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陌生
夏小星被阻在了门口,之前那个和颜悦色的门卫此刻已换了副神情,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戒备和警惕。他刚刚接到指示,不能把那个正向大门靠近的女人放出去,所以夏小星连说几遍“开门,让我出去”,他却始终紧闭着嘴,巍然不动。
霏霏细雨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夏小星的脸上已挂了细密的水珠,头发也渐渐湿透,她还在对门卫喊:“你给我开门!”
门卫不理她,向她身后看去,她也回头看。
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她身边,欧雨声走下车,来到她身边拉开车门就想把她往车里塞,夏小星一边挣脱,一边拍打:“你放开我!让他开门!”
欧雨声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用劲握住,嘴里叫着:“小星!”眼睛望住她,声音放柔了,低声说着,“……别闹了!”
夏小星抿住唇,望着欧雨声坚毅专注的眼神,手动弹不得,只能提起脚又踹了过去。
欧雨声顺势把她推进了车里,用力扣上车门,他扭头对看傻了眼的门卫说了句:“开门!”就几步绕过车头坐进了车里。
铁门缓缓梭开,欧雨声的车开了出去。
不远处的环形楼里,三楼的一排窗户上凑在许多的脑袋,陆陆续续,二楼四楼的窗户也被人推开,在一片惊艳的目光中,欧雨声的车在路口转了个弯,不见了。
龙辉站在楼梯口正对着的窗前,他身边围着一圈人,看见目标消失了,大家集体转过身,其中一个小年轻说道:“Boss从开始到结束一共被踹了四脚,他没有采取防御措施。”
另一个接了一句:“从这种情况来看,Boss的防火墙基本已经失效了。”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在了龙辉的脸上,他眨了一下眼:“不要看我,我和你们一样的无知!”
看大家没反应,他拉高了嗓门:“看够了吧,现在是上班时间!”立即他就遭到了一堆白眼,围着的人一哄而散,他原地站着,过了半天才嘀咕了一句:“靠!难怪这名字那么熟!”
欧雨声的车开出去不多远,还没出软件园,夏小星就喊着:“停车!让我下车!”不上车她出不了那个门,现在她只想下车。
看欧雨声没有停车的意思,她伸手就去推车门,欧雨声早有防备,一把按下了中央控制锁,并跟着踩了一脚刹车,把车靠着路边停住了。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先把夏小星带走,现在,他知道必须安抚她的情绪,今天,意外的让他抓到她,他已不想放她走。
扭头看向夏小星,他立即发觉自己疏忽了。她淋了雨,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湿没有湿,但头发却全湿了,虽没有滴水,却紧贴着头皮,脸上也尽是雨痕,肌肤莹白的没有颜色,看着凉飕飕的。
他伸过手去摸她的脸。
夏小星闪避着,抬手要推开他。两人的手触到,他立刻被冰了一下,握住夏小星的手,他这才仔细打量她,她竟然就在衬衫外套着一件小西服,一个纽扣还敞着,里面连保暖内衣都没穿,西服是V领,也开的很大。
他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昨天夜里就来了寒流,气温降了七八度,她竟然穿这么点。
这时他意识到,夏小星穿的是职业装,他想不起她几时这样穿过,他蓦地记起,刚才的夏小星,是童氏广告的业务推销员,她怎么干起这个工作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夏小星抱着的手提电脑上,那玩意那么沉,她一直背着,难道她就背着这个包,从江那边搭公汽过来的?
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她已经没有车了,他看见她挤公汽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那一百万?她宁可不要他的钱,也甘愿吃这种苦。他忽然有点理解夏小星为什么要对他说离婚了,他只知道她爱着他,他几时关心过她,又几时爱护过她?
他被一种忽然而起的内疚和自责攥住了,跟着而来的,就是心疼。
他恍神的片刻,夏小星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嘴里仍在喊着:“放我下车!”
他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伸手去解她的外衣,夏小星推着他的手,叫着:“用不着!我不要!”她不用他来管。
欧雨声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半湿的西服剥了,然后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夏小星还在任性的挣扎,他倾身搂住她,把她用力一收,低声说着:“别闹了!听话点。”
夏小星被他箍住,动弹不了,抬头望向他,眼里突然就有点湿润,侧转脸,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欧雨声的外套已脱,只剩保暖内衣和衬衣,他身上没有松散的肉,被她咬住一点皮,很疼,他忍住了没动。
等夏小星一松开,他低头就吻向她,他感觉自己此刻很饥渴,好像许久没亲过的样子。用力吮住她的唇,他吞含着,侵占着,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想一直这样含住她,只想这样深深的吻下去。
许久,他才吻够,放开夏小星,她已不再乱扭,倚在他怀里不做声,他低头又用唇轻触她的面颊:“到我那去,你身上都湿了。”
“不去!”夏小星不抬眼。
欧雨声低头望着她,她依然不看他:“原来你不让我去,现在我也不去!”话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说完,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直酸到眼睛里,就有水想要聚涌,她把它逼了回去。
三年她都忍住了,现在做好了离婚的思想准备,她更不能哭。
欧雨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变的很低沉:“以前是我不好,现在我带你去。”
“不去!”夏小星依然喊着,语气里有赌气,可也有八分的坚决。
欧雨声望住她,知道跟她来软的不行,眼神就渐渐变的霸道 :“不去也得去!现在放你走,就是让你生病,赶紧到我那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再把头发吹干!”说着他放开了她,就去开车。
夏小星还在喊着:“我不去!”
欧雨声扭头望着她:“把你捆起来你才去?”
夏小星屈服了。
欧雨声住的地方并不远,驱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是个酒店式管理的公寓,有人负责做清洁,还有专业的家政公司送配菜,生活很方便,这里的住户大多是开发区的高收入单身白领,三年来,他一直住在这。
把车停在楼下,他替夏小星打开车门,看她下了车站着不动,他伸手过来牵住她,拉着她就向公寓的玻璃大门走去。
夏小星被他拖着在走。
公寓的管理员显然和欧雨声很熟,和他打着招呼,就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
她裹在欧雨声的衣服里,手在袖中被他紧握着,欧雨声看见了管理员的眼神,他简单的解释着:“我老婆。”
管理员立即张大嘴“噢”了一声,然后就对着夏小星笑,她却笑不出来。
她没有幸福的感觉,反倒有点微微的酸,这里是欧雨声一直向她关闭的地方,是她一直想来却来不到的,今天走进来,原来是这种滋味。
这样的情景,如果提前两个月出现,也许那时的她,会像个傻子一样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欧雨声住十二楼,电梯里还有其他人进出,他一直没松开拉着她的手。
直到进屋才他放开她:“去洗澡,就用我的毛巾,把水开热点。”说着就把她领到浴室,他这只有淋浴房,没有浴缸。
看她站着不动,他伸手帮她脱衣服,夏小星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欧雨声眼里带了笑意:“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只能穿我的了。”说着就出去了,没一下就返回。
进来看见夏小星还在原地站着,连纽扣也没解一个,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突然过来搂住她,低头寻着她嘴就用力的亲过去,吮住她柔软的唇在她嘴里肆虐一番之后,他低声对着夏小星耳语:“不习惯了?才分开了几天而已。”
夏小星忍住酸涩的眼睛,半晌才说:“你出去,我洗。”
欧雨声在她唇上又印了个吻:“记得把头发吹干,缺什么就叫我,我去做点吃的。”
夏小星低头不语。
她开了水洗澡,把水调的滚烫,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头却开始昏了。浴室里蒸汽腾腾,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她熟悉的,欧雨声喜欢用的洗发液,欧雨声喜欢用的剃须水,欧雨声喜欢用的沐浴露……就连毛巾,都是她给他买的。
可是为什么如此的陌生?
这里她不认识,这里的欧雨声她也不认识,以前他们只在床上接吻,他不会这样吻她,似乎他有了改变,可是她也在变,她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夏小星,她已不再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孤勇,唯一不变的,是欧雨声亲过来的时候,她永远拒绝不了。
现在的他们算什么?已经没有家了,算夫妻?还是算分居?还是算离婚前的暧昧?
她无法定义,就像她看不懂欧雨声的心。
她又陷在了迷惘里。
从浴室出来,她穿着欧雨声的保暖卫衣,衣服很大,罩着她的整个臀,裤管挽了三挽,还是遮着脚,她穿着他的大拖鞋,一步一步汲着走,不敢走快了,生怕裤腰瞬间滑了下去。
这时她才观察欧雨声的公寓,两室一厅的房型,收拾的很整洁。她像参观陌生人的房间一样虚虚的看着,那间大点的,应该是主卧,床上有欧雨声的睡衣;另一间房稍小,却也有一张床,好像也是有人睡的样子。
他的生活,她一点都不了解,这的欧雨声,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
她在那门口愣了一下,随后就退回到客厅,厨房里传出锅碗的声音,欧雨声似乎在做饭,他会做饭吗?在他们原来的那个家,他是从来没下过厨房的。
她只觉得脑袋很昏,不能多想。
欧雨声走出厨房就看见她愣怔在客厅里,人显得很小,包在他的衣服里,脸上洇着沐浴后的两团嫣红,眼神空茫茫的,神情竟像不知所措,仿佛是个莽莽撞撞闯入了禁地却瞬间迷了路的孩子。
他心顿时一紧,觉得被什么东西锥了一下,这样茫然无措的夏小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他过来就拉她手,她的手拢在卫衣长长的袖管里,他伸进去好远才摸到。一摸就感觉不对,夏小星的手滚烫,温度过高,他看她的脸,飞着两坨绯色的酡红,异乎寻常的艳,那种丽,似乎过了头,仿佛像在燃起来。
夏小星在发烧,这烧来的很快,她立即就陷入了病倒的状态。
占个
无聊 看这好打发时间呢。mark之。~
放下电话,她在雪白刺亮弥漫着药水味的走道里立了一下,随即就快步的向护士点走去。两个护士正在聊天,她打断了她们:“麻烦问一下,六号病房原来的病人是不是出院了?”
一个护士回过头:“几号病房?”
她赶忙重复一遍:“六号病房,一个叫叶枫的病人。”
“噢,他啊,走了。”那护士说完,扭头又继续说话去了。
她在护士点前半开放的隔断边站了会儿,终于在两个护士絮絮叨叨的谈话声中去向了电梯。
出了医院门她就抱着电话给叶枫发短信,六个字,叶枫,你出院了?按了发送键,她停了一下,又发了一条,你手机怎么总是关机?
收起电话她去乘车,又要过马路,日头下她觉得有点渴,一路走就一路喝了一杯豆浆。人工豆浆甜的发腻,她想起叶枫昨天说到咸豆浆时的那个表情,孩子气似的馋嘴模样,好像就在眼前。
电话打不通,她就联系不到叶枫了,她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她只能等着他什么时候又毫无预兆的在她面前冒出来,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看见了她的短信,就会给她打电话,然后用拖着尾音的腔调,叫着她。
“小星……”
回到家,母亲双眼就望住她,她知道一定会让母亲失望,果然一说没有见到父亲,徐淑云就转身进了厨房。她跟进去,叫了一声“妈”,徐淑云没有回头,顿了片刻,才说:“你去歇一会吧,我来做饭。”
她在厨房门口站着,见母亲始终埋着头在水槽边摘菜,心里明白母亲大约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里,她想着律师的话,就去向了书房。
书房还堆着她从自己家搬来的东西,她绕过它们来到父亲的书桌前。书桌很大,暗红色的桌面,有着透明的琥珀光泽,复古式造型,抽屉就有七个,左右各三个,当中还有一个。多归多,好在各个抽屉井井有条,她原先就看过,今天有目的的又翻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但父亲既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这个东西存在的。她把当中的抽屉整个的端了出来,俯下头,她向空了的抽屉深处望去,终于找到了父亲留给她的东西。
一份房产证。
装在一个牛皮大信封里,用透明粘胶纸贴在抽屉底层。
是那个女人住的房屋的产权证书,户主写的却是她的名字,夏小星。
她记起来,父亲有一次是要过她的身份证,当时含混不清的没有细说理由,她也没有多问,就给了他。父亲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而不写那个女人的名字?他明明是替那个女人买的房子。
抬起头,她脑子转了两圈,隐隐约约有点想通了。
昨天和叶枫去找那个女人的情景浮现在她的眼前,那个没什么教养的粗鲁壮硕男人,叶枫连着叮咛她两次不要独自去找他们,或许,父亲也知道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在房产证上写女儿的名字,那是因为父亲知道,假使这个女人真的为他生了孩子,即使女儿知道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女儿也不会把这个女人赶走。那么今天,孩子没有了,父亲给她这份房产证是为了什么?
律师转达父亲的话是,你想怎么处理,随你的意愿。
那套房子估计值五十万左右,父亲是想让她收回,去还上缴了的赃款的债吗?
似乎就是这个意思,父亲知道他的亏空,是女儿帮他填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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