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交友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我明白,我明白,但……”钱伟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我说:“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打我单位电话或者打武浩手机,你记一下号码。”

  “好,好。”钱伟赶紧拿出手机,存入了我报出的号码。

  “哦,对了。”我正要走,突然想到件事,于是叫住钱伟,对他说:“你现在Z好,能主动联系郭,不,联系刘月梅,假装和好,先稳住她再说,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我这样说,是觉得这样或许可以先保住他的命(如果刘月梅真想带走他的话);另一方面,我也存有私心,钱伟不死,刘月梅就应该不会离开郭薇的身体,这样郭薇——郭薇的身体至少不会死掉。至于后面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钱伟愁眉苦脸,说:“郭薇,不,刘月梅,现在在上海,我联系不上。”

  “她没手机?”

  “没呀。”

  “他妈的,你也不送部?”我骂起来,我心烦意乱,迁怒于他,恨不得踹他一脚。

  钱伟一愣,喃喃辩解说:“我说要送来着,她不要。”

  “那刘月梅还真替你省钱。”

  钱伟没听出我的讥讽,说:“这倒是,她就是脾气不好,倒不势利。”

  我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你干脆从了她?”话才出口,我觉得有些别扭,身体是郭薇的啊。

  钱伟吓一跳,赶紧摆手:“那不行,不行,我,我……”

  “你什么?”

  “我怕鬼。”

  “嗯,你怕得对,鬼是用来怕的,不是用来爱的。”

  钱伟听得眼睛一眨一眨,疑惑不解地看着我。我没再说话,转身欲走。

   钱伟在我身后叫:“喂,那联系不上怎么办?”

  “打听去,实在不行,上海找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求菩萨保佑,暂时没事吧。

  

  “什么!你要帮钱伟?我没听错吧?”猴子腾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瞪着我上下打量,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我拨开他的脸,说:“是的。”

  “你没毛病吧,你这是,这是……”猴子太激动,居然没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半天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犯贱。”大嘴在一旁接过话。

  “没错,犯贱,你这是犯贱,你知道不?”猴子的手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

  我打开他的手,说:“毕竟是条人命嘛,再说,现在帮他,不就是帮郭薇么?”

  “帮郭薇?NONONO。”猴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你不帮他,才是在帮郭薇,那刘月梅现在不是正想要他的命么,正好,他死了,那两个死鬼凑成一对,那刘月梅就放过郭薇了,郭薇就能回来了不是?”

  “万一刘月梅走了,那郭薇又回不来了,那怎么办?”

  “呃,这个。”猴子卡住了,过了会说:“那郭薇就死了。”

  我翻他一眼,没说话。

  大嘴问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有点烦,说:“不知道啊就是,这不是和你们商量着么,黄师傅又老不回,哎。”

  “嗯,是没办法。”大嘴应着,低头抽起了烟。我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乱如麻。猴子侧躺在一旁,手撑着半边脸,若有所思。

  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大嘴开车,带着我和猴子,又去了趟土凹。出发前,我几乎不抱希望,当黄师傅那张皱纹交错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猴子一声大叫:“哎呀,黄师傅!你总算回来了!”看他那激动的样,就差没扑上去和黄师傅来个热烈拥抱。

  黄师傅看见我们,很高兴,咧着嘴笑个不停,寒暄了几句,招呼我们进屋喝茶。我急不可耐,屁股没坐下,就开始跟他讲起郭薇的事情。这事说起来真长,我讲了一个来小时,期间大嘴和猴子不时为我拾漏补充,等讲完,我觉得舌头都快焦了。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黄师傅提起茶壶,准备替我再斟,猴子见状赶紧接过,把我的茶碗倒满。

  “黄师傅,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吧?”我见黄师傅一脸波澜不惊,以为自己没说清楚。

  黄师傅点点头,说:“明白,我听明白喽。”这么久没见,黄师傅的普通话居然大有长进。

  猴子笑着说:“嘿嘿,黄师傅,你普通话标准了不少哦。”

  黄师傅蛮谦虚,说:“还可以,还可以。”

  猴子还想啰嗦,被我扬手打断,我问:“黄师傅,那你说,郭薇还有没有救?”

  黄师傅想了想,说:“现在还不好港(讲),她现在什么样子?”

  我说:“现在不知道,她在上海。”

  “哦。”黄师傅端起茶碗,没喝,又放下了,他问我:“那个钱、钱什么?”

  “钱伟。”

  “嗯,钱伟,这个赖子(男孩子),现在怎么样?”

  “他啊,应该还好吧,昨天晚上我才见过他,应该没什么事。”

  “唔。”黄师傅应道,若有所思。

  “黄师傅,你说那个刘月梅,就是死掉的那个,她会害那个钱伟么?”

  “这个,讲不好,不过那个女孩子还毛回来,现在应该毛事。”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啊。”黄师傅想了想,告诉我,先弄清刘月梅埋在哪里,接下来,就等郭薇回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哦。”我有点失望,我觉得黄师傅应该霹雳手段,三两下把刘月梅那冤鬼给劈了,再让郭薇恢复如常。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也的确做不了什么,郭薇人还在上海不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黄师傅本事再大,那主角不在,也没法搞。

  这时猴子问:“黄师傅,你说,如果那个钱伟死了,那么郭薇,会不会自己恢复正常啊?”

  “怎么,你还想跑去把他杀了呀?”

  “哎,什么话,我的意思是,如果钱伟死了,郭薇就能恢复正常,那我们也就懒得忙了,我们就坐着,坐山观虎斗,等刘月梅把钱伟掐死了,那郭薇就自己回来了,那多好,是吧?”猴子看看我和大嘴,自我感觉好极了。

  黄师傅摇头不已,对猴子说:“你这个想法不地道,不地道哦。”

  猴子不服气,说:“我这是为民除害。”

  临走前,黄师傅对我说,回去告诉钱伟,晚上睡觉前,把鞋子一正一反放在床边,这个方法叫阴阳阵,别看容易,威力却不小,能挡去不少煞气。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回到镇上,我们马不停蹄地去烟草局找钱伟,却被告知他今天没来上班。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我赶紧问来钱伟的手机号,拨号过去,又是关机。

  完了完了,该不会出事了吧?我心急如焚。大嘴开着车,一圈又一圈地在镇上兜,看到认识钱伟的人就问,就是没人看到过他。

  猴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不会挂了吧?”

  挂了?那郭薇?难道郭薇回来了?我想都没想,打通了孙茗的电话,孙茗说没听说郭薇回来了,要我等会,她打电话去问问。很快,孙茗打回电话,说郭薇还没回来。我向她道了谢,正要挂电话,孙茗却在电话那头叫了起来,她叫:“等等,别挂,我还有事要说。”

  “什么事?”

  “我听我妈说,郭薇到上海后,去医院检查说没什么问题,后来她家有个亲戚还是朋友吧,说郭薇是中邪了,被鬼附了身。”孙茗说到这,声音变了。我虽然看不见她,也大概能猜到她此时的表情,十有八九,面无人色。

  “嗯,那怎么样?”

  “后来她家人就带她去找一位听说很厉害的师傅,我妈听她妈说,那师傅可厉害啦,一见到郭薇,就发现了不对劲,拿起筷子还是什么的吧,一下就夹住了郭薇的手指,当时郭薇的脸一下变得好古怪,阴惨惨的,还说了好多怪话,对了,她说话时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她说的什么?”

  “唔,不知道,反正当时恐怖得要命,连郭薇爸妈都吓得半死。”

  “那后来呢?”

  “后来好像说,那东西被赶走了,不过那东西一被赶走,郭薇就昏过去了,然后就一直没醒来。”

  “那么那师傅就没什么办法?”

  “好像说不行了吧,说什么郭薇的魂离身太久,难招回来了,对了,听说那师傅给郭薇弄了样什么东西带着,说这个东西可以保住她一段时间不咽气,但如果这段时间她的魂还回不来的话,那就……”孙茗说到这,停住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觉得奇怪,问:“郭薇她妈也真是的啊,女儿都这样了,还有心情打电话来和你妈说这些啊?”

  孙茗说:“哪啊,她妈要我妈帮忙处理下这边的事,说他们可能暂时不回来了,然后就顺便说了这些,她妈什么事都和我妈说呢。”

  “不回来了?”我忍不住叫起来。

  “哎呀,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都被震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不回来,在那边不是更不好招魂了么,郭薇是在这里出的车祸啊。”

  “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怕,哎,不晓得,说不清。”

  “那这样吧,有什么消息你通知我,好吧,嗯,谢谢你,再见。”

  

  挂上电话,我把手机递给大嘴。

  大嘴问:“怎么?郭薇父母也知道她中邪了?”

  “对。”

  猴子问:“还找了师傅是不是?那刘月梅被赶走了?郭薇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好了?”

  “好像刘月梅是被赶走了,但郭薇,昏迷了,一直醒不过来。”

  “啊!”猴子他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我心乱如麻,这一切,太突然了。原有的计划统统被打乱,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看着大嘴他们,没了主意。

  “那个……”大嘴和猴子面面相觑。

  我一挥手,说:“走,再去土凹!”

  黄师傅眉头深锁,沉默不语。我急得乱蹦,催他说:“黄师傅,有没什么办法,现在?”

  黄师傅喝了口茶,还是不说话。我急得要上梁了。猴子拍拍我,说:“你别那么急嘛,让黄师傅想想先。”

  终于,黄师傅开口了,他说:“现在危险地,是那个钱伟,他在哪里?”

  钱伟?我差点都把他给忘了,我说:“不知道,回镇上没找到,不知去哪了。”

  “电话也打不通。”我补充说。

  听了我的话,黄师傅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他有危险?”

  黄师傅沉吟了会,说:“这样吧,你们回去,赶紧找他,找到后,带到我这里来。”

  “那郭薇怎么办?”

  “她人不在这里,我也毛办法,先看看那个钱伟怎么样了吧。”

  “哦。”我有点不高兴,这刘月梅都走了,我还替钱伟操什么鸟心?

  回去的路上,猴子说:“操,难不成我们还真要去找那钱伟?”

  大嘴看看我,问:“你说呢?”

  说实话,我也老大不愿意。这王八蛋的死活,与我何干?可是郭薇。

  我想了想说:“再去找找吧,也许救他就是在救郭薇,他王八蛋归王八蛋,多少是条命,救人一命,胜……”

  “哎!”猴子打断我的话,说:“要找你去找,我没这心情。”

  “行,等会我自己去找,你们就先回去吧。”

  猴子气鼓鼓的,半天没说话,Z后叹口气,说:“算了,一起找吧,就当积德了。”过了会,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救这种人,会缺德也说不定。”

  大嘴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临近黄昏,我们终于找到钱伟。这小子开着他老爸的车,朝我们迎面驶来。大嘴按按喇叭,他停下来。我赶紧跳下车,他也下了车,对我笑,递烟给我,我摆摆手,问他:“你哪去了?找你大半天了。”

  “我送一个朋友去N市了,刚回来。”

  “嗯,昨晚上怎么样,有没遇着什么怪事?”

  钱伟脸色微变,说:“没啊,怎么,有什么情况?”

  “回头说,你开你的车,跟着我们走。”说完,我就往面包车走去。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上车前,我扭头看了眼钱伟,他愣在原地,傻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我火了,吼道:“喂,发什么呆,快走啊!”

  “哦哦,好!”钱伟缓过神,赶紧上了自己的车。

  “土凹?”大嘴看了我一眼。

  “对,赶紧的。”

  车发动时,猴子在后座发出一声闷哼,我知道他不痛快,我何尝不是?郭薇现在命悬一线,我却还在为这个王八蛋东奔西走,想想就堵得慌。万一刘月梅讨命不成,又回去缠郭薇怎么办?也许她再缠上郭薇反而是好事,至少郭薇的身体不会死。至于以后怎么办,黄师傅应该有办法。我正胡思乱想着,大嘴突然叫起来:“哎,他往哪去?”

  我赶紧往后视镜看去,一直紧随在后的钱伟居然没了。我放下窗户,伸出头往后看:钱伟把车开进了一条岔路,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大嘴踩下刹车,问我:“怎么回事?”

  我纳闷不已,说:“不知道,跟上去看看吧。”说完,我拿过大嘴手机,拨通了钱伟的号码。他不接。

  “他妈的,搞什么名堂。”

  大嘴正在掉头,问我:“不接电话?”

  “嗯。”

  “还跟不跟?”

  “跟吧,看他搞什么鬼。”

  猴子在后面冷笑,说:“他是怕我们把他带到荒郊野外再把他阉了吧。”

  我一肚子气,没说话。等我们拐进那条岔路,钱伟的车已开出老远。他车速很快,带起几道尘土,在路面上空弥漫挥扬,影响了大嘴的视线,他不得不放慢车速,不一会,钱伟的车,消失在一片尘土中。

  大嘴开着车,嘴里骂骂咧咧:“操,这小子跑这么急干什么,找死啊,这下好,怕追不上了。”

  猴子看着窗外,突然说:“这条路,好像是去石坪的路。”

  我一怔,石坪?这不是刘月梅老家吗?

  “真的假的?”我转过身,问猴子。

  “没错,就是去石坪的路,我几年前去过一次,就是往这走的,一条路到底,就是石坪。”猴子无比肯定。

  大嘴看我一眼,问:“刘月梅家好像就住在石坪吧?”

  “是。”

  “靠,他怎么突然想到去那里?触景生情,想去拜祭一下他的老情人?”猴子瞎猜。

  我突发奇想:“是不是刘月梅招他去的啊?”

  “操!”大嘴一个急刹车,我毫无防备,整个人差点贴在挡风玻璃上。

  “怎么停了?”

  “刘月梅招他去,咱们还是躲远点好。”大嘴有点发怵。

  猴子建议:“要不我们先去找黄师傅?”

  我不同意:“等把黄师傅带来这,茶都凉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跟上去?就算跟上去,我们也没办法啊,别回头把自己搭进去了。”

  “远远地,跟着看看就行,别走太近。”我心里也七上八下。

  “嗯,已经很远了,远得都没影了。”大嘴说着,又发动了汽车。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猴子继续瞎猜:“我说,那刘月梅是不是索命来了啊,把钱伟引到她坟墓上,然后……嘎。”猴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也这么想,但嘴上没说。我说:“如果真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就算现在去找黄师傅,也来不及,跟着看看什么情况吧。”我很紧张,我担心地是郭薇,如果钱伟真挂了,那郭薇怎么办?郭薇会不会随时也丧命?我不敢再想,点起烟,抽了起来。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钱伟的车。

  “哎,在那!”猴子叫起来。前面出现了一个黑点,静止的。等距离近了些,我看清,钱伟的车正停靠在路边,人却不知是不是还在车里。

  “看见了。”大嘴说着,把车速放慢,在距那车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下了。

  “钱伟呢?”猴子弓着腰扒过来,伸长脖子看了又看。

  “是不是在车里啊?”大嘴问我。

  “这哪看得到,过去看看。”

  “哦。”大嘴又把车往前挪了一些。钱伟那车覆了黑膜,不凑上去看,根本看不出车里是否有人。我跳下车,小跑到那车跟前,车窗上映出我的身影,看不清里面。我敲敲玻璃,叫:“钱伟!钱伟!”没人答应。

  我把脸贴近车窗,正要往里看,身后突然传来猴子的声音:“没人啊?”我吓得差点蹦上车顶。

  “操,死猴子,差点吓死我,你知道不?”我捂着胸口,心脏一阵乱蹦。

  “操,就这点胆,我来。”猴子凑过来,贴着玻璃往里看了一会,直起腰对我说:“里头没人。”随后他又补充说:“有没有鬼就不知道了。”

  “没人?”我拨开猴子,也往车里看了看,的确没人,钥匙还插在车上。

  “那人哪去了?”我嘀咕着,四处张望。夏天天黑得晚,虽然已是黄昏,但天色还亮,视力没有妨碍。路是土路,不宽,土路左边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山溪,山溪对面,是灌木林,非常茂密;右边视野稍开阔,有一片大大小小的梯形稻田,梯田不高,再往上,是山,有一条小径,蜿蜒向上,深入山间。山溪这边无路可走,如果钱伟要继续往前,那就不应该弃车,除非车抛锚了,但这段路很直,能看到很远,算算时间,他从这里开始步行向前的话,我们没理由看不到他的背影,除非他会飞。这样看来,钱伟只能是往稻田这边走了,难不成他上了山?

  我朝稻田方向指了指,对猴子说:“他会不会往山上去了?”

  猴子皱皱眉,望着梯田上方,说:“他上山干嘛?打野猪?”

  这时大嘴过来了,听见我和猴子的对话,说:“上山还能干嘛,山上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么?”

  

  猴子叫起来:“吓,你是说他去找刘月梅的坟墓了?难不成刘月梅,就埋在那山上?”

  大嘴点起支烟,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要不他上山干嘛,凡子你说对不?”

  我正是这样想的。我点点头,说:“刘月梅,肯定埋在这山上。”

  猴子摸着下巴,说:“难不成真被我猜对了,他突发愧疚,来拜祭拜祭刘月梅。”

  “哎。”我摆摆手,说:“怎么会,钱伟根本就不知道刘月梅埋哪。”

  “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聊过。”

  “靠,难不成他真是中邪了,被那刘月梅的,那个什么,引来的?”猴子有些惊骇。

  “十有八九。”我点点头,心底渗出一丝寒意。

  “那我们怎么办?你别跟上去。”

  “就是这个意思。”

  “操!”猴子鬼叫一声,没说话。

  我看看大嘴,大嘴慢悠悠的,吸了口烟,说:“我觉得吧,这天都快黑了……”说到这,他就住口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我言不由衷地说:“要不你们在这等着,我上去看看?”这话才出口,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热天的,我居然感到冷。

  猴子眼睛瞪得老大,对我叫:“你疯啦!”

  大嘴在一旁摇头不已,连声说:“疯了,疯了。”

  我两手一摊,说:“那怎么办?你们俩胆那么小……”

  猴子打断我,说:“谁说兄弟们胆小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去为钱伟那小子冒险,不值得。”

  我说:“也就是去看看,远远地,我估计没事,再说,那刘月梅和我们没仇没恨的,犯不着惹我们不是?”我不好意思再说是为了郭薇,说到底,大嘴他们忙前忙后,都是为了我。

  “哎,大嘴,手机拿来,再打个电话看看呀。”猴子突然叫起来。

  “对呀!”我双手一拍,这人都被搞傻了,我居然忘记了再打打钱伟的手机。

  “大嘴,快,手机。”我把手伸向大嘴。大嘴摸摸口袋,没有,于是往车上跑。一会,大嘴从车里钻出来,手里捏着手机,愁眉苦脸。看他的表情,我以为是手机没电了,问:“怎么?是不是没电了?”

  大嘴把手机递给我,说:“电有,但没信号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接过手机一看,信号显示零格,我试着拨了拨号,没用。我叹口气,把手机还给大嘴。

  “怎么,真没信号啊?”猴子又拿过手机,捣腾了小会,也放弃了。

  “看来,只能上山了。”大嘴眯着眼,朝山上望去,看得出,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我看看猴子,猴子砸砸嘴,干脆地说:“行啦,去就去吧!”

  我有点感动,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暮色昏黄,天快黑了,我挥挥手,说:“走吧。”

  大嘴从车上拿出一根手电筒,掂了掂,说:“嗯,不错,还可以防身。”

  猴子闻言,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抓在手里,大嘴问:“靠,你拿这个防身啊?也小了点吧,找块大的啊。”

  猴子回答:“防个屁,我是怕有蛇。”说着,他往杂草丛生的田埂上扔了两块,见没什么动静,就从路上跳了下去,我和大嘴紧随其后。

  每走几步,猴子就停下来扔两块石头,然后再从地上找石头,继续扔。后来猴子在田埂旁捡到一根细长的竹竿,就丢掉了石头,改用竹竿在前面拍打探路。快上到山径时,还真被他草丛里惊出一条小蛇,花色斑斓,不知是什么蛇,看上去很毒。蛇受了惊,刷地一下窜走了。

  猴子被吓了一跳,蹦起来,骂道:“操,真有蛇!”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爬上山径,没走几步,猴子突然跑前几步,从地上捡起样东西,他看了看,转过身,把东西递给我看。他捡到包烟,芙蓉王。我接过烟,打开一看,还有半盒,钱伟抽的就是这种烟,这半包烟,肯定是他掉的。我把烟交给大嘴,说:“这烟是钱伟的,他肯定在山上。”

  大嘴看看手中的芙蓉王,骂道:“操,比老子抽得还好。”骂完,他把烟揣进了口袋。

  山径两旁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和灌木,几乎把路遮住。猴子在前面开路,把竹竿拍得啪啪响。蚊虫很多,一蓬一蓬的,在人的头顶和眼前盘旋飞舞,挥之不去。我们闭着嘴,不敢说话,怕一张口,就会吸进几只蚊子。山路有点陡,不一会,我就气喘吁吁起来,猴子和大嘴比我好不了多少,尤其是大嘴,跟着我后面,闷喘如牛。还好这条山路并不是一直向上,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开始往右边拐,路也随之平坦起来。

  天色渐暗,大嘴把电筒传给猴子,猴子握在手上,没打开。天还不算太黑,电筒开或不开,对视线的影响并不大。山路比之前宽阔了些,两旁的灌木丛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参天大树。我们走进了一片树林。树林里凉飕飕的,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这让我感觉很不好,这不是怡人的凉爽,而是逼人的阴气。晚上去殡仪馆,就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树木太密太高的缘故,天仿佛一下就黑了下来,猴子停下脚步,打开了电筒。

  猴子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小声对我们说:“这地方好阴森啊。”

  我踏前两步,走到猴子身边,大嘴也赶紧蹭上来,三人贴得紧紧的。这地方其实蛮宽,三个人并排站,绰绰有余。树林深处,看起来魆黑幽森。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和脚下偶尔弄出的响动,听不到其他声音。这很奇怪,在山里的夏天的傍晚,怎么会听不到一点虫鸣声?

  大嘴清了清嗓子,轻轻问:“钱伟哩,怎么还看不到他?”

  我说:“估计还得往里走。”

  大嘴有点战战兢兢,说:“还要再往里啊。”其实我也心慌得厉害,不想再往里走了,这比半夜去殡仪馆还让人瘆得慌。

  猴子握着电筒,往前方一通乱照。忽然他定住了,电筒直直地指向一处,他拿着竹竿的另一只手,正在不停地扯动我的衣角。

  

  “怎么了?”我侧脸问他。

  光线很暗,我不看清猴子的表情,他下巴向前扬了扬,说:“看那边。”

  我顺着电光看去,在棵大树旁边,有一座隆起的坟包,被藤蔓和野草覆盖了。再仔细看,一块小而陈旧的墓碑,在细密的藤蔓的包裹中,在电光的照射下,露出白森森的一角。粗眼一看,分外骇人。

  大嘴赶紧去打猴子握住电筒的手,骂道:“操,还照,赶紧挪开。”以前黄师傅对我们说过,走夜路若撞见孤坟,千万别用电筒去照,这是大不敬。

  猴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禁忌,没啰嗦,赶紧移开电筒,照在我们自己脚下。

  “继续往前走么?”猴子碰碰我。

  “你说哩?”我碰碰大嘴。

  “问我干嘛,你说了算。”大嘴窸窸窣窣地摸出烟,手有点抖,不留神,洒落了好几支。

  我想弯腰去捡,大嘴拉住我,说:“别捡了,还有哩。”说完,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两支给我,我衔上一支,递给猴子一支。我们站在原地,抽了几口烟,谁也没说话。

  忽然猴子把烟丢在地下,用脚蹍了蹍,说:“走吧,再往前,既来之,则安之。”

  大嘴没有反对,我说好,三人硬起头皮,肩膀紧贴着,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猴子不敢再用电筒左右乱照了,连照远点都不敢,只敢照在眼前一点的地方,能看清脚下就好。竹竿他仍抓在手里,却不再敲敲打打了。此时此刻,哪怕一点人为的响动,恐怕都会让我们惊乍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经过那座老坟时,我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头皮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动。我们屏声凝气,提心吊胆地走过了老坟。

  才走过老坟一点远,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像树枝断裂的声音。我们三人同时定住了。那声音不大,但在幽静的树林里,听起来却格外刺耳。尤其在我们神经如此敏感的情况下,这声突如其来的声,几乎要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什么声音!?”猴子触电似地抖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发颤。

  “回头看看,一起转身,一、二,转!”

  我们同时转过身。没发现任何异常。树林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风,什么多没有。月色应该很好,可几乎全被大树繁茂的枝叶遮住,只有几缕从缝隙间漏下,洒在暴露而粗大的树根上,霜一样。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猴子晃晃电筒,猜测说:“是树枝吧,树枝断了,掉下来。”

  大嘴挠挠鼻翼,说:“我怎么听得像有人踩断了树枝。”

  我感觉和大嘴一样,但我没说,更不敢多想,我对他俩说:“走吧,别管那么多了。”

  继续往前,路边的坟墓渐渐增多,这应该是一片坟地。又走出几十米远,小路消失了,看来,我们已经走到小路的尽头。猴子举起电筒,往稍远些的地方照去。

  “哗!”忍不住,三人都惊呼起来。猴子左右移动电筒,束光所至,无处不是大大小小的坟墓。

  “操!”猴子轻骂了声,把电筒移回了自己脚下。这无论往哪照都不合适,全是坟墓。

  “这到尽头了吧,钱伟呢?”

  “是不是这小子根本没过来?”

  “怎么会。”我拿过猴子手中的电筒,往周围和远处照了照。

  “哎,那边好像有动静。”猴子轻声叫。

  “那边?”我晃着电筒,没发现什么。

  “把电筒给我。”猴子拿回电筒,把光束移到远处的一丛灌木上。灌木丛一动不动。

  “没有动静啊。”大嘴说,探头问猴子:“你眼花了吧?”

  猴子盯着灌木丛,说:“怎么可能,刚才光掠过的时候,我明明看到,那地方动了一下。”

  我猜:“会不会是蛇?”

  猴子说:“再看看。”我们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丛灌木,大气不敢出。

  猴子没看错,不一会,我和大嘴就看到灌木丛动了一下,很快,又动了一下。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灌木丛后,发出一阵极细微的窸窣声。灌木丛后,有东西。

  大嘴碰碰我,问:“是不是钱伟?”

  我轻轻叫了两声:“钱伟,钱伟。”没人答应。灌木丛不动了。

  “钱伟!”大嘴用力喊了声,没把钱伟喊出来,倒把我和猴子吓了一大跳。

  猴子瞪了大嘴一眼,没好气地说:“走,过去看看。”蹑手蹑脚,我们走到灌木丛前。猴子手上的竹竿还没扔掉,他伸出竹竿,试探地,朝灌木丛里捅了捅。

  沙、沙……灌木丛突然发出骇人的声响,剧烈摇动起来,一条黑乎乎的东西,从灌木丛里猛地窜了出来。猴子吓得把竹竿一抛,我们转身就跑。没跑两步,只听哦哟一声,大嘴脚下一滑,双手乱挥,一把抓住我的衣角,我被他拽倒,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旁边的斜坡。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大嘴先我滚下,我背朝下脸朝上,像倒坐滑梯似地,直溜溜地滑到底。坡底的野草应该很丰茂,我感觉屁股底下软软的。

  猴子在上面用电筒一通乱照,大声叫着:“喂,凡子,大嘴,你们没事吧?”

  电筒晃得我睁不开眼,我挡住眼睛,对猴子叫道:“没事,那个,把电筒移开点。”

  猴子移开电筒,见大嘴没回答,又叫起来。“大嘴咧?大嘴有没有事?”

  对啊,大嘴呢?我借着电筒的光,左瞧右看,没看见大嘴,我急得大叫:“大嘴,大嘴!”

  “操,别叫了,我在你屁股下面。”大嘴瓮声瓮气地回答我。

  我低头向左看,看见一个屁股两条腿,赶紧转到右边,终于看见了大嘴的脑袋。他趴在地上,正努力地想把头扭过来。难怪我觉得屁股下面软软的,原来我滑下来后,正巧坐在了大嘴的肥腰上。

  我骂:“操,你跑我屁股下面干什么?”

  大嘴回骂:“他妈的,你还不快点起来!”

  我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大嘴哎哟哎哟地,翻身坐在地上。他一边用手揉着后腰,一边冲我爆粗口:“凡子你他妈的,我的腰都要被你坐断了,哎哟。”

  我忍不住乐了,说:“难怪我觉得那么舒服,原来你小子在下面做肉垫。”

  大嘴还想骂,却被猴子的电筒晃住了眼睛,他伸手遮住眼,仰头骂道:“猴子,你他妈的乱照什么?”

  猴子在上面叫:“啊,没事吧?能不能上来啊?”

  “没事,给我们照照路,看看怎么上去。”我一边对猴子叫道,一边开始打量起斜坡,琢磨着该怎么样爬上去。

  斜坡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就是坡度很大。我试着往上爬了几下,感觉不行,又跳下来。

  “怎么,上不去?”大嘴问我。

  我摇摇头,说:“困难。”

  “我来试试。”大嘴说着,爬上斜坡,没爬几下,就贴着斜坡溜了下来。

  “呸,呸。”大嘴吐着粘在嘴上的枯草,骂道:“妈的,爬不上。”

  猴子在上面对我们叫:“怎么样,上不上得来?”

  “上不来。”

  “那怎么办?”

  “你下来!”

  猴子犹豫了下,叫:“好,那我溜下来,你们接着我啊!”

  “好!”我和大嘴应道,等猴子呼呼地滑下来时,我们不约而同地闪到了一边,猴子一屁股蹾在地上,电筒脱手掉在地上。猴子哎哟哎哟的,半响爬不起来。

  “操,不是叫你们接着我吗!?”猴子很生气。

  “操,你滑得那么猛,我们要来接,不得骨折啊。”大嘴挺无辜。

  “操,没义气。”猴子骂骂咧咧的,终于站起来,拍拍屁股,说:“刚才那什么鬼东西,吓死我了。”

  我说:“应该是条蛇。”

  大嘴补充道:“大蛇。”

  

  猴子心有余悸,骂道:“这他妈的,蛇真多。”这不奇怪,在山里的夏夜,蛇不多,才是件奇怪的事。猴子弯下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电筒,朝四下照去,自言自语道:“这怎么下山哩?”

  大嘴问我:“那钱伟还没找不找?”

  没等我说话,猴子蹦起来:“还找那王八蛋啊,再找他,我们三个都得搭在这鬼地方。”

  我觉得猴子说得对,再找那王八蛋,我们三条小命就得陪了。我摆摆手,说:“不找了,找个屁,管他死活,走,下山。”

  大嘴听了很高兴,说:“早就该走了!”

  可是该怎么走?这里没有路,四周全是大大小小的灌木丛。猴子打着电筒,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我和大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全是灌木,要出去,必须穿过这些灌木丛。

  猴子打算拨开一丛灌木,才把手放上去,猛地又缩回来,我以为他又看见了蛇,问:“怎么,又有蛇?”

  猴子用电筒把灌木拨开,边走边说:“没蛇,你们小心点,他妈的好多刺。”

  的确好多刺,也不知是什么灌木。我经过时,手被划伤,T恤衫也被挂破了好几处,我有点心痛,这可是我Z喜欢的T恤。狗操的钱伟。我忍不住暗骂。

  忽然猴子站住了,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我挤上去,还没站稳,大嘴也挤过了过来。等我和大嘴看清眼前的景象,我们也惊呆了。

  遍寻不着的钱伟,居然就在眼前。

  在我们面前不足五米的地方,钱伟正坐在一座新坟旁边。他斜偎在墓碑旁,脑袋侧靠在墓碑顶角。他一手搂着墓碑,手掌在上面温柔摩挲,仿佛他搂着的不是墓碑,而是位心爱的姑娘。

  猴子把电光照到他脸上,他既不躲避,也不遮挡,他表情温和,半睁着双眼,眼神有点迷离,透着邪味。

  大嘴喃喃道:“他搞什么鬼?”

  我试着叫了他两声:“钱伟,钱伟。”他没反应,依旧搂着墓碑亲昵不已。

  猴子的手在颤抖,电筒射出的光束也随之抖动起来,猴子说:“这肯定是刘月梅的坟墓。”

  他被刘月梅勾住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操,这小子看上去蛮享受嘛。”大嘴看来缓过了劲,居然开起了玩笑。

  “这怎么办?”我看看猴子,又看看大嘴。

  猴子说:“要不过去拍拍他,没准他就清醒了。”

  大嘴表示同意,说:“好,你去拍。”

  猴子没理他,却看着我说:“凡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我骂:“靠,你们太不够意思了,一起去吧。”

  大嘴看着我说:“也行,要不等郭薇回来,你也让我们一起抱抱。”

  “他妈的,我把你的小鸟打个结,你抱不抱?”

  “那你去拍。”

  没办法,我硬起头皮,慢慢向钱伟走去。走了几步,我心虚,扭头看了看大嘴和猴子,他们冲我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进。我壮起胆,继续向前走。离钱伟越近,我越紧张,我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闭合了,汗毛唰唰耸立,几乎要破衣而出。忽然钱伟的身体轻轻动了动,我吓得站住,等了会,没见他有什么动作,深呼吸几下,才敢继续挪步。在距钱伟不足一米的地方,我停下了脚步。我飞快地回了下头,看见不远处的猴子和大嘴,我略感心安。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钱伟。”我轻轻地叫他,他没反应。

  “钱伟。”我再叫,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我伸出右手,哆哆嗦嗦地,向他肩头伸去。就当我的手指快要碰到他时,他一直靠在墓碑上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脸,面向我。

  电筒光正打在钱伟脸上,使他的脸泛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我吓得呆了,手也忘记了缩回。忽然他对我眨眨眼,我猛地一抖,把手迅速缩回,蹬蹬地退了好几步。因为太过惊骇,我喘气得厉害,汗从我的额头滑落,滴到睫毛上,又流进眼睛里。我感到眼里一阵刺痛。我不敢闭眼,胡乱抹了几把汗,强睁着眼睛,气喘吁吁地盯着钱伟。

  他应该是在看我,表情说不上的古怪。我想试着再喊他一声,可钱伟两个字卡在喉咙中,怎么也吐不出去。我正想抬起手,招呼猴子他们过来,手才举到腰际,钱伟突然张嘴说话了。

  他说:“再等一会吧。”声音是他的声音,可听起来,却很奇怪,像被谁捏住了嗓子,阴阴柔柔的,又像在故意学女人说话。

  “什么?”我听清了他的话,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没理我,转过脸,又将头靠回了墓碑上,像刚才那样,不停抚摸着墓碑,神情迷离而略带悲伤,花痴一样。

  我惊愕地看着钱伟,不知该怎么办,要不再喊他几声?还是……大嘴和猴子走到我身后,我竟然没发觉。

  “凡子,怎么回事?”

  猴子的声音来得太突然,我紧张过度,想都没想就挥拳往身后打去,幸亏猴子反应快,及时躲开,不然这一下,他肯定KO。

   “别慌,别慌,是我。”猴子举起双手,挡在面前。

  我浑身汗涔涔的,嘘了口气,气呼呼地说:“你们以后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不要像鬼似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会出人命的,知道不!?”

  猴子颇无奈,说:“我们已经走得很响了,是你没听见。”

  大嘴走到我身边,看着钱伟,问我:“刚才他好像和你说话了,说什么?”

  “他说,再等一会吧。”

  “什么?”大嘴和猴子的反应和我刚才一样。

  我重复了一遍:“他说,再等一会吧。”

  “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

  “你刚才不是在和他说话么?”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猴子向右走了两步,绕到墓碑前,举起电筒往墓碑上照了照,很快一个箭步跳回我身边,小声说:“没错,就是刘月梅的坟。”

  废话。我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他不会被刘月梅附身了吧?”猴子把嘴凑到我耳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那怎么办?”

  “不晓得,要不然我们找黄师傅去?”

  “这么远,来得及么,万一钱伟那个,挂了,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

  “你俩讲什么啊?”大嘴见我和猴子在不停耳语,赶紧凑过来。

  猴子对大嘴做了个嘘的手势,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找黄师傅来。”

  大嘴和我想的一样,说:“这来不及了吧。”

  猴子说:“那我们在这又能做什么?”说着,他看了眼钱伟,补充说:“看他这样一直花痴下去?”

  我想到个简单有效的老办法,说:“要不去甩他两耳光?”

  猴子啊了声,说:“你不要命啦,他现在被刘月梅附身了,你给他两巴掌,不就是给刘月梅两巴掌么,嗯?”

  猴子这一声嗯得我心惊肉跳,心想没错,这万一惹恼了刘月梅,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又怕又急,没了主意。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大嘴看看钱伟,想了想,似乎有了好办法。他把我和猴子拉到稍远些的地方,说:“我分析吧,他刚才说再等会,意思就是他还要和……”大嘴顿了顿,又看看钱伟,继续说:“他还要和刘月梅再亲昵一会,不如我们就在这看着,再等等,没准过一会,刘月梅就放他走了。”

  猴子问:“万一等会他那个了呢?”

  “怎么了?”

  “挂了。”猴子的声音像蚊子叫。

  “不会吧。”大嘴显然没想到这点,他摸摸后脑,说:“如果真有意外,那我们就回去,报警。”

  “操,我还以为你要说,直接把他往后车厢一扔,拉回去咧。”

  “妈的,你当我像你这么蠢!”

  “嘿嘿,开玩笑嘛。”猴子居然还笑得起来。

  我非常不安,如果等会钱伟真做出什么骇人举动,难不成我们真就袖手旁观,看着他去死?虽然我不喜欢此人,但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变成一具尸体,也的确是,难以接受。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很黑,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在何时被乌云遮住。除了电筒所照之处,其余的地方,黑漆一片。刘月梅的墓地建在那片坟地下方,刚才一跤,让我们跌出了那片树林。身边少了那些粗大高耸的树木,逼仄压抑的感觉也随之消失。现在给我的感觉是,恐惧似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忐忑和不安。

  我们站在墓地几米外,敛声屏气,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钱伟。好几次他扭了扭脖子或动了动腿,我们以为他要起来,紧张得要命,谁知他只是稍换了个姿势,继续搂着墓碑卿卿我我。

  猴子忍不住轻骂了声:“妈的,他还要这样搞多久。”他话音刚落,钱伟像是听到了猴子的话,猛地一下抬起头,向我们看来。这个动作太突然,即使我们之前有心理准备——他随时会有什么动作,但也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要干什么?”猴子用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吓得声音都哑了,他担心自己刚才那一声不耐烦的骂,把刘月梅惹怒了。

  “不要慌。”我从猴子另只手中拿过电筒,他抖得厉害,弄得电筒也跟着乱抖,几乎都照不到钱伟了。

  看样子,钱伟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瞪了会我们,似乎在埋怨我们叨扰了他的约会。他又低下头侧过脸,对着墓碑,低语了几句。他的语气很低很快,让人根本无法听清内容。终于,他站起来了,面向墓碑,呆站了会,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把脸朝向了我们。他对我们笑了下,然而并不恐怖,是很苦涩很无奈的那种笑。

  

  大嘴看看钱伟,想了想,似乎有了好办法。他把我和猴子拉到稍远些的地方,说:“我分析吧,他刚才说再等会,意思就是他还要和……”大嘴顿了顿,又看看钱伟,继续说:“他还要和刘月梅再亲昵一会,不如我们就在这看着,再等等,没准过一会,刘月梅就放他走了。”

  猴子问:“万一等会他那个了呢?”

  “怎么了?”

  “挂了。”猴子的声音像蚊子叫。

  “不会吧。”大嘴显然没想到这点,他摸摸后脑,说:“如果真有意外,那我们就回去,报警。”

  “操,我还以为你要说,直接把他往后车厢一扔,拉回去咧。”

  “妈的,你当我像你这么蠢!”

  “嘿嘿,开玩笑嘛。”猴子居然还笑得起来。

  我非常不安,如果等会钱伟真做出什么骇人举动,难不成我们真就袖手旁观,看着他去死?虽然我不喜欢此人,但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变成一具尸体,也的确是,难以接受。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很黑,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在何时被乌云遮住。除了电筒所照之处,其余的地方,黑漆一片。刘月梅的墓地建在那片坟地下方,刚才一跤,让我们跌出了那片树林。身边少了那些粗大高耸的树木,逼仄压抑的感觉也随之消失。现在给我的感觉是,恐惧似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忐忑和不安。

  我们站在墓地几米外,敛声屏气,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钱伟。好几次他扭了扭脖子或动了动腿,我们以为他要起来,紧张得要命,谁知他只是稍换了个姿势,继续搂着墓碑卿卿我我。

  猴子忍不住轻骂了声:“妈的,他还要这样搞多久。”他话音刚落,钱伟像是听到了猴子的话,猛地一下抬起头,向我们看来。这个动作太突然,即使我们之前有心理准备——他随时会有什么动作,但也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他要干什么?”猴子用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吓得声音都哑了,他担心自己刚才那一声不耐烦的骂,把刘月梅惹怒了。

  “不要慌。”我从猴子另只手中拿过电筒,他抖得厉害,弄得电筒也跟着乱抖,几乎都照不到钱伟了。

  看样子,钱伟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瞪了会我们,似乎在埋怨我们叨扰了他的约会。他又低下头侧过脸,对着墓碑,低语了几句。他的语气很低很快,让人根本无法听清内容。终于,他站起来了,面向墓碑,呆站了会,然后他缓缓转过身,把脸朝向了我们。他对我们笑了下,然而并不恐怖,是很苦涩很无奈的那种笑。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没等我们做出任何反应,他开口了。令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对我们说了声:“谢谢。”还是刚才我听见的那种阴柔的口吻。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像醉汉似的,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下。他昏了。

  然后,千真万确,我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从他身后迅速腾起,只这么一闪,就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了。

  “操,什么东西!”大嘴吓得一抖一抖的。

  “白影,是白影。”猴子比大嘴好不了多少。

  这两人像是同时打起了摆子,我被他们挤在中间,不抖也被震得抖了起来。好一会,三人终于平静了些,猴子战战兢兢地问:“他刚才说话的口气,怎么像女人?”

  我说:“之前他和我说那一句时,也是这口气。”

  大嘴说:“是刘月梅。”

  刘月梅?嗯,极可能是刘月梅借钱伟在和我们说话,她对我们说谢谢?这卖得是什么药?不论如何,这话表示她没有恶意。想到此,我放心多了。我踏前几步。钱伟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呼吸均匀,脸色正常,看起来就像睡着了。我喊了他几声,他没反应。我壮起胆,蹲下身,轻轻推了推他:“钱伟。”

  “嗯。”他迷迷糊糊的,应了我一声,这回声音对了,不再让人听了那么别扭。

  我一阵欣喜,又拍拍他,叫:“钱伟,钱伟。”

  “啊!”钱伟猛地张开眼睛,看见我,突然惊呼起来。我毫无防备,被吓得唰地站起,这时猴子在我身后,正想弯腰来看,我这一站,后脑重重地撞在了他的面门,猴子痛得哇哇乱叫,捧着鼻子原地跺脚。

  “这是在哪?我怎么了?你们,你们……”钱伟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地上,指着我们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钱伟?你是钱伟吧?”我不放心,还得确定一下。

  “我?”钱伟低下头,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说:“是我啊,怎么回事这是?月月呢?”

  “什么月月?谁是月月?”话刚问出口,我就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刘月梅。真他妈的鬼迷心窍,之前还一口一个刘月梅,现在被鬼一迷,居然改口月月月月的了。

  “你问刘月梅吧?怎么,你看见她了?”

  “我,那个……”钱伟显然还有些迷糊,忽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坟墓旁边,吓得跳起来,往我身后跑。

  我抓住他,说:“别慌,你刚才还情深款款的,现在跑什么?”

  “这,这,这是,月……”钱伟指着刘月梅的坟,口吃得厉害。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这是刘月梅的坟。”我替他说完。说也奇怪,经过刚才一阵子,现在的我,是一丝恐惧都没有了。我心里满是疑问,只想让钱伟尽快告诉我,这段时间里,刘月梅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知道这是刘月梅的坟地后,我以为钱伟又会惊乍一下,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走到刘月梅墓前,呆呆地站了会,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墓碑,深情款款。我暗中叫苦:要命,不会又中邪了吧?

  “钱伟!”我叫他,他转过身,我有些吃惊,他眼里居然噙着泪花。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你,那个……”我居然也结巴起来。

  钱伟说:“走吧,在车上,我告诉你。”

  大嘴站在我旁边,碰碰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不知道,等会就明白了,走吧,猴子呢?”我扭头去找,猴子正站一边,仰头望天,不知再看什么东西。

  我也仰起头,看看天,月亮从乌云里出来了,很亮,天上飘着几片奇形怪状的黑云,除此外,别无其他。我问猴子:“喂,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猴子用力吸着鼻子,没好气地说:“看屁,我鼻子被你撞出血啦!”

  钱伟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餐巾纸,递给猴子,猴子没说谢,接过来,抽出一张撕开,揉成团塞进了一只鼻孔里。嗯,看来这小子的鼻子还蛮结实,刚才那一下撞得那么重,我脑袋现在还隐隐作痛,他居然只有一只鼻孔出血。

  猴子把剩下的餐巾纸还给钱伟,钱伟说:“你留着用吧。”

  猴子摸摸鼻子,想了想,把餐巾纸装进了口袋,对钱伟说了声:“谢谢。”

  钱伟摇摇头,猴子没再说什么,从我手里拿过电筒,往四周照了照,说:“走吧,回去。”

  这里并没有路下山,但要回树林从原路走,一来不好爬上去,二来那鬼地方到处是坟墓,实在阴森骇人。我们看了看地形,决定就从这里直接下去。虽然没有路,但只要不怕被灌木刮蹭,要下山,并不困难。

  “走吧。”猴子晃晃手中的电筒,往山下走去。临走前,钱伟扭头看了眼刘月梅的墓地,似乎有些不舍。

  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陪她?我心里想着,一肚皮莫名其妙。下山时,好几次我忍不住要问钱伟,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也不急这一会,等会上了车,他自然会说。

  下了山,来到两辆车旁。我对大嘴说:“我坐钱伟的车,你们走前面。”

  大嘴看看钱伟,不放心地说:“不会有事吧,你确定?”

  我说:“没事,等会你别开那么快,看着我们就好。”

  大嘴甩甩车钥匙,说:“那行,你小心点。”

  “嗯。”

  猴子拍拍我的肩膀,说:“保重。”看他那副表情,好像我入了敢死队。

  “快上车吧你。”我推他一把,转身向钱伟车上走去。我刚拉开车门,大嘴忽然从车窗探出脑袋叫我:“喂,凡子!”

  “怎么了?”

  “回镇上还是去?”

  我看看钱伟,他对我说:“回镇上吧,没事了。”

  钱伟的表情很镇静,略带哀伤,我疑问满腹,但没多问,我转头对大嘴喊道:“回镇上!”喊完,我上了车。

  

  钱伟在驾驶位上坐着,等我关好车门,对我笑了笑,开始摸口袋,结果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摸出来。

  我笑笑,对他说:“找烟吧?别找了,掉在路上,大嘴捡了,可惜我今天没带烟。”

  “哦,呵呵。”钱伟拉开储物柜,里面丢着好几包芙蓉王,他掏出一包,递给我,随后把车发动。

  他一边挂档一边对我说:“这地方还蛮安全,钥匙还在车上,居然什么都没丢。”

  “那是运气好。”我拆开烟,拿出一支点上,把剩下的还给他,顺手把我的火机也一起递了过去。

  钱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塞进嘴点燃,深吸了好几口。狭小的车厢空间里,顿时烟雾朦胧。

  我放下车窗,朝外掸了掸烟灰,问钱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钱伟开着车,紧跟在大嘴车后。他嘴上叼着香烟,烟雾腾起,熏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他放下车窗,把还剩三分之一的香烟扔出窗外。他沉重地,呼了口气,对我说:“我错怪月月了。”

  “刘月梅?”

  “嗯。”他点点头,说:“我想我们都错怪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头顶上飘满了问号。

  “我慢慢和你说。”钱伟把车窗关上大半,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车开到刚才那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到了月月的坟前,反正就稀里糊涂的,我感觉自己突然来到一座房子前。房子不大,是砖房,坐落在一片花草中,看上去很漂亮。我很奇怪,刚才还是晚上,怎么就突然白天了,还有我明明正开车跟着你们的,怎么眨眼间就到这地方了,这过程就像做梦一样,跳跃的。我正奇怪着,突然一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当我看清这人的面貌的时,我差点吓死。”

  “是刘月梅吧。”我看了看钱伟,车里没开灯,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口气来判断,现在他似乎一点恐惧也没有。

  “对,是月月,当我吓得要跑,可是腿软得厉害,好像一点劲都没了,站都站不稳,更别说跑了。然后她向我走过来,我不敢看她,捂着脸,对她大叫,我说我知道对不起她,求她不要害我。她没有说话,走到我身边,这时候我已经吓得跌在地上了,我用手捂着眼睛,抖得厉害,我想看看情况,又不敢看,就在这个时候,她把手放到了我的肩头,不瞒你说,这一下,我差点魂飞魄散。这时她说话了,她叫我不要怕,她不会害我。可我还是怕,还是不敢松手看她,她又安慰了我一会,我听着感觉她好像真的没恶意,于是我壮起胆,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脸没我相像中的恐怖,嗯,应该说,一点都不恐怖,就和她生前一样。她对我笑,很温柔的,这时我稍稍放了点心,于是放下了手,但还是不敢正眼看她。

  然后她又和我说了很多,说以前我们在一起的那些事,说着说着,我的恐惧慢慢消失了,真的,就这么奇怪,消失了。我问她,你把我引来这里,是不是想把我带走。问这话时我豁出去了,反正跑不掉,死也死个明白吧。谁知她说,她没想害我,她把我带来这,是想告诉我一些事情。我问她什么事,她告诉我,那天晚上她出车祸,不是意外,是被个,被个女鬼害的。”

Teedy.X 硕士二年级

标记到,慢慢看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什么!?”我吃了一大惊,赶紧问:“女鬼,什么女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给你说。”钱伟示意我不用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月月说那天晚上,我扔下她走掉以后,她一个人,怕得要命,正打算走路回镇上,走了没多远,突然感觉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下,这一下,把她推到了马路中间,然后她看到一阵刺眼的光,又听到一声巨响,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马路旁,她身边还坐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她,眼神很凶,她吓得大叫,想跑,那女人抓住她,不让她走,说她独自在这没人管她,她很寂寞,要月月留在这里陪她。”

  我听得有点毛骨悚然,风有点凉,我关上车窗,同时生出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究竟是谁?难道郭薇,根本不是刘月梅害的?

  “月月不肯,说要回家,但那女人凶得很,硬是不肯放月月走,那女人把月月拉到一片树林里,把月月带到一个洞里面,说这是她住的地方。”

  “一个洞?”

  “是的,一个洞,很黑很潮湿。后来那女人就和月月说起了自己,说她被人害了,被丢在这,没人知道,月月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听到这些,非常怕,那女人就告诉她,其实她也死了。”

  “怎么?刘月梅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出了事?”

  “应该是的,然后那女人就把她又带回马路上,站在路中间,一辆车迎面开来,撞过她们,可她们却安然无恙,像空气一样,那司机也没发现她们。这时月月才知道她的确是……”

  “当时刘月梅应该没死吧,她不是成植物人了么?”

  “对的,可她自己不知道,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后来那女人又害了郭薇。”

  “什么!郭薇是那女人害的?”我吃惊不已,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对,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当时听到,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事说起来有点长,不知道武浩以前有没有接到过奇怪的电话?”

  电话?钱伟不提,我几乎都快忘了神秘女子来电这事。自郭薇出事后,我们都认为,那电话是郭薇打的。可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就是在我第一次接到那电话时,郭薇还不认识我们,更别说知道大嘴的手机号了。而现在钱伟居然提到那个电话,莫非事情另有玄机?

  “有,还不止一个电话。”我点点头,之后把我和大嘴接到神秘电话的事给钱伟说了一遍,时间,地点,所有我知道的细节,我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钱伟。当我说到郭薇变脸说出那句“快来接我”时,钱伟的手猛得抖了一下,车子差点失控,幸亏他反应还好,在瞬间把车重新控制住。

  我惊出一身冷汗。钱伟抱歉地对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吓了一跳。”

  我对他说:“我吓得更狠。”我吐了口气,问他:“怎么你反应突然这么大,刘月梅告诉你什么了?那电话,是刘月梅打的还是……”我想到那个女人,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难道才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是那个女人打的。”没等我把话问完,钱伟就回答了我,他看了看惊愕不已的我,继续说:“月月说,郭薇第一次出车祸,纯属意外,没有任何东西害她。就在郭薇车祸后没多久,武浩开车经过那里。武浩的车比较特殊,可能是阴气比较重的缘故的吧,反正就被那女鬼盯住了。”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什么?那女鬼曾经想害大嘴?”我叫起来,又惊又怕。我记得,那段时间大嘴的确是出过几趟业务,不过我和猴子都没跟。

  “不,不是,月月说,那女鬼知道那是什么车,她是想让武浩把她的尸骸带走。不知怎的她就知道了武浩的手机号,然后就打了电话给武浩。”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我接到的电话,是那女鬼打的。可她到底是怎么弄到大嘴电话的呢,这个问题,在我们回到镇上后,在我把这些事情说给大嘴他们听后,得到了解释。大嘴说:“应该是我在车上,给业务家属报手机号的时候,正巧给她听到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郭薇啊?还有,那女鬼傻啊,既然要大嘴去给她收尸,那也把话说清楚,就这么冷冰冰的四个字,谁猜得透?”我气得直嘀咕,想不明白那女鬼为什么这么蠢。

  钱伟笑了笑,现在他反倒比我冷静多了,他说:“应该是不方便吧,毕竟阴阳隔绝。”这点后来我从黄师傅那得到证实,的确不是因为那女鬼蠢,而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无法准确告知大嘴。这其中原因,因涉及到阴阳天机,黄师傅也没和我们多说。

  “那她为什么要害郭薇?”我又问了遍钱伟。

  “是因为你们一直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后来五一那会,你们和郭薇她们出去玩,回来的时候,那女鬼引下郭薇,附上了她的身,又提醒了你们一次,可是你们还是没理解她的意思,于是,那天晚上,郭薇后来就出事了。”

  “他妈的这是报复啊?!”我忍不住骂。

  钱伟点点头,说:“应该是的,郭薇出事时,月月就乘机上了郭薇的身,她本来是想借机逃掉,可后来,我希望你不要怪她,她也是,也是,为了我。”钱伟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十分内疚。

  “嗯,你继续说吧。”我现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怪刘月梅吧,这罪魁祸首毕竟不是她,不怪她吧,她为什么又偏偏去附郭薇的身来谋己私欲。

  “当我发现郭薇,不,是月月附身的郭薇不对劲后,要和她分手,她当时很生气,也的确想过要,要带走我吧,所以我那段时间,总做那个怪梦。后来郭薇父母带郭薇去了上海,月月没想到,郭薇父母后来居然找来一个师傅,那师傅把她从郭薇身体里给赶出来了,再后来,就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些事情了,月月说,她也觉得对不起郭薇,她占用了郭薇的身体。所以刚才她告诉我,说郭薇现在应该还被那女鬼困在那个地方,你们只要找到那个女鬼的尸骸,郭薇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真的?!”我激动极了,差点忍不住去拥抱钱伟。

  “是的,月月应该不会骗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怪她才好,她也是……”钱伟说到这,居然哽咽了。看来钱伟,并非我想象中的那副模样。

  我叹口气,说:“说到底,我还得谢谢她。” 这是实话,现在在我心里,非但不怪刘月梅,反倒对她生出一丝愧疚,的确是误会她了,即便她曾自私地占用过郭薇的身体。这女人,太痴情。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回到镇上,我把事情原委讲给大嘴他们听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救郭薇。

  大嘴看看时间,说:“现在天晚了,我想,干脆等一个晚上,明天去接上黄师傅,一起去,万一那女鬼又要搞什么名堂,我们几个,应付不过来。”

  猴子十分赞同,说:“是的,凡子,你也别急这一个晚上,为了保险起见,明天还是叫上黄师傅一起去,哦,对了,叫刘俊也去,这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死的,没准是被人害的也说不定,叫上刘俊,省得回头还得和公安局的说不清,你觉得怎样?”

  我想了想,虽然心急如焚,但他们说得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不如就等到明天,叫上该叫的人,把事情彻底解决。

  “好吧,那就等明天。”说完,我看看钱伟,对他说:“谢谢你。”

  “哎,什么话,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明天我也去,月月告诉了我那女人尸骸的位置,嘴上说不清,明天过去找,应该容易找到。”

  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他也对我咧了咧嘴,笑得苦涩,我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第二天大早,我们驱车来到土凹黄师傅家。黄师傅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也吃惊不小,说千算万算,居然没算到原来另有个女鬼在作祟。我急不可耐,说好了黄师傅,现在水落石出不用算了,赶紧救人去吧。

  黄师傅却没走的意思,他在院子里踱了两步,问我:“那姓郭的小丫头回来了么?”

  我说没,接着又说:“她可能近期不会回来。”

  黄师傅一拍手:“这就麻烦喽!”

  我的心猛地一坠,问:“怎么了?”

  黄师傅告诉我,郭薇的魂魄离身太久,若不给她的魂魄和身体搭桥,她十有八九归不了身。

  “啊,那不完蛋了?”猴子两眼一瞪。

  我斜他一眼,说:“完什么完,打电话让她爸妈带她回来就是了。”说完我问大嘴要手机,钱伟抢先掏出他的手机,递给我。我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我拨通了孙茗的电话,问她要来了郭薇母亲的手机号码。

  接电话的是郭薇父亲,在和他通话的过程中,遇到不少麻烦。他不认识我,加上我心急,把话说得颠三倒四,他听得莫名其妙,差点把我当成骗子把电话给挂了。后来猴子从我手里接过手机,充分发挥了他的表达能力,把事情经过有条不紊地给郭薇父亲说了一遍,这时郭薇父亲才将信将疑起来,但没立刻答应回来,说要和郭薇母亲商量下,等会给我们电话。

  这个长途,打了快两个小时,等猴子把手机挂上递给我时,机身都已经发烫,我把手机还给钱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打了这么久,呵呵……”

  钱伟摇摇手,说:“手机先放你这,等会郭薇家人估计还得打来,你别那么客气。”说完他从口袋掏出烟,给我们发了一圈。他在找火机的时候,猴子破天荒地伸出手给他点火。

  很快,我手中的电话响了,我接通一听,是郭薇父亲。他告诉我,他们会坐今晚的火车赶回来,大概明天中午到。我高兴坏了,连说了几个好的。

  黄师傅说,替郭薇招魂归身,要在午夜子时才行。不过在白天,我们可以先把那女尸给找出来,替她收尸,了却了她的心愿再说。我说行,那现在就去吧。黄师傅摇摇手,说今天早了点,明天白天去。猴子不明白,问早一天也不行么?黄师傅说,把那女尸找出后,那女鬼应该就会放掉郭薇,那郭薇的魂魄离身这么久,很可能一到午夜就走了,到时候再要把她找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话说得我们似懂非懂,但黄师傅不愿多说,我也不方便多问。反正能把郭薇救回来就行。都等了两个多月了,再多等一天吧,我忍。

  我们临走前,黄师傅说,明天去找那女尸时,他也去。这话一出,我彻底踏实了。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晚上我和猴子都睡在大嘴那。兴奋加忐忑,我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左右,钱伟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出门了,在烟草局门口等我们。去土凹接黄师傅前,我们先去了趟公安局,把刘俊接上。这小子虽然玩世不恭,对鬼神之说却深信不疑,昨天晚饭时听我们说了这个事,他二话不说,答应同去。他说,如果真发现女尸,再往局里报。

  黄师傅挎了个黑色的布包和一把黑伞,猴子打趣说黄师傅你还怕被太阳晒黑啊,你已经够黑了,再打伞也没用。黄师傅咧嘴一笑,说这把伞可不是他用的。猴子好奇心来了,问那伞是做什么用的,黄师傅卖关子,说等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猴子一再追问,他就是不说,结果一路上猴子都抱着那把黑伞在研究。

  

  车开得很快,十分钟没用,到地方了。下车后,钱伟说,刘月梅告诉他,那女人应该被埋在树林靠下的位置,那地方有歪脖子树,很好认的。

  进入林子后,我们两人一组,分成三组去找那棵歪脖子树,人多好办事,不一会,树找到了。树周围有一大片空地,那女人被埋在哪呢?我看看钱伟,问:“她埋在哪?”

  钱伟皱皱眉,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从肩上拿下铁锹,说:“挖上一圈,肯定能挖到。”正要动手,黄师傅拦住我,说不用这么蛮干,他有办法。

  说完,黄师傅把布包放在地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黄香,用手指夹住,飞快地一捋,从尾捋到头,然后点燃,插在地上。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黄香发出的烟居然没有盘旋上升,而是斜歪歪地,朝着一个方向飘去,烟气既不扩散,也不上扬,仿佛变成了一根细细的丝带,被拉扯着,弯弯曲曲的,往那个方向飘去。突然,那缕烟线像是受了什么吸力,猛地下坠,往地下窜去,转眼间,被吸进了杂草丛生地面。这副景象,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就在我们瞠目结舌的时候,黄师傅迅速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香头一折,啪的一声轻响,香头断了,掉在地上,黄师傅伸出脚,把香头蹍灭。这一套动作,做得又快又流畅,没一丝拖泥带水。猴子看得呆了,忍不住小声惊呼:“哇,帅!”

  黄师傅指指吸入烟气的地方,说:“就是这里了。”

  我也呆了,握着铁锹愣住不动,黄师傅碰碰我,说:“去挖!”

  “哦哦,好。”我这才反应过来,走到烟气下坠的位置,开始挖了起来。我有点紧张,虽然在大白天,人不少,黄师傅也在,但还是抑制不住紧张。我把铁锹插进地面,小心翼翼地蹬锹,铲起了半锹土。挖了快十分钟,才挖出一个浅浅的坑。

  猴子忍不住,对我说:“凡子,你那么小心干什么,用力挖啊!”

  我说:“万一挖坏了下面的……不好吧?”我有点担心,万一用力过度,铲坏了下面的女尸,会不会招来麻烦?我看看黄师傅,他对做个了个用力挖的手势,说:“毛事,挖!”

  

  我放心了,大力挥舞着铁锹,狠挖起来。天很热,不一会,我就大汗淋漓了,那女尸应该埋得很深,我挖了快半米,还是没见尸体。

  “好累!”我直起腰,擦了把汗。

  大嘴从我手里接过铁锹,继续挖了起来,到底是人壮气力足,没一会,大嘴就把那半米的坑挖深到近一米了。

  一股腐臭味突然在空气漫延开来。大嘴屏住呼吸,又挥了几铲,那股臭味越来越浓烈了,除了黄师傅,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捂着了鼻嘴。

  嚓地一声,大嘴再次把铁锹铲入了土中,然后他停住了,他扶住锹把,抬起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急促地喘着气,压着嗓子对我们说:“挖到了。”

  我心头一阵乱蹦,扭过头,问黄师傅:“现在怎么办?是把她挖出来还是报警?”

  黄师傅说先不急报警,但也不用再挖了,他蹲下身,从布包里拿出一把黄香,绕着土坑插了一圈,让我们把黄香全部点燃,接着他从猴子手中拿过黑伞,撑开,又塞回猴子手里,让猴子拿着。

  我们在一旁看着,既紧张又疑问重重,猴子忍不住问:“黄师傅,这是做什么呢?”

  黄师傅蹲在地下,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头也不抬地答道:“锁魂。”

  我吓一跳,问:“锁谁的啊?”

  黄师傅说:“那小丫头的。”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锁魂应该是为了避免郭薇的魂给跑了,可是那女鬼也在啊,不会锁错了或者都锁了吧?

  我正要问,大嘴先开口了:“那不会锁错了吧?”

  黄师傅没说话,从包里翻出一卷红线,他一手拿住红线,一边示意猴子把伞放低,接着他把红线密密麻麻地缠在伞内的支架上,像织了一张网,缠好红线后,他留了一截老长的线,拖到地上。

  做好这些后,黄师傅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问:“现在几刻钟?”

  钱伟看看表,说:“快十一点了,差十二分钟。”

  黄师傅点点头,说:“那就先等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告诉欸(我)。”说完,他就往树下一坐,气定神闲。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搞不清黄师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忍不住了,问:“黄师傅,会不会锁错魂啊,那个还有,为什么要等到十一点啊,不是说要晚上十一点么?”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黄师傅呵呵一笑,说这个我不用担心,魂肯定锁不错,那女人的尸体在这,她铁定不会往伞里跑,这个是要锁郭薇的,至于为什么要到十一点,因为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是午时,此时阳气Z旺,这时候把魂引出,她不敢往别处跑,只敢朝阴气重的地方钻,那把经红线缠绕的黑伞,别看不起眼,可是一个阴气极重的方阵,等郭薇的魂魄一进去,把伞一收,这魂就锁在了伞里,在二十个小时之内,什么也别想把魂给带走。

  原来如此,我们恍然大悟,猴子指指那圈徐徐燃烧的黄香,问:“那这些香做什么用?”

  黄师傅摆摆手,示意不好说,猴子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嘀咕着怎么那么多天机不可泄露啊,黄师傅笑而不语。

  “哎,刘俊。”猴子指指那圈烟雾袅袅的黄香,问刘俊:“这么搞,会不会破坏现场啊?”他倒关心起这个来了。

  刘俊嘴里叼着烟,含含糊糊地应道:“没事。”

  我还有疑问,正要问黄师傅,钱伟突然说:“十一点到了。”

  我们几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黄师傅,黄师傅不紧不慢,站起来,让猴子把黑伞放在地上,伞里对坑,伞背朝北,等猴子摆好伞,黄师傅从包里拿出一张草纸,一支毛笔,还有一个墨盒,墨盒装着半块干巴巴的黑墨,他把毛笔放进嘴里濡湿,扁上墨,问我:“那个小丫头的名字怎么写?”

  我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给黄师傅看,黄师傅依葫芦画瓢,在草纸上写下了郭薇二字。说实话,他的书法,真不敢恭维。接着他把那张草纸卷起,系在垂下的红线上。

  猴子忍不住又多嘴:“黄师傅,郭薇这个名字很普通啊,会不会招来其他的郭薇啊?”我恨不得踹他一脚,这乌鸦嘴。

  黄师傅说:“只要这小丫头在这里,就不会错。”

  猴子不屈不挠:“万一锁错了呢?”

  黄师傅面不改色,说:“锁错了,再放掉咧。”

  猴子眨眨眼,一脸不可思议。

  做完这些,黄师傅拍拍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我知道他要点燃草纸,于是拿着火机,正要往草纸上凑,黄师傅挡开我,说不能用这个点,接着他划燃一根火柴,把草纸引燃。

  草纸烧得很快,不一会,就彻底化为灰烬,奇怪的是,那系住草纸的红线,像是用防火材料做成的,非但没被引着,甚至连一点点焦糊都没有。估计大嘴和刘俊觉得太不可思议,弯下身凑过去正要细看,那根红线忽然像活了一般,猛地一抖,飞快地往伞里缩去,像条受惊的蛇。

  瞬间,长出的红线全部缩回了伞里,黄师傅动作极快,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伞收起,握在了手里。

  猴子指着伞,口吃起来:“这这这,这就锁上啦?”

  黄师傅点点头,把伞递给他,猴子接过伞,看了看,又赶紧塞给我,说:“你的女人你来抱。”我接过伞,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好咧,把香全部拔掉,然后报公安。”黄师傅拍拍手,显得十分轻松。

  

  清理完后,刘俊打电话叫来了同事,很快,警车来了,随行的还有法医。我们从坑里,挖出了一具几乎已完全腐烂的裸体女尸,在法医验尸的时候,郭薇父亲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家,我告诉他,的确挖到了一具女尸,等弄完这边的事,就过去。

  验完尸,大嘴把尸体拉回了殡仪馆,剩下我们几个,随刘俊去警局做笔录。幸亏事先拉上了刘俊,在警局没耽误多久,我们简单说了下情况,至于是什么发现尸体的还有为什么去找尸体,就由刘俊去瞎编,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个回事,说得过去就行。

  从警局出来,快下午一点了,一起吃完饭,钱伟说他先回去了,我没多说什么,向他道谢,说等忙完这事,再好好请他吃一顿饭。钱伟笑,说该他请我们才对。客气了几句,他走了。

  黄师傅和我们三个,一同来到了郭薇家。郭薇父母看上去很憔悴,但对我们很热情,经他们同意,我去郭薇房里看了会郭薇。她睡在床上,昏迷不醒,盖着薄薄的被子,看上去很平静,脸色并非如我相像中那样苍白,只是瘦了许多。郭薇母亲说,郭薇可以进食,能吞咽,但不会咀嚼,只能喂流质食物。她的手露在外面,我摸了摸,有些凉,但还好,我把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我的举动被郭薇父母看在眼里,看样子他们有些疑惑,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对他们笑笑,走出了郭薇房间。

  替郭薇还魂,时间还早。我们坐在客厅,我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今天挖出女尸和替郭薇锁魂的经过,详细地对郭薇父母说了一遍,他们很吃惊,但已然完全相信。当得知郭薇的魂魄现在正锁在那把黑伞中时,郭薇母亲抱着黑伞,突然泣不成声,爱女之深,溢于言表。郭薇父亲倒还显得冷静,问了黄师傅几个问题,当听到黄师傅说出“毛多大问题”时,他却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他紧紧握着黄师傅的手,语无伦次,一个劲地道谢,说只要郭薇能好,不管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黄师傅笑得爽朗,摆着手说:“欸(我)做这个,一分钱不要。”

  猴子在一旁插嘴,说:“黄师傅霹雳手段菩萨心肠,救人不收钱,只收好酒。”说着他扭头对着黄师傅,学着黄师傅的口气说:“黄师傅,我说得毛错吧?”

  晚饭我们在郭薇家楼下不远的一个饭馆里的吃的,饭后我正要结账,郭薇父亲把我掏钱的手死死抓住,一边让郭薇母亲赶紧结账。猴子和大嘴见状,在一旁坏笑不已,郭薇父亲先是有些奇怪,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拍拍我的手,对我说:“你的钱,留着以后单独请她。”我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我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我感到脸颊一阵火辣,我居然羞了。猴子这厮笑得更响了,出饭馆时,我偷偷在后面,踹了他一脚。

  晚饭后的几个小时特别难熬,除了黄师傅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外,其他的人,包括猴子和大嘴,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紧张和不安,尤其是我,坐立不安,显得比郭薇父母还忐忑。终于,时间到了。替郭薇还魂时,黄师傅说男人多了阳气重,不好,让我们几个包括郭薇父亲,都在客厅等着,他和郭薇母亲,带着黑伞,走进了郭薇房间。因此很遗憾,我没有见到黄师傅替郭薇还魂时的情形。

  不过还魂出乎意料得快,他们才进去没半个小时,黄师傅和郭薇母亲,就一前一后地出来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成功了。

  我第一个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黄师傅呵呵一笑,说:“应该毛问题,明天天一亮,这小丫头就会醒来。”

  这话一出,不但我们几个毛头小子,就连郭薇的父亲,也忍不住欢呼起来,直到从窗外传来几声邻居故意的咳嗽声,我们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半夜,我们吵着别人了。

  又小坐了会,我们要走了,郭薇父母握着黄师傅的手,千恩万谢,说等郭薇完全康复后,一定会带着她亲自登门感谢。谢完黄师傅,他们又来谢我们三个,猴子打着哈哈,指着我说:“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谢,这是他应该做的。”于是,我又脸红了,他妈的猴子!

  把黄师傅送回家,我们买了些夜宵和啤酒带回大嘴住处,三个人都兴奋,我尤其高兴,于是喝了不少,在酒精的催化下,这一晚,我居然没有失眠。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被一阵持续的手机铃声吵醒。

  大嘴和猴子还在睡着,我翻身下床,三步两步跳到桌子前,来电显示:郭薇。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蹦出体外,我拿起手机,因为太过紧张和激动,居然没拿稳,手机跌回了桌上,还好,电话没断,铃声还在响。我做着深呼吸,再次把手机拿起来,这回我捏得紧。我按下了接听键。

  “喂。”这清脆而熟悉的声音。

  “喂。”因为太过激动,我声音嘶哑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出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你是,武浩吗?”这丫头居然有些犹豫,估计是以为自己打错了。

  我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清清了嗓子,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李—非—凡。”

  “呀!”电话那头,她兴奋地叫了起来,然后就突然没了声音,但电话没挂。

  我喂了几声,没回话,以为信号不好,赶紧跑到窗口,把头伸出窗外大声喂个不停,引得路人纷纷抬头看我,正巧来个熟人,看见我这副模样,对我叫道:“嗨,凡子,买手机啦,全城通报是不是啊?”

  我一边对他做滚的手势,一边努力地喂。

   “别喂啦,我在。”她终于说话了,还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我还以为你魂又丢了呢。”

  “去你的,现在我好得很,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停重复这一句,突然眼眶就湿了。

  “要不要来看我。”

  “好啊,时间?”

  “现在。”

  “地点?”

  “我家。”

  “请我吃饭?”

  “没错,带上猴子和大嘴。”

  “这个,他们俩,就算了吧。”我开着玩笑,谁知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两脚,原来那两个王八蛋趁我打电话时已经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一直偷听着呢。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见面后,郭薇告诉我们,在她被附身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和一个年轻女人呆在一起,那女人把她拉到一个阴冷的泥洞中,不停地和她絮叨,向她诉苦,说自己是如何被人残害,被人抛尸。

  “那,你怕不怕?”我问她。

  “很奇怪,我居然不怕,只是一直在听她说,好像没过多长时间似的,谁知居然过了这么久,哎,奇怪。”

  “那,那个女人对你凶不凶?”

  “唔,还好吧,我还觉得她很可怜呢。”郭薇说着,嘟起了嘴,可爱之极,我几乎忍不住要去抱她,再亲亲。

  “哎,真奇怪,钱伟不是说刘月梅说这女鬼很凶么?”猴子一旁抓起了脑袋,疑惑不解。

  几天后,我们约同钱伟,一起去了刘月梅的坟地,拜祭了她。无论如何,要不是她,郭薇恐怕也没法回来。根据郭薇提供的线索,几个月后,警方很快就破了那具无名女尸案。那女子是外地人,经人介绍,来镇上某宾馆做小姐,没来多久,染上了毒瘾,结果欠下一屁股债,没钱还,想逃,被债主抓到,污奸后杀死,被埋在了那片树林中,从我们发现她那天算起,她已经被害近四个月了。那杀她的几个案犯在广东某镇被抓住。刘俊因此也撞了大运,破案有功,还获了个三等功。至于那具女尸,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没送去火化,通知其家属后,她家属也不管不问,就直接埋在了殡仪馆的后山上。据埋她王师傅说,她下葬那天,突然就挂来一阵邪风,吹得昏天暗地,奇怪的是,那阵风只在那一小片出现,我们几个当时就在殡仪馆院子里聊天,却没感到有一丝风吹来。

  王师傅说,这是她心里憋屈啊。此言一出,我们大惊失色,生怕这可怜的女人又会折腾出什么名堂,赶紧爆竹纸钱黄香一大堆的给她放了烧了。死者逝矣,就安息吧。

  在这几个月里,我和郭薇几乎天天见面,很快,我俩的关系,就众人皆知了。这期间,殡仪馆里又出了几件怪事,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把这些看似耸人听闻的事情,一一告知大家。在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恐怖事件后,对我而言,不但粗大了神经,增长了见闻,更叫我体悟了许多道理,Z深刻的一个就是:夜路走多,会见鬼。听上去老掉牙,但若不经过一番百转千回,你参不透这句话的含义的。

  不过让我为难的是,郭薇这小妮子的神经似乎比我还粗大,碰上大嘴出长途业务,她居然也叫着嚷着要跟着去,怎么劝也不听,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倒好,被蛇咬过非但不怕,反而成了爱蛇发烧友。用她的话说就是:“鬼见多了,就再也不会怕了。”嗯,以毒攻毒,想法不错,不过,我郁闷。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大嘴Z近有点烦,因为要值夜班了,这缘由一次小事故。那天殡仪馆接了个业务,晚上死者家属守灵时,守夜那几人不留神都睡着了,也许是没粘牢,灵台上的一只蜡烛倒了下来,引燃了一旁的花圈,接着又烧着了灵台和那些条条幔幔,幸亏扑救及时,没酿成大祸。这事发生后,张阿八一声令下,从此再接业务,死者家属在殡仪馆布灵堂守夜时,一定要有人在殡仪馆值班看守。张阿八是所长,铁定不值,王师傅和张师傅(另一个修坟师傅)不是正式工,也不用值班,因此值班的,就只能是老朱和大嘴了。

  老朱和大嘴商量后,决定两人轮流着值,这回你,下回我。每次轮到大嘴,这小子就要把我和猴子拉去陪他,倒不是因为怕,毕竟那么些个守灵的家属在,只是无聊而已,想拉着我们聊天打发时间。这时阿德早已搬走,值班室被重新粉刷,看上去焕然一新。

  这天赶上大嘴值夜班,吃过晚饭,猴子跟大嘴就早早过去了,我佳人有约,说晚些时候再去。

  和郭薇在公园里转了会,坐了会,又亲亲我我了会,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晚点一个人过去会有点发怵,殡仪馆偏,去的那条路比较冷清。

  “小薇,我送你回去吧。”我从石凳上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说。

  “唔,不要,这么早。”她拽着我的手,晃啊晃。

  “嗯,今晚大嘴要值班,我得过去。”

  “哦,这样啊,不过天这么黑了,你一个人过去,怕不怕?”郭薇晃着我的手,恋恋不舍。

  “要不你送我?”

  “好啊!”

  “嗯,然后我再把你送回来。”

  “嘿嘿,然后我再送你。”她调皮地笑。

  “那得了,送一个晚上也送不完。”

  “要不这样。”她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我和你一起去。”

  “吓,这怎么行?”我轻轻推开她,说:“你父母也不同意你夜不归宿。”

  “你忘啦,今天是礼拜五,我爸妈去打麻将啦,肯定通宵的。”

  “呃,那也不行。”

  “为什么?”她睁大眼睛。

  “那个地方,女孩子不合适去,尤其是晚上,要不这样,我给大嘴打个电话,我也不去了,晚上去我那吧。”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心里却在坏笑。

  “不去。”她撇撇嘴。

  “为什么?”这回轮到我把眼睛睁大。

  “你会不老实。”

  ……

  扭不过她,Z后我只得答应,然后和她约法三章: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结果一路上,我惨了,这丫头一直喋喋不休地问我,什么不该问,什么不该看,什么不该说。等我回答完,她从中引出新的问题,问得我几乎要哑口无言,实在没办法,我只能用嘴堵住她的嘴,这招Z灵,她支吾了几声,终于停止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我吻郭薇时,已经到了殡仪馆门外,正陶醉那,一束强烈的电光突然射了过来,同时一个故作粗壮的声音响起:“做什么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赶紧放开郭薇,往电光出处看去,他妈的原来是猴子,我骂:“猴子你他妈找死啊!”

  “哈哈。”猴子大笑,“我正想看看你来没来,谁知道……”他晃着电筒,一步一摇地走了过来。

  “妈的,还照,拿开!”我看看郭薇,她羞红了脸。

  “臭猴子。”等猴子走近,郭薇低着头,轻轻地骂了他一声,我没废话,照他屁股上来一脚。

  这是郭薇头一回晚上来殡仪馆,大嘴和猴子故意使坏,尽讲些鬼故事,说到以前我们在这请筷仙那事,猴子更是添油加醋,讲得我和大嘴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郭薇又怕又好奇,一边听着簌簌发抖挽着我不放,另一边又要猴子继续讲。

  就这样聊着聊着,过了一两个小时,郭薇忽然扯扯我的胳膊,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我想上厕所。”

  “哦。”我站起来,说:“走,那我陪你去。”

  厕所在走廊Z靠外的一个屋子,与值班室隔了两个办公室,不分男女,只有一间。我带郭薇走到厕所,摸到门口的开关,按了几下,灯没亮。我喊来大嘴,问他怎么回事,大嘴拍了几下开关,说估计灯泡坏了,我说赶紧换个,大嘴说没灯泡,出去买吧,一来远,二来晚,说着他拿来电筒,递给郭薇,说就用这个吧。

  大嘴走后,郭薇拿着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卫生间里照了照,犹豫着不敢进去。我知道她怕,说:“别怕,我就在门口守着。”

  “嗯……可我还是怕。”

  “那怎么办?要不我进去陪你?”我开玩笑地说,没当真。

  谁知她想了会,说:“那,那好吧,不过你得背着身,不许偷看。”

  我拍拍胸脯,向她保证:“绝对不偷看,放一百个心。”说这话时,我心里坏笑个不停。当然这有点龌龊,是趁人之危,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我身心健康的表现。

  尽管郭薇很小心,但声音仍不免会发出,听到那声响,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呃,和我们嘘嘘的声音不一样。我感到一阵燥热,面红耳赤,身体某个部位反应强烈,我干咽了几下,不留神被口水呛到,强忍着咳嗽,鼓着嘴噗嗤了几声,听起来像在笑。

  “不许笑!”

  “那个,我没笑。”

  “狡辩,我听得清清楚楚。”

  “好了没,我转身啊。”

  “别!还没好……千万别转啊。”她窸窸窣窣的,应该在穿裤子。说实话,她越让我别转,我越想转身。太难受了。终于,她说:“好了,可以转了。”

  我转过身,看着她,表情应该有些古怪,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对我鼓了鼓嘴巴。我正想说话,突然从屋顶上,传来咚咚两声,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郭薇呀的一声,扑到我怀里。

  

蓝三三 硕士三年级

我轻拍她的背,说别怕,举起电筒,朝天花板照去,只见霉斑点点,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小块白坯翻卷翘起,看上去岌岌可危。破败的蛛网,垂挂在一处角落,在空中微微拂晃。可是没有风。

  没看出异样,我搂着郭薇,走出了卫生间。我让郭薇在走廊上等着,自己跳下到院里,举着电筒又往房顶上搜视,看了会,还是没发现什么东西。

  “也许是老鼠吧。”我对郭薇说着,跨上走廊,和她回到值班室。才进屋,猴子就冲我挤眉弄眼,大嘴笑得极憨,对我说:“吼吼,搞了这么久哇?”

  “搞你个头。”我骂了声,问他们俩:“刚才你们听到屋顶上有什么动静没?”

  “没啊?”大嘴和猴子互相看了看,又一起对我摇摇头。

  “哦,刚才在厕所里,我和郭薇听到两声响,从房顶上传来的,大概是老鼠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猴子和大嘴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表情怪怪的。我问:“怎么了?”

  猴子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说:“在厕所里?难道刚才,你们都在厕所里?”

  没等我说话,大嘴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我发出一声夸张的:“哦——”

  然后猴子也指着我,也夸张地哦了起来。两人一唱一和,哦个不停。郭薇赶紧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没那样想啊,难道你们真的那样了? 哦——”猴子说着,又哦了起来。郭薇羞得满脸通红,过去踢猴子,大嘴赶紧走到我身边,悄悄问:“干了没?”

  “没。”

  “靠,真没?”

  “嗯。”

  “废物。”

  “操!”

  “你俩在嘀咕什么呢?”郭薇揍完猴子,回头看见我和大嘴在窃窃私语,插着腰质问。

  “没……”我话刚出口,就被一声凄厉的怪叫打断了。房门虚掩着,我听得十分清楚,这声怪叫,是从房顶传来的。

  “什么声音?”

  “好像是猫叫。”大嘴说着,拿起电筒拉开门,往院里走去,我们跟在后面,郭薇紧紧地挽着我,呼吸有点急,我抽出手,搂住了她。

  “没东西,应该是猫。”猴子仰着头,补充说:“猫叫春。”

  “猫叫春?现在是七月份了吧,你们家猫这时候叫春?”我反问他。

  猴子挠挠脸,大概觉得我说得对,没说话,大嘴晃着电筒,又往四周照了照,说:“哎,别疑神疑鬼的,就是猫,走吧,回屋。”说着,他关掉电筒,要往屋里走。我扭头看了看一旁灯火通明的大厅,那里正摆放着一个灵堂,大概有四、五个人,在里面守夜。刚才那声怪叫他们似乎没人听见,我们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出来看看。

上一页
6/12
下一页
首页 版块

和武汉妹子交朋友

了解武汉的窗口

在武汉结婚  买房  装修  旅游  购物

用得意生活app有优惠

立即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