你是总统的妻子。我想怎么样,你也同样管不着。”
李清河垂下头,她丧气的样子让我有些于心不忍。我轻咳一声,接着说:“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尊贵的丈夫会怎么样,他要是会跟我怎么样,我们两个也不会离婚了。有操心别人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做好自己。”
我绕过李清河,刚走没多远又被她叫住:“吕小姐!”
“要是卢生想要跟你复婚,你会同意吗?”
李清河幽怨的声音犹如鬼魅,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听的我头皮发麻。我疑惑的停下步子回头看她,这个隐忍了半天的小姑娘终于是哭了出来。
“要是卢生想要跟你复婚呢?要是卢生想要跟你在一起呢?”李清河呢喃着,反复追问答案:“要是这样,吕小姐,你会同意吗?”
走了太久的霉运,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命会这么好……我忍不住怀疑,李清河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不自觉的真情流露,还是一次别有用心的试探?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010 故人
如果卢生的精神检查还正常,那么他是不会想要和我复婚的……虽然早就有这样的认知,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我匆匆的往外走:“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卢生还放不下你!”李清河冲着我后背大喊一声,整个停车场被回音震的有些嗡嗡。
我的脑袋也有些嗡嗡,甚至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清楚:“你说什么?你说他怎么样?”
“我说,卢生还放不下你。”李清河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地上,里面的听装饮料滚了一地。李清河一步迈过,哑声说:“你从医院出来的那天,卢生骗我说去接个朋友。但我知道,他是跑来接你。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回来,回到家,他整个人喝了个烂醉。一晚上,他嘴里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面部僵硬,不禁冷哼:“念叨我?怎么,我没死在精神病院里,他觉得很遗憾吗?”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李清河大力的推着我往后退,腰背撞在消防栓上,疼的我闷哼一声。李清河身高跟我差不多,她责备的平时我:“你对他有偏见!卢生不是这样的人!”
我大力拍开她的手,问:“李清河小姐!我认识他近十年,结婚六年,在一起生活两年……你认识他多久?几个月?还是十几个月?”
李清河倔强的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所以,不要告诉我说他不是什么样的人。”我冷哼着离开:“他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看的更透彻。”
我一路跑着离开地下停车场,要是在碰到卢生一次,估计我的神经真的要崩溃了。找到姨妈的车,我沉默的拉开车门上车。
姨妈看我脸红扑扑的,担心的问:“那个丫头难为你没有?”
“你不说她是个丫头了?”我镇定的扣上安全带:“一个丫头能难为我什么。”
一路无话。
车子刚开到小区门口,我们就被路上停的一辆宝马拦住。姨妈正打算一探究竟,宝马车上的女人正巧拉下了车窗。
今天竟遇到些料想不到的人……车里的女人,是黄家赫的妈妈,郑亚娟。
黄家赫家跟我家的渊源,真的是颇深。说是八拜之交,估计也不为过。听说,他姥爷和我姥爷是一个大学的校友。那个年代的大学生非常稀缺,可由于年代特殊,却全都郁郁不得志下放到商店卖猪肉。两个姥爷住的近,即是同事也是邻居。
当时上学都是按照居住区域划分的,我舅舅和黄家赫的舅舅一直是同学,我妈妈和黄家赫的大姨一直是同学……我姨妈周玲和黄家赫的妈妈郑亚娟,她们也一直是同学。
我姨妈长的漂亮,黄家赫妈妈美的像混血儿。从上学开始,她们两个就没停止过攀比。现在人到中年了,争斗的劲头更是不减。吵吵闹闹,好多年。
黄家赫的爸爸在他大学毕业时跟郑亚娟离了婚,做了我姨妈的第五任前夫。郑亚娟和我姨妈的关系,也从此彻底决裂。
郑亚娟看到我时震惊了好一会儿,估计她没想到以前无论怎么减肥都不掉秤的我,现在居然会瘦到弱不胜衣的程度。可郑亚娟毕竟是大人物,她脸上的表情立刻转换成傲慢。扫了姨妈一眼,她开门见山:“我有话要跟诺诺说。”
“哎呦喂!你想说我们就一定得听着?郑总裁,你以为我们是你的下属吗?”姨妈不耐烦的扯掉脖子上的丝巾:“今天找茬的都是组团来的吧?有话你就在这儿说,不说就算了!别挡着路,耽误我们回家!”
虽然我跟黄家赫的关系不错,但我肯定是要帮着自己姨妈:“郑阿姨,你有什么事儿?在这儿说一样的。”
郑亚娟听出我拒绝的意思,她看似有话直说实则话里有话:“诺诺,我来是想麻烦你一件事儿。家赫那个人你也清楚,他跟他爸一个德性,工作起来不管不顾的……他现在老大不小,也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意识到我姨妈想插话,郑亚娟抢先一步,说:“我有朋友要介绍几个不错的女孩子给家赫认识,相貌好家世好工作好……可都被他总说工作忙,拒绝了。你们两个一小关系就好,你帮着我劝劝家赫。工作虽然要紧,但是恋爱也很重要啊!”
“你自己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劝?你这个妈的话他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们诺诺的?”姨妈更是话里有话。
郑亚娟的意思我明白,让我劝黄家赫找女朋友倒是次要。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告诉我,像我这样不光彩的人应该离着黄家赫远点。配得起黄家赫的女孩子,肯定不是我这种离过婚带着谋杀案底还住过精神病院的女人。
有些话早点说清楚也好,我也不想跟她们两个长辈继续在这儿话里有话,直接挑明说:“郑阿姨,以后我会尽量少跟家赫见面。”
“凭什么啊!”姨妈不甘示弱的质问:“郑亚娟,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是养儿子还是养狗啊?你让他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你让他跟谁交配就跟谁交配?既然这样,你拿狗链子拴好你儿子啊!你别让他出门,一步都别让他出来。”
这里是小区门口,我并不想让她们两个在这儿争吵不休……没等我出言阻止,黄家赫开着车过来了。
黄家赫摇下车窗,他了然的瞥一眼被堵住的车道,颇为无奈的问:“妈,你怎么来了?”
姨妈唯恐天下不乱,皮笑肉不笑的奉承:“家赫,你可不知道。你妈这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急呢!这不,都急到我家车道上来了!”
自己妈和前继母是什么关系,黄家赫跟我一样清楚。黄家赫从车上下来,深蓝色西装服帖的勾勒出腿部线条。他手搭在车门上,随意中透出几分性感。
“你来干什么?”郑亚娟皱眉问:“家赫,你不跟我说晚上要加班吗?”
“是要加班。”黄家赫点点头,解释说:“诺诺Z近睡眠不太好,我抽空过来给她送点营养品,一会儿我还要回事务所。”
郑亚娟怒其不争的咬咬牙,碍于我姨妈在,她也没斥责黄家赫太多:“正好碰到,你也不用特意送过去了。把东西给诺诺,你赶紧回事务所上班去吧!”
黄家赫感到气氛不对,他也没在坚持,弯腰去拿副驾驶上的营养品。那些红红绿绿的袋子被夕阳一照,刺的我眼睛疼。
“不用了。”在黄家赫的动作进行一半时,我冷冷的拒绝:“黄家赫,你都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