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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会计 大学一年级

高晓微低声在沈庭耳边抱怨:“为什么此男总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一种自以为是的狂妄,难道我们看上去就有那么低能吗,以至于他产生这么强的优越感?”

  沈庭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习惯他。”想了一会,觉得这个实在难为高晓微,又补充:“不然就忽略他吧。”

  三个人刚刚坐下来,李大勇就过来了,看到这个阵仗不禁呆了一下,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沈仁杰,连忙问:“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沈仁杰说:“想跟你讨教一下生意经。”

  李大勇哈哈笑着:“别来了,你那杂志社Z近做得那么好。”

  “夕阳行业,有个屁用。”

  “可别这么说,你那个电子杂志行业,可非常有前途啊。不过我种土人,没什么国际理念之类的,做不来,只能干眼红了。”

  高晓微Z烦吃饭的时候谈工作,工作只是一个工作,不应该时时刻刻阴魂不散。她向李大勇介绍了一个沈庭,插嘴问他:“你刚才去哪里了?”

  李大勇憨厚地一笑:“去买了一点东西。”沈庭看了不禁想起加强版神奇宝贝皮卡丘。李大勇果然不负沈庭原先的期待,每盘菜上来片刻,都在他的谈笑间灰飞烟灭。食量委实惊人,真不愧是净坛使者,惊叹死人。

  高晓微不好意思地对沈庭笑了笑,倒不是因为食量,而是因为仪态实在不算雅观,其实沈庭倒不算在意,问道:“你们到庙里去了吗?”

  李大勇抽空回答:“还没有啊,等一下一起去?”

  沈仁杰说:“不去了,庙里的和尚个个都认得这位女施主的,影响实在不好。”然后把头转向沈庭处,看着沈庭。

  高晓微惊叹道:“没想到你是和尚杀手啊。”

  沈庭实在无语,怒道:“再乱说,我杀了你啊。”

  这个沈仁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毒舌面目始终不改。沈庭还在生气中,又听沈仁杰说出更惊人的话:“李大勇,你在追她啊?刚才出去拿什么礼物了,看起来分量还挺足的嘛。”

  几个人都差点噎死在这素菜馆,李大勇咧着嘴,结巴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我…… 就买了一点小东西送给她。”此人倒是实在,不会拐弯抹角。

  “看来是个手镯吧,不过你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吗?” 沈仁杰装作好奇地说了一下,然后补充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不过如果你们结婚,我向你预约伴郎一职。”

  李大勇彻底被震惊了,他还真一猜即中,真是不可思议,傻傻的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高晓微被气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你……是,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侮辱人你知道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庭也完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啊?”

  沈仁杰看这气氛已经被他搞得有点差不多了,难得终于学会收敛,换了一副微笑的脸对着高晓微:“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跟大勇关系很好,想帮他一下。如果不小心得罪你了,还得说声不好意思。”

  这是哪门子的帮忙?他到底想怎样?不过强硬的人不经意间的低姿态,粗犷的人偶尔的温柔总是Z能打动人,特别是女人。如果一个男人天天道歉天天似水柔情倒也不值钱没人当一回事了,你不能不说人就是挺贱的。高晓微本来就不像沈庭那般不依不饶,果然敌不过他的道歉,火气一下子就消了很多。

  李大勇本来想亲自送个惊喜礼物给高晓微,结果礼物他倒还可以送,惊喜沈仁杰已经代劳了。这个郁闷和不爽可想而知。不过可能是由于心宽体胖,或者是和沈仁杰多年交情的缘故,他倒没有发作,只是夸沈仁杰:“沈老弟,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嘴笨,说不过你。”

  不过沈庭可不觉得沈仁杰有什么聪明的,她认为聪明人可不是这样的,聪明人即使看出来也应该默不做声。于是看了沈仁杰一眼:“你是不是一直有智商上的优越感,觉得谁都没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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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说我是个聪明人。”沈仁杰说。

  沈庭正想不管他说的实话还是假话,他总算学会了谦虚一回。

  哪知沈仁杰接着说:“不过比你聪明个八倍九倍的,还是绰绰有余的。”沈庭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夹了块豆腐干做成的大排,拿筷子用力地把它五马分尸,嘴里恨恨地骂那块豆腐:“叫你装,我叫你装!明明是块豆腐渣,你偏要给我装豪华大排。真是欠人吃。”

  高晓微虽然一直觉得沈仁杰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观,但深知此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所以风卷残云地吃完,便催着李大勇上山,李大勇本来是对食物很尊重的人,一定是要从第一道菜守候到Z后一道菜,但这次在倒数第二盘菜上来就眼睁睁地走了。

  他们一走,沈庭就质问他:。你刚才干吗让他们那么难堪,他们又没得罪你,你有病啊?”

  “不是很好玩吗?”沈仁杰挑挑眉毛反问。

  沈庭Z受不了他这种调调了:“好玩?你到底有没有点正常人的道德观啊?”

  “是吗?明明知道别人有男朋友还死皮赖脸地追,明知道自己有男朋友还和对自己有意思的人来这里,这就是正常人的道德观?”沈仁杰冷冷地问。

  沈庭无话可说只是觉得纳闷,怎么Z后他又对了呢?怎么每次都这样?她抓狂道:“反正你就继续那样得瑟下去吧。说不过你,累死了。”

 沈仁杰撇撇嘴说:“那就别说了。”又说:“你的房间号301,别进错房间,到我房间去了。”

  沈庭怒道:“我没那么白痴。”其实她很不想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板着脸问:“你怎么知道是手镯的?”

  沈仁杰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神奇的:“李大勇一向只会送金子银子这类东系,现在又还没到送项链戒指的阶段,随便猜一下罢了。”

  沈庭还真是佩服他:“哦,猜的你还表现得那么自信,真有你的。对了,记得黄昏的时候来叫我,晚一点再走。”

  “你有黄昏恐惧症?”沈仁杰怔了一怔。

  “对啊,是不是又幸灾乐祸啊。每次不小心睡觉睡到黄昏的时候醒过来,我总觉得万念俱灰,好像到了世界末日。”

  “你那是典型的缺乏安全感。”沈仁杰直截了当地回她。

  “对啊,问题是我为什么会缺乏安全感,还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有问题,如果这个世界很美好很快乐,我会缺乏安全感吗?别说太远,就说每次睡醒来的时候,还能觉得生活有些盼头,还有值得我去期待的事情,我能缺乏安全感吗?”

吃完饭,更加的困和乏力,沈庭于是更加焦躁,她赫然发现自己已变成怨妇,每天的抱怨不是上限。三十岁的人又比不得二十三岁,通宵一个晚上都扛不住,哪像以前两三个晚上都还生龙活虎。时间果然是无情的老鸿,ZZ喜新厌旧,年老色衰的就扔到一旁任真自生自灭。

  沈仁杰不客气地回应她:“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胆量。就像看到贼能吃好喝好就很羡慕,就大叫不公平。却看不见背地里那些贼每天都要冒被人揍的危险。想学贼吃肉,又害怕挨揍,这个世界哪有这种好事?真叫你去做贼,你敢不敢?不想冒风险,哪里来的收获!与其不断的报怨,不如想想怎么改变。”

  “与其报怨,不如改变。”这句话像是一个惊雷在她心中响起,这两年她积累的怨气足够免费喷发一支火箭到达外太空,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到两年她就能荣登全球妇女抓狂委员会会长。但是从何改起,话听起来是动听,可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她应该利用在山上休息的时间,好好利用万物之灵气,深刻地反思一下。

  不料等她睡醒的时候,发现天己经完全黑透了,当然没有神仙托梦助她领悟。她一看时间,己经快晚上十二点了,拉开窗帘一看,繁星满天,四下里静悄悄,唯有山里的虫鸣,简直像是一觉之间已是百年身的感觉。

  她连忙出去敲沈仁杰的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这个天杀的不会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外,自己一个人跑回家了吧。这念头一闪过,在刚睡醒的迷茫之中,在这无人认识的山上,在这冰冷静默的深夜里,一种可怕的无助之感紧紧抓住了她,像是浴血奋战的战士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天上冷如刀锋的月,原来自己还在那杂草丛生的荒野之中,四下里全是自己死去的战友,全都死了,只有自己醒着。

  她一路狂奔下去旅馆的招待处,焦急地问值班的小姐:“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先生?高高的,大概这么高,”她连忙用手比了一下,“长得还可以,丹凤眼,但是看上去冷冰冰的,很自以为了不起的感觉……有没有看过?有没有?”

  那个小姐很有礼貌地笑着:“那个先生啊,我知道,他在二楼的咖啡区里呢……”看来他那张狂的特征人尽皆知。

  她没等小姐说完,又急匆匆跑到咖啡区,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沈仁杰陷在第三个桌子的沙发上,里面并没有几个人,每张桌子顶上都有一盏仿荷花样的灯浅浅地开着,咖啡馆里昏黄的灯光缓缓地流动着,里面放着一首慢三的歌曲,极悠远极舒缓的调子,像是午后意大利的某个不知名小镇里,秋天的阳光把街边长椅拉出长长的影子.她听得出来是《第二道彩虹》。

虽然装修得不错,可是也只是平常的咖啡馆,但是映在她的眼里,就像是明亮,是温暖,是风涛里的星光,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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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木人理。。。

更新得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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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杰看到她上气不接下气,不解地问:“你这是被鬼追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突然就像发了疯。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孤独,害怕被遗弃,害怕自己一个人。然后一听他这话,嗯,他果然是沈仁杰没错,那种惶恐的心情才放下来。

  她问他:“你在这里干吗?”

  他问她:“要不要来一杯?”

  她问他:“我们要不要回去?”

  他叫服务员:“给她一杯牛奶。”

  看他压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拿眼瞪他。

  他问她:“你怎么了?有什么不满的?”感觉她有点神经兮兮的。

  “我不想待在这山上。”沈庭很快地回答。

  沈仁杰笑道:“你是不是梦见自己被灭绝师太强行抓去剃度了,所以这么恐慌。”

  “你不会想在这个半山待一个晚上吧?”沈庭自动无视理他的刻薄,又问。

  “从这里下山还要半个多小时,然后还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你真想现在回去?”沈仁杰抬头问她。

  “当然,睡了这么久,现在都清醒得很,不回去留这里干吗?”

  “那就走吧。”沈仁杰知道她做事风风火火,想到了一定要做到,一旦决定都是雷厉风行,他立马起身结了账,就和沈庭往山下走了。山路倒不算难走,因为据闻这庙里的住持每年进账百万以上,大家给如来、观音的香油钱都落了他口袋,更别提其他收入了,我佛果然慈悲。

所以每日方丈行走人间的时候,不坐莲花,更不坐神兽,他做大宾利车。有鉴于此,为了显示自己作为一颗佛门弟子的清净心,他也和ZF合作,布施了这山路上一路的路灯,点亮给仍然在红尘苦海中颠簸的凡夫俗子的指路明灯。

  灯光毕竟只能照到有限的地方,路两旁再远些就是无边无际的黑黝黝,像是在飞往太空的飞船上往外探看无限宇宙的感觉。山上秋意甚浓,因为露水的关系,山路有点湿气,蝉声是早就没有的,倒是有其他的比如蟋蟀的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漫漫几千年岁月的回声。

  沈仁杰看沈庭走得比较慢,便回头要拉她的手,沈庭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沈仁杰瞄了她一眼,不动神色地说: “别想多了,不过是给您前进的旗帜,终点的风标。”

  沈庭于是也淡定地说: “没想多,这区区山路难不倒我。”

  沈仁杰在前面鼓掌:“不服老,有志气。”在夜里,僻僻啪啪的声音特别清脆,像是花一朵一朵地开。

  沈庭恼羞成怒,骂道:“你有病啊?”

  沈仁杰耸耸肩说:“你有药啊?”

  沈庭说不过他,一口气堵在胸口,好久才回了句:“你无药可救。”

  前面的沈仁杰笑了笑,没有说话,终于到了山下的停车处,沈庭要开后面的车门,沈仁杰伸手用力关了她刚刚开的车门:“坐前面。”

  “凭什么?”

  “凭我是你上司不是你司机。”他替她开了车门,用锐利的眼神看她,用强大的气场镇住她,她于是想开了,决定客随主便,反正不用因这点事情争得你死我活的,又不是VIP席坐一个小时得多付200人民币,坐哪里没什么两样。

  开了录音机,里面的歌到了尾声,只剩下余音袅袅:

  “……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不是不快乐

  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

  歌声好快乐/那歌手结婚了/你的爱人呢……

  有点轻快的小调,就像是小屋顶上的蓝天,蓝天里白云飘啊飘,然而却听出了些人生无奈的忧伤。

  沈庭叫道:“哇,姐姐我超爱这首歌啊,当年我买了好几张专辑送给周围的人,强迫他们和我共享这种快乐,命令他们不准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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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开车的沈仁杰问了一句。

  “是啊,那是哪一年啊,2003年,天哪,不算不知道,竟然过了六七年了,感觉就像是前两天一样。”沈庭真的被自己的发现惊吓到了,“真奇怪,为什么做学生的时候过一天就像一年,可现在一年就像一天,我的人生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

  沈仁杰回头看了看他,认真地回答了一句:“因为你的人生在走下坡路。”

  虽然恶毒,但是好像也的确是贴近真相的实话!沈庭气得脸都红了,整个人热血沸腾,充斥着犯罪冲动。

  不知什么时候,电台里的娱乐新闻开始播放记者采访正准备开演唱会的齐豫的片段,突然听到齐豫哭了起来,原本没在听的两人不自觉被吸引了,齐豫还是泣不成声:“这将是我人生Z后一次的演唱会,我也很讨厌自己突然掉眼泪,但这绝不是噱头,千万不要写成诀别啊……没有别的理由,会开个唱是因为歌手还有野心,要把自己往上推,而我没必要再开个唱了……我不再留恋这种事情……就算是离别,我想请大家不要有太多感伤,我期待着不流泪的告别……”

  听得到现场还有其他人欷歔流泪的声音,里面的傻记者还在追问齐豫是不是很伤心?真傻,伤不伤心还重要吗?52岁的人你还能要求她多唱几场?原来齐豫已经老成这祥了,她只记得偶像年轻的模样,想起初中总是边看三毛边听齐豫孟庭苇,那时的阳光好年轻,天好像一直蔚蓝……三毛死了,齐豫老了,当年他们一起追寻的橄榄树。而今变成了别人追寻的橄榄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管你是惊涛骇浪还是浮花浪蕊。说什么好呢?

  沈庭难过地说:“她是我的偶像呢!”

  沈仁杰漫不经心地说:“你有这么老的偶像哦?”

  “我听到她的时候,她还没这么老呢!”

  “我听说她的时候,她已经……”沈仁杰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这是所有问题的所在。

  “她怎么就老了呢?”沈庭有点哽咽,把眼看向窗外,这一片地区是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边都是荒草丛生,这个点根本没有车经过,只能看到远处偶然有微弱的车灯像是流星划过。

  “要不要去看啊?演唱会。”沈仁杰回头看她。

  沈庭木木地说:“不敢去。”过了一会又说,“躲都来不及呢。”

  沈仁杰不喜欢她沉浸在这样的哀伤当中,生气地皱着眉:“你是怎么了,有气没力的,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沈庭也很生气地回他,本来她心情就很不爽了:“是啊,因为我过一个月就要到三十岁生日了,你明白这种感受吗,年轻人!”

  然后车骤然之间就被停住了,因为反作用力太猛,沈庭整个人都往后面飞了一下,一股气顶得自己差点就晕了,沈庭莫名其妙地看他:“怎样,你还想停下来吵架,是不?你这什么车啊,防震系统不是一般的差。”却看到沈仁杰眼神里面有深深的疑虑,脸色出奇的凝重,显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然后她看到沈仁杰起身到后座拿东西,借着光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根长长手腕粗的类似钢管或者电棍的武器。

  沈庭惊到:“你想干什么?”

  沈仁杰短促地说:“你先不要下车。”

  “你说什么?你想干吗?”沈庭觉得他突然变得特别令人害怕,这里荒郊野外,她完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一个女人再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额头都冒冷汗了,可能是多年彪悍惯了,即使害怕都不会流露出来了,这个关头她还是直直瞪着沈仁杰。

  沈仁杰轻轻推了推她,对她说:“我看到外面草丛里面藏着人。”

  沈庭转头去看,果然隐隐看到树丛里面有几点星火般的光,果然有人伏在那里,深更半夜他们躲在那里抽烟?学尔康晴格格在那里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然后听到他说:“我们的车爆胎了。”

  “啊?”沈庭还是没有拐过弯来,听不懂他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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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过吗?专门有人发这类财,选荒凉地方破坏你的车,等你下车检查就冲过来抢东西甚至不惜杀人,无恶不作。杀人越货你懂吧!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不告诉你你不问个明白肯定不会听我的。”

  沈庭这一听果然全明白了,这种事她也听说过,没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吓得话都说不清楚:“那,那怎么办?”

  沈仁杰拍拍她的肩膀,笑了笑,尽量想宽慰她:“不用怕,没听说过阎王也怕恶鬼,我们两个就是恶鬼,车是开不走了,你快打电话报警。我先去放一下警示牌,你别下车,在这里等我。”

  沈仁杰一手拿着电棍就下车迅速摆好三角警示牌,刚才撞到的是一个一米多长的黑色安全杠,显然是那伙人故意扔在这里,还有一些钉子等,看来是要保证他不得不爆胎,幸亏他开的不是丰田车之类的,而刚才又开得慢,不然真可能当场暴毙了,当然如果车上的人自然死亡,抢东西倒是更方便了。那些人没料到他发觉了,正等他换胎的时候袭击他,所以慢慢靠近,并不着急。他深呼了一口气,敲敲车窗:“下来。”

  沈庭下车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沈仁杰伸手扶住她,小声地说:“不用怕,有我在。”可是能不怕吗?这种情况,男人大不了一死,女人会受的罪更多。

  沈仁杰锁了车,不想让他们起疑,故意略微抬高了声音对沈庭说:“我们先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拦到人帮我们。” 紧紧握着沈庭的手往前走,沈庭都怀疑自己肯定没法走路了,脚跟棉花糖做的一样软,没想到竟然还是能走几步。她心里越害怕,就越想往那边看,眼角的余光看到那点点星光逐渐往车这边靠近,因为四周太安静,沈庭甚至能听到有几个人。

  “别往那边看。不用管他们。”

  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庭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自己的胸膛,有颤抖的声音说:“我……我感觉自己快走不动了……怎么办?”

  “走啊,你以前的那股劲呢?你怕什么?”

  嗯,她是很勇,勇猛了半辈子,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一群亡命之徒,宁愿碰见鬼也不想碰见这类人。她能听到后面的那些人靠近了他们的车,正小声议论着什么。

感觉沈仁杰用力握着她冰凉的手,他手心的热度传到了自己的心上,他还是重复刚才的那句话:“不要怕,有我在。”

  其实他不过是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纵然手上拿根钢管能起多大作用?现在又不是要比赛跳钢管舞。歹徒肯定也有刀棍之类的,他一个人能对付几个人?然而,沈庭还是莫名其妙感到了安全感,至少她头脑不再一片空白,可以考虑一点点问题了,她战战兢兢地问:“他们会不会追过来?”

  沈仁杰小声但是笃定地说:“至少现在不会,他们会等我们走远一点,再去翻车上的东西。他们不过是抢财物,并不一定要伤人。”

  沈庭不太相信:“是吗,这种人发起疯来……”如果一时恶从胆边生,管你有理由没理由。

  眼前是一个小斜坡,走上去后就是下坡路,沈庭突然好喜欢这个下坡路。沈仁杰回答她:“别想那么多,这个斜坡下去以后我们就跑,他们追不上的。”

岂料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后面有异动,两人同时回头,歹徒里面有三四个人竟然凶神恶煞地追过来了,看来是猜到他们两个已经知道整件事情是抢劫而非事故,能做贼的不会笨到哪里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财迷心窍不止要抢车里的钱财,连他们两个人也不放过,沈仁杰拉着沈庭发足狂奔,跑得沈庭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仁杰也有点慌,急中生智,一边跑一边脱下自己的手表对准他们砸过去,歹徒不知何物,连忙躲开,这一来一去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跑了几分钟,沈庭快要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了,如果追她的是熊就好了,至少还能躺下装死。她任由他拉着,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我实在……要不你先跑吧。”

  沈仁杰非常愤怒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又鼓励她,“放心,他们来一个我电死一个。”

  她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没那么好骗!如果真能这样,他们也不必跑了。

  眼看几个歹徒都要追上两个人了,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巡警车的铃色,眼前出现前车灯射出两道的亮光,就如天降奇兵。沈庭没想到这次JC还算来得及时,歹徒反应很快,顺势钻进旁边的树丛里,消失于黑暗之中。

  警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JC盘问他们情况,沈仁杰简单扼要地把刚才的噩梦告诉了JC,JC们个个都听得很认真,沈仁杰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们不是应该赶快去抓人吗。全部人都停在这里?

我是说书先生吗?你们好像听得很着迷啊!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报这里那两起车毁人亡的车祸看来也是人祸,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的?”

  极少公民这样对JC叔叔如此不敬,再加上JC叔叔看他的穿着神色,断定他来历深,于是便不方便粗暴行使权利,反而态度不错,请两个人上车,然后又和局里的人联系,多叫了人来。

  然而沈庭非常不信任地说:“你们真的是JC吗?”

  其中一个JC哭笑不得地说:“当然了,这还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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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显然惊恐过度,在这黑暗的夜晚,四周里没有一点亮光,除了沈仁杰她什么都不能信什么也不敢信,什么都可能是假冒伪劣的,她不想上演一次“德州电锯杀人狂”。

她可不想再一次被假冒的歹徒送到案发现场送死。她还记得前两年,云南临沧就有一个检察官用警车到缅甸贩运毒品,由于有警车做“掩护”,一路上尽管行程千里关卡重重,但没有任何一个检查人员产生过怀疑,成为坊间美谈。对于警员的能力她一向抱悲观态度,当然城管除外。于是坚持要看他们的证件。

  尊敬的JC叔叔碰见了两个极品的受害人,Z后被迫无奈,都出示了证件,沈庭才终于肯上车了。到了现场一看,那车虽然不晓得为什么没被开走,但已经被砸得乱七八槽,车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抢了,而歹徒早已如水珠般蒸发于无边无际的黑夜中,那黑色安全杠以及其他作案工具也跟着歹徒消失了。

  这车都不知道要怎么整修了。沈庭想,看来明天沈公子要和她一起做公车了,这不失为一件很有喜感的趣事。直到这个时候,沈庭的心才真正放下来,紧张的感觉一走,整个人都好像要虚脱了。

  沈仁杰看了看她,看来她没有受伤,情绪也就安定下来了,这才缓缓地说:“看来佛祖脚下也一样不安全,这是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沈庭奇怪地问。

  “和你一起死里逃生,我救了你一命。”沈仁杰说。

  沈庭听了这个就不淡定了:“你个扫把星,还好意思说,还好老娘福大命大,不然你这车一开就给姐姐开到黄泉路去了,拜托,有点方向感好不好!还有,你平日要多积点口德,多积点阴德啊,别老是连累我。”

  沈仁杰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不说自己业障太多,是你连累我,而我福大命大旺了你啊。”

  黑夜给了沈庭黑色的眼睛,沈庭用它翻了一下白眼:“你自我感觉一向良好,不过,你怎么车上竟然还会放电棍啊?你不会有关于那方面的一些古怪癖好吧。”

  “现在治安不好,有备才能无患,你不喜欢吗?”他抬眼看她,虽然是普通的一句问话,但是整个车里面忽然荡漾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说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你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也是有些闪光点的,嫁给你的女人应该算有福气,可惜我业障太多不够福气。”沈庭很认真地说。

  沈仁杰听了她的话,岔开话题,很明显不想再理会她:“看来我要重新买辆车了,你觉得什么车比较好,奥迪怎么样?”

  果然是有钱人,第一个反应不是修车是买车。沈庭心理阴暗,觉得他是在炫富,于是再度对自己的人生抓狂,她都不理解像自己这么敏而好学的女人,怎么半辈子尽是穷忙,越忙越穷,越穷越忙,Z后沦落成一枚剩女,实在是具有中国特色,而那么多富人却不劳而富,导致她心理扭曲热衷批评这些有钱人:“其实个人觉得奥拓更好,你看它是奥迪的弟弟,然后又和mini有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开出去简直就是身份的象征啊!和你的气质非常搭。”

  沈仁杰回她:“然后我再买一辆奇瑞qq送你,又个性又时尚,你开起来特别拉风。”

  沈庭摇摇头说: “无功不受禄,何况我Z喜欢的是大众出租车,不管你加班到多晚,都有司机接你,多有排场,多有面子!”

  JC叔叔清楚地记得刚见到沈庭的时候,她那一脸的花容失色和视死如归,现在倒和沈仁杰的搭一唱,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JC叔叔完全被她雷到了,真可以说是女人中的一朵奇葩。

 因为要去JC局做笔录,他们两个人才发现原来JC局离案发现场不过两三公里的距离,难怪JC这次行动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是,这些贼竟然在JC局眼皮底下犯事,真是世风日下,难道是因为这些贼的胆子太大,这些而且特别擅长躲猫猫?

  折腾到了快三点,两个人才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沈庭正要开门进屋,后面的沈仁杰叫她:“喂,等一下。”

  “叫姐姐有什么事?”沈庭回过身来,因为有点疲倦,她背靠在房门上。“好好休息,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叫你。”沈仁杰没有表情地说。

  没有买中彩票,他看来是怕我不去所以特地伪装成自然的语气让我默认这一事实,工作这么多年,难得有老板这么看重她,沈庭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她认为自己可是给脸要脸的人,于是她很和善地微笑说:“好啊,晚安。”

  沈仁杰心里一动,此时两个人间隔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沈仁杰突然快步走过来,抓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对着她的嘴唇吻下去,沈庭料想不及,一时头脑都有点昏了,感觉他的脸贴着自己的,呼出的热气完全扰乱了自己的呼吸,等到她意识到发生何事时,那两片温暖的唇已离开了,沈庭气得跳脚,整张脸都红了,拿着手提包用力砸他:“你个扫把星,跟老娘耍流氓,我要报警啊!”说着就往包里掏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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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杰面不改色地回应他:“这是平常礼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留过学。”

  “你个假洋鬼子,那你怎么不来吻我的手吻我的脚?给我装洋货。”

  “好啊,没问题。”沈仁杰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要吻下去。沈庭见状,连忙抽出自己的手,然后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脸颊,果然是年轻人,他的皮肤白嫩光滑,沈庭掐得很没有成就感只有挫败感,沈仁杰问:“你这是礼尚往来啊?”

  沈庭实在无言以对,正要骂人,眼角竟然看到安全电梯那边有个长发女人的影子,现在可是晚上三点,万籁俱寂,连月亮都白着一张脸在那里打哈欠,竟然有长发女人在楼梯那边,简直像是恐怖片,沈庭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大叫道:“那边有人!楼梯那边!”

  沈仁杰回过头看了看:“哪里有人了?”

  沈庭定睛再看,已经找不到人了,她心里更恐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是人:“怎么没有了,我刚才明明看到的,真的,你快去看看。”

  “为什么要我去?要去一起去。”

  “喂,你男人一个,你好意思?”沈庭不可思议地说。

  “我记得很早你说过男女平等。”

  还真是会记仇,沈庭无可奈何,可好跟在他后面走到安全梯。电梯里面漆黑一片像是宇宙的黑洞,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需要人去破解。

  沈仁杰走进去摁亮了电灯,楼梯间一下子大亮,哪有什么长发女子?沈仁杰又上了一层楼下一层楼查看,也没看到任何可疑,于是对沈庭说:“你是晚上被吓破胆了吧,所以出现幻觉?”

  不太可能啊?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累所以眼花?可刚刚明明真的是有一个长发女人的影子,真是邪门了。沈庭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各种恐怖片鬼片的情节在心里接连上演,她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进了屋,一进去就锁紧了门,还很不淡定地把所有窗户也关紧了,其实她没觉悟,与其被闷死,不如被吓死,至少死因独特,上头版机会大些。

  于是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沈庭做了近十个噩梦,剧情荒诞诡异,几乎是把自己前半生做过的噩梦做了个精华集锦,打包赠送。半梦半醒之间,她梦见自己站在热闹的街头,白日灼灼,她前半生认识的人一个个鱼贯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她在街边惊恐地大叫,情急之下抓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问:“为什么他们都不理我,为什么他们都不理我?”那个脸几乎是透明的陌生人冷淡地说:“因为你已经死了!”“我没死啊,我没死啊!”沈庭对着陌生人用力地辩解,然后陌生人突然又变身为自己的模样,对她狰狞地笑:“你想得到什么?你看看你自己,你想得到什么?”

她震撼地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在和自己对话,沈庭还没从离奇的惊悚中回过神来,另外一个自己就向自己扑过来要抓自己……沈庭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醒才发现自己还在床上,不由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做了一个这么有高度的噩梦,估计周公都无解,不过她没想自己连在梦中都不放过自己,都在追问自己想得到什么,对自己如此步步紧逼却从来都抓不住什么,真是讽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畸形,喜欢摩天轮的有恐高症,爱读书的却有阅读障碍症,热衷恋爱的每次都是被练爱,嗜钱如命的命中注定是穷光蛋,越想得到越让你得不到这样创造世界的上帝才能满足,你不卑微怎么显得出他高大,你不猥琐怎么显得出他神圣?他对着自己制造的一堆残次品得意地笑了。

  沈仁杰过来敲门,沈庭想起昨天晚上的吻,总觉得有些奇异,既然他好像不在意自己总也不能大惊小怪,显得没见过世面,但是装平常心。其实吃亏的还是自己,真是令人纠结和恼怒。她是典型的事前干着急,事后措手不及,等开了门,看到他的脸后,倒是平静了,很多想法又自然消散了,只是问:“你今天要和我一起坐公车吗?沈总。”

  “你不是有车吗?”沈仁杰不紧不慢地问。

  “可是我不确定车门还能不能打开呢。”沈庭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竟然打起她爱车的主意。

  “那我不介意。”还是那样的语气。

  沈庭恶狠狠地说:“既然你都不介意,我也不好意思说我介意了。”

  “那就好。”沈仁杰果然一点都不介意地说.

  当然是沈仁杰做司机,他正要开门,沈庭淡定地说:“前面两个车门都坏了,还没去修,你从后面的门进吧。”

  沈仁杰无语地问:“你这车买了几年了?”

  “没几年。”

  沈仁杰震怒了:“没几年就这样了?”

  “不然你想怎样?”沈庭白了他一眼。

  沈仁杰无语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后门进去,匍匐着钻到前座去,他长得又高,真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坐好后,正要叫沈庭进来,只见沈庭若无其事地开了前车门就进来坐他旁边了。

  “你……”沈仁杰觉得她真是可恶到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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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笑嘻嘻地对着他:“对啊,你也看出来了啊,我骗你的。没想到你真好骗。”难得亲尝一次被耍的感觉,滋味并不好受,沈仁杰一腔怒火化作这车前进的动力:”还真多女人以骗人为乐。”

  沈庭听他这话外之音,突然很想知道这些女人是否有包括他那神秘的前女友:“你的前女友也包括在内?”

  沈仁杰冷着一张脸没有回应,沈庭发现自己越来越敢捻老虎须了,而且乐此不彼。于是她又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沈仁杰很平常地回答:“因为误解而结合,因为了解而分开。”

  沈庭点点头说:“和大多数情侣一样。”可是在谈恋爱的情侣们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和别人一样?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的爱情与众不同更缠绵悱恻更海枯石烂,分手后看到别人失恋总结才知道每段断了的情其实都一样,烂的不是石头而是自己的爱情,更何况怨毒的人还会诅咒:我的男友/女友这种烂人怎么不去烂不去死呢?

  沈仁杰问:“你呢?”

  沈庭说:“我的更惨,我们是因为劈腿而分开。”

  “是吗?你是哪一方?沈仁杰饶有兴致地问。

  “那个重要吗?”沈庭转头问他。

  沈仁杰没有回答。

  “我是犯错Z少的那一方。”其实这几年沈庭一直想领悟,一段感情的崩溃谁都有责任。可是她始终找不到自己错在哪里?自己当年对这贱男多好啊,或许对他太好也是一种错,因为不爱了什么都是错。就像拉橡皮筋一样,谁拉得Z紧,受的伤Z重,而拉得松的人却可以毫不预警的放手。

  沈庭不怀好意地问:“其实你是不是挺高兴的。”

  沈仁杰疑惑地问:“怎么说?”

  沈庭很快地说:“这样你就可以想,我拒绝你是因为我痛恨男人,是我心理有病,不是你魅力不够。”

  沈仁杰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幼稚。”

  “那你是怎么想的?”沈庭不依不饶地问。

  沈仁杰沉默了一下,然后挺平常地说:“其实我希望你是受伤Z少的那一方。”

  沈庭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他是这样想的。她突然有种要流眼泪的感觉,以前她的朋友都是义愤填膺地出谋献策要教她如何反击贱男报复极品女,时隔多年后,她从不期待还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就像是结了痴的伤口,有人怜惜着低头浅浅地吻她。她转头看着窗外,淡淡地说:“谢谢。”

  “我是真心的,不用和我说谢谢。”

  上了公司,谢玄像是有什么事清要急着找沈仁杰,一看到沈仁杰就跑上来,然后看到后面的沈庭,不禁眼前一亮:“烈女,你休假休够了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沈庭懒得理会他。谢玄拉着沈仁杰进了办公室。

  外面的人顿时像是煮沸了的锅,非常激动地讨论了起来,当然重点不是沈庭,沈庭一直觉得自己这次荣耀回归,必然会化身中心议题,可惜再次被其他热点侵占了,命中无时果然难以强求。

  八卦王很激动地对沈庭说:“沈庭姐你回来啊,我真高兴啊。不然我们可惨了。”

  一秀哥、黑洞也纷纷沈庭姐长沈庭姐短,俨然精神领袖。在职场里,有人叫你姐不是坏事,但是当所有人都叫你姐那一定不是好事。

  一秀哥愁眉苦脸地拿了一张请帖给沈庭:“沈庭姐,本来还想要约你出来,你刚好来了,我正好给你。”

  沈庭接到喜帖,拿在手里如同千斤重,瞪大了眼睛:“你要结婚了?”翻看了日期:“就在下一个月?”天哪,连比她小了三五岁的男人都开始结婚了,她以后找谁来结婚啊,这让她情何以堪。

  “是啊,一定要来啊。”一秀哥强打起精神来,卖力邀请沈庭.

  沈庭于是也强打起精神来,悲伤地卖力回应他:“我会去坐长辈席的。”

  然后八卦王的想法并没有放在这边,她话题一转:“天哪,沈庭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美女啊,就在楼下。”能让幻想中的环球小姐承认美的人,当然有过人之处。

  沈庭认真想了一下,耸耸肩说:“没有啊。”

  黑洞难得也积极地想参与讨论:“没有啊,太……太可惜了,非常漂……亮。”沈庭想连结巴都巴结她漂亮,看来绝非等闲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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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秀哥也在啧啧称奇:“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beautifu的。”一秀哥一向自称见识广博,绝对不会露出夜郎的神色,而现在连这快结婚的有妇之夫都忘记了结婚这件酷刑,沈庭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大家都这样不吝称赞。

  正要问个详细,却听到伤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可惜,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八卦王一听她这话就怒了,因为她一向自认是美女联盟中的一资深会员,认为这句话是丑女阵营对美女联盟的恶毒攻击,且流传甚广,她自己被迫亲耳听到三次之多,她曾为琢磨应对这句充满赤裸裸的攻击话语的良方而一度失眠,现在终于有发挥的余地,她用力横了伤神一眼:“你这么丑,也不见得有灵魂啊。”怕伤神没看见自己仇恨的眼神,又补横了一眼。

  伤神没想到竟然被八卦王这么恶毒的攻击,不禁颤抖地说:“我是说你什么了,你这么说我,你……”伤神脸上的肌肉颤抖起来,做出林黛玉模样,一时竟要凝噎起来。

  沈庭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用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这样吵吧。她漂亮她的,和我们又有何关。”

  而办公室里面对的是另外一风波。谢玄很是郑重地告诉沈仁杰:“告诉你一个你绝对不想知道的消息。”

  沈仁杰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说:“别卖关子?”

  谢玄很正经地说:“你那前女朋友又回来了,这次听说要长期定居了。”

  “那关我什么事?”沈仁杰实在搞不懂他的逻辑。

  “你知道你那前女友才能一流演技出众,又Z喜欢华丽出场,谁知道她又想干什么,说不定再来找你呢。” 谢玄用手指在桌上敲着,焦虑地警告沈仁杰。

  “笑话,她来找我。”沈仁杰仿佛在听一人天下第一笑话。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没那么重要。”沈仁杰无谓地说,他现在终可以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不再有心痛的感觉。

  “如果你都这样认为,那就算我杞人忧天了。”

  办公室外面的人还在吵闹个不休,八卦王都擅离职守没有守在前台上,听到有很有节奏感的脚步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用非常悦耳的声音问:“请问,仁杰的公司是不是在这里?”不是沈仁杰,是仁杰。

  沈庭因为站的位置,可以看得Z清楚,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从那转角处走了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就对着她微笑,有一种令人眩晕的光芒,美丽的大眼睛里面眼波流转,小巧玲珑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五官立体却又显得那么柔和,简单的白衣黑裙却衬托出她的体形妍美如骄矜的天鹅,显然她是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而且懂得如何让它们在Z自然中不经意地散发出来,她整个人像是蒙蒙的云雾笼着的山水,有种说不出的媚态,媚态中又含着三分楚楚可怜的神态。

  其他人也回头看到了她,一时大家都没有说话,然后八卦王雀跃地对着沈庭说:“沈庭姐,我说的就是她,我说得没错吧。”

  那个人又重复问了一遍:“请问仁杰在吗?”

  沈庭回过神来:“你找我们总经理?”

  那个人轻轻点了点头,又很自然地微笑了一下,还未说话,办公室里面的人早就破门而出,谢玄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宋蕴,别来无恙啊。”

  沈仁杰的语气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厌恶地问:“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宋蕴似含着三分委屈,楚楚动人地说:“我来找你啊。”

  旁观者都咋呼起来,纷纷细声互相猜测两个人的关系。沈庭隐隐约约猜到一点缘由,却是不敢肯定,因为这场面和原来他们两个人说的似乎有很多差别。

  沈仁杰艰难地压一下了怒火,然后低声说:“有什么事到办公室说。”

  宋蕴理解地点了点头,这下围观观众可不乐意了,你们进了办公室,我们还围观什么,这简直像是看一个悬念片,播到只剩下十分钟,片子却坏了,怎么也播不过去了,到底杀人凶手是谁?美丽的女主角会不会遇难?千万个疑问得不到解答,这叫观众怎么活!

  三个人进了办公室亲密会谈,外面的人岂容自己错过好戏,个个在自己的座位上伪装认真工作,但其实大家都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密切分析着里面的人,哪怕是面部Z细微的触动都逃不过大家警惕的双眼,上帝是没给我们隔墙听声的本事,但糟糕的是,给了大家丰富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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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谢玄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走了出来,回自己办公室,只剩下沈仁杰和宋蕴在那里。

  原本沈仁杰是面对观众的,大家可以看出他时而阴沉时而愤怒地说着什么,但是语速不紧不慢,显然逻辑顺畅并没有太过激动,但是细心的观众也看到了美丽的女主角时而抽动的肩膀,进而推断她可能在抽泣,也是,那毒舌男平静的时候说出的话都那么让人觉得自己没生存价值了,如果愤怒了,谁能抵挡他的火力了,非得说得你心死如灰,拉着全家人一起跳楼,以避免拖累这每日进步的正义世界。

  然后,女主角走上去拉他的手,他用力甩开,几回合下来,不知为何,沈仁杰变成背对观众,而女主角面对镜头了,大家看着宋蕴泪水纵横,在哀求着什么。美丽的眼睛里面含着泪水,像是高山上的湖水,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颗颗落下来,更加凄楚更加动人,打动了围观的所有观众,一秀哥对黑洞说:“so pity,总经理怎么能看她哭成那样呢?”

而八卦王对她的崇拜更多了一层,哭成这样妆竟然一点都没有花,这需要多高超的技巧。多愁善感的伤神则不知道又回忆起自己的某一段或者一段段伤感往事,竟也跟伤心地哭了起来,连沈庭这样的人都起了恻隐之心。觉得犯了错也不必这样被对待,到此为止,悲剧没有转换为喜剧的唯一原因是,女主角无法打动关键人物沈仁杰。

  过了一会,女主角悻悻地从办公室出来,总经理连送一送的礼貌性动作都没有。围观观众当然假装很忙,前台要送她出去,她也只是对她摆了摆手便走了出来,即使是狼狈成这样,她身上还是有一种奇特的气场,让人不会想去讥讽或者看轻她沈庭不禁有点佩服,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环境炼成的?

  作为一名称职的手下,大家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沈仁杰迁怒大家,五分钟后,不见他出现。于是开始觉得总经理自己也觉得不宜说破,可能只能摔电脑等办分用品用于泄愤,大家不禁很是庆幸,因为围观了总经理的私人囧事,且没有被刁难被开除,实在只能说吉人天相。

  但是,沈仁杰的情绪平静得超过任何人的心理承受底线,世人都说情爱如浮云,莫非对于沈仁杰这种高人来说,刚才只是飘进了一朵浮云。

  二十分钟后,前台告诉大家例会照常开,然后开会之前,沈仁杰传召沈庭。

  沈庭心想这算是什么,他找她是因为事情还是私情?所以说情商低者千万莫谈办公室恋爱,你看沈庭还没谈都已陷入深潭了。

  爱人需要资格,被爱同样需要。看到他那样漂亮的前女友,沈庭虽然不至于自惭形秽,但是少不了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审视,我究竟有没有资格让这样的人爱我?

  沈庭大踏步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还没说话,她就抢先说:“你的女朋友真漂亮。”这是自我保卫的一种方式,沈庭出了社会那么久,只学会这一点,只学会自我拒绝。

  他坐在那里,手指交握着撑在桌上,抬眼看沈庭的时候,沈庭感觉到他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点内敛的沧桑,就像是徒步穿越几千里戈壁荒漠的人站在沙漠边缘回头看来时路的一刹那,就是这一闪而过的眼神忽然让沈庭有一点点心疼。

  他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至于漂不漂亮只能说见仁见智。”

  沈庭不想介人更不想深人这件事,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关心或好奇都该适可而止。于是她尽量转换了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叫你进来,看到你我心里会好过一些。”他紧绷的情绪好像放松了下来。

  不算难听的话,可是沈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怒:“我又不是佛像,看到我还能心安,你想找什么知音姐姐的话,请咨询电台节目‘午夜心声’。我没空奉陪。”那样美的女人,人人见了都像打了兴奋齐,而自己只是一个镇定剂,是这样的挫败感让自己这么易怒,沈庭要转身走开,以免自己变成爆破剂。

  他在她的身后说:“你昨天看到的那个鬼影可能就是她。”

  这下沈庭可真的是惊讶了,简直是一桶冷水浇了下来,但是回想一下又摇摇头,肯定地说:“不可能,我昨天看到的是长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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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去剪。”他说。

  沈庭觉得他实在怀疑得莫名其妙:“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只有她自己知道。”沈仁杰不容置疑地说.

  沈庭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美丽的女朋友在他心目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他并不是心胸狭小之辈,不至于因爱生恨这样丑化自己前女友的形象,她实在是想不通:“拜托,你女友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怕被我们认出来,知道她在你门前徘徊,面子上挂不住?”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女孩的心思你别猜,更何况是女人。”沈仁杰半认真地回。

  沈庭白了他一眼:“那是你女友啊,你可以再刻薄一点。”

  “我没有刻薄,我一向Z实事求是。”他的脸色有点凝重。

  缺点在哪里人们Z看不到?在自己身上。沈庭听他这么庄重地说自己一向实事求是,几乎要爆笑出来,勉强忍住笑意:“你……你女朋友……”

  话还没说完,沈仁杰暴怒,粗暴地打断她:“跟你讲是前女友,那是很久的事了,你老女朋友女朋友的,到底有完没完?”

  沈庭没料到他说翻脸就翻脸,惨遭当头棒喝,心情直接多云转闪电,同怒道:“我管你前后左右过去现在将来的,没事就不要叫我进来浪费我时间。”说着就往门口走。

  沈仁杰慌忙放下怒气,叫住她:“喂……”

  沈庭回头又说:“对了,下午你让谢副总送你回去吧,谢谢合作。”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变脸为何要远赴四川去学,只要向身边的女人学即可。

  不过还没下班的时候,八卦王接了个电话后,就在那里叫:“沈庭姐,楼下有人找你啦,没有本楼的通行证保安不让进来,你下去一下吧。”

  “谁啊?”沈庭实在想不起谁会来办公场所找她,就是高晓微都不见得能记得确切自己的办公地点,每次和她说完,她总是会说:“哦,你在软件园一期哦,我现在就在软件园二期,它是不是就在二期附近?”

  沈庭每次都无语:“谁说的?当然不是,谁规定一期一定就在二期附近?”典型的《东成西就》里周伯通的智商水平。

  沈庭带着满腔的疑惑到了楼下,到招待处去咨询保安,保安指一指玻璃门前的人,天杀的!她竟然杀到这里来了,有毛病。

  沈庭要佯装没看见走回楼上,富有高度责任感的保安弟弟拦住沈庭;“大姐,你没看她就在那里啊!”没错,这个保安弟弟可能也是曾经看过电梯视频的一个。

  大姐?沈庭五雷轰顶中,那个女人也回头看到了沈庭,雀跃地走过来,尖声说道:“沈庭,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沈庭板着一张脸:“你还真刻意。”沈庭像是清朝拍照的女人一样,神情肃穆,生怕相机“啪”的一声,就把自己的灵魂吸走。

  那女人很显然很受落沈庭此类夸奖:“还好啦,不过我答应要给你我们的喜帖,我就一定要做到啊,不然会很不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错,就是她那极品前男友的未婚妻,她曾经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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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羞辱她沈庭,她倒是不辞劳苦千里寻人,就差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贴寻人广告了。如果现在是站在马路边,沈庭二话不说,肯定已经把她推出去让车撞了。

  那女人跟掏手枪一样熟练地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喜帖,伸手递给沈庭,沈庭一眼就瞥到那大大的喜字,这喜字倒是和这对戏子很搭。尽管如此,沈庭于是翻了翻喜帖,喜帖里面用正楷写着:“史建南先生、庄淑尼小姐谨订于XX年XX日X午X时举行婚宴……”由于职业文字敏感,沈庭雷达响起,意识到内有惊雷,于是又再次扫描了一下饭店名字,果然。天哪,这饭店名字取得也真缺德,不过,还蛮适合这两位的。

  庄小姐用惋惜地声调说:“沈庭,你怎么一直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也没想地发展?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我找你的时候,以为你一定事业更加有成,根本没想到你还在这杂志社做编辑,真的很震惊。即使你念旧,也应该让他们给你主编做了。我知道,你完全能胜任的。”说到Z后,又变成了知音的语调。

  她竟然知道她的工作地点,而且知道她一直没有换过工作。果然,你的敌人总是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沈庭讽刺道:“你好像比我还在意啊!”

  庄小姐非常惊讶,显然不能容忍沈庭对她态度的质疑地说:“当然,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结婚的时候,也Z希望你能来替我见证。”

  沈庭心里骂道:“你丫的,真想把婚礼变成葬礼啊。”

  庄小姐又说:“毕竟,我们的爱情有亏欠你的地方,我们也希望在婚礼上得到你的谅解。而且,完整了解我们的恋爱史的,只有你一人。所以你一定要来啊。”

  沈庭冷笑道:“我当然会去,因为它一定会是我人生一个有趣的回忆。”

  庄小姐松了一口气:“那好,我们班很多人也会过来,这一定是一次很开心的聚会。”

  哇,这恶毒的女人,还想叫人围观被抛弃的我,你想得美。开心不一定,但我一定会向你开火。沈庭默念。

  庄小姐还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沈庭先就受不了了:“你还不走啊,我要上班了。”

  庄小姐摇着头溺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这脾气,好了,我走了……你别记错日期啊。”庄小姐生怕错过一场壮阔大戏,于是连借口都帮她堵死了。

  沈庭抽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庄小姐转身要走,却听到有人在后面叫:“烈女,你怎么第一天就翘班在这里聊天,扣你工资。”正在猜疑难道沈庭就是此年轻男子口中的烈女。

  沈庭大方地说:“请扣吧。我会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仲裁,你的。”特别加重后面两个字。

  谢玄走了过来,和庄小姐点了点头,就又和沈庭说话。

  庄小姐有点好奇地问:“沈庭,这位是谁啊?”,

  沈庭大咧咧地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谢副总,年轻有为,怎么你对他有兴趣啊?”

  庄小姐脸不禁有点红,娇羞地责怪沈庭:“你真是神经啊。”

  真是装得令人发指,沈庭明示她:“你别让我被扣工资啊!”

  庄小姐果断地说:“好啊,我也很忙,还要去置办一些婚礼用品,我老公在前面路口等我呢,唉,结婚总是让人忙得颠三倒四的。婚礼上再见了。”说着,就往前走了。

  谢玄笑嘻嘻地问:“这是谁啊?怎么他老公被说得像是一胜利果实啊。”

  沈庭怒气冲冲地说:“别提这两个人,恶心。”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转向谢玄。

  无辜的谢玄说:“你刚才不是说我年轻有为吗?”

  沈庭还在不高兴:“我下次还会说你康有为呢。”

  谢玄莫名其妙地说:“你干吗了!”抢了她手上的红色炸弹来看,然后说:“这不是和一秀哥一个日子吗?”

  沈庭仔细一看,果然是,这什么日子啊,大家还集体受刑来着,地球会不会在这天之前BZ啊!这两个婚礼的地址还天差地别,肯定只能去一个,如果能选择,沈庭当然想去一秀哥那里的,但是她只能骂道:“这个婚宴我还真非去不可了。”

  谢玄转了转脑筋问:“这女的和你有深仇大恨?你抢了她老公?”又摇了摇头:“不对,她抢了你老公,也不对,如果这样,她不会这么嚣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三角关系。”沈庭直截了当地说。

  “哦,那恭喜你,三角形Z稳定了。”谢玄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现在有两角要结婚了,男主角是我前男友,女主角是我曾经Z好的朋友,他们力邀我去见证他们的成功和伟大爱情,这剧情你觉得如何?”

  谢玄同情地说:“哇,好重口味的关系,要不要我鼎力相助,做你一天男朋友?”

  “就凭你?还是算了,比没有还糟糕。”沈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

  “这什么话来着,我哪里有缺陷了?”谢玄叫苦道。

  “恕我直言,如果找你,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从哪里租来的牛郎呢!”沈庭话下不留人。

  谢玄脸都绿了:“牛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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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很谈定地提供依据:“长得细皮嫩肉,又整天嬉皮笑脸,见到人特别女人就油嘴滑舌,满场飞,牛郎界的几大特征你都具备啊。”

  诚然,谢玄虽有种种缺点,但是脾气涵养确实极好,完全都没有生气,何况他本来就很喜欢沈庭,反而被她的幽默逗乐了:“那你刚好扮我的织女啊,多感人。”果然牛郎的口吻。

  “我有自知之明,织女这种角色我扮演不了,倒是今天楚楚可怜的那位比较适合。”她突然想起了那位哭泣的仙女。

  谢玄想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谁后,脸色都变了:“你对她很有好感啊?”

  沈庭耸耸肩说:“还可以,柔弱的女孩子总是不会太讨人厌的。”

  谢玄尴尬地笑道:“柔弱?呵呵,我看你才简单!跟你说,永远不要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句话。”

  这话在沈庭心里又是一个意外,连谢玄都说这样的话,这女人真的这样恶劣?看似这两位男士对她都是咬牙切齿啊,又或者这两个男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集体抹黑她?沈庭百思不得其解:“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谢玄又开始打哈哈了:“知道太多的人下场都不好的,我是想保护你。”

  “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来这一套。”沈庭甩下她,大踏步就往前走了。

  谢玄追过去说:“我请个风水先生算个好日子,再详细告诉你。”此人虽然吊儿郎当但是嘴还是很严的,“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庭看他严肃的样子,就问:“什么事啊?”

  谢玄做出很伤感的表情:“你真觉得我不适合做你男朋友啊。”

  沈庭无视他的装腔作势,很有频率地点点头:“我真觉得。”

  谢玄说:“你真的很不识货,你知道我一天有多少人追吗?”

  沈庭故作疑惑:“怎么,干吗追你?你偷人家东西了啊?”

  谢玄神秘地笑笑:“是啊,你知道的,我专门偷心。”

  两个人都一把年纪了,沈庭实在受不了他这么肉麻地吹捧自己,为了自己的胃着想就不想和他说话了。

  快到办公楼电梯的时候,谢玄对沈庭说:“要不,散一下步再上去,你陪我走一圈,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其实你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崇尚柏拉图恋爱的人?沈庭讽刺道。

  “要不要?”谢玄既然能长年抵抗沈仁杰的恶毒,当然不惧沈庭小小的刻薄,镇定自若地又问了一遍。

  沈庭果断拒绝,其利断金:“不要。”

  谢玄叹口气说:“看来你真怕我啊,走一下又不会怀孕。”

  看来大家都是爽快人,说话都直来直往无须掩饰,沈庭摇摇头说:“是不会,但是我会怀恨在心。”

  正纠缠间,高晓微打电话过来,沈庭接起来还没说话,高晓微就在那边叫道:“沈庭,我要自杀!”

  沈庭觉得莫名其妙,正要骂人,却听到高晓微那边有抽泣的声音,高晓微用重重的鼻音在说:“你来不来找我,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死的,你不来,你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沈庭听到手机那边传来惊涛拍岸的声响,心想她不会真想去跳海吧。心里一乱也顾不及问她到底怎么了,一心只想赶快飞到她身边,她非常紧张地说:“你在海边?你在哪里?”

她实在想不到高晓微为什么突然想不开,高晓微是Z不可能自杀的,她自爱都来不及,更何况前两天还好好的,她有对她千依百顺的男朋友,甚至他们已经开始谈婚论嫁,这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即使作为Z好的朋友,沈庭还是想不到理由,而这更让她害怕,无理由的厌世其实更可怕。

  她转身就跑出去,谢玄郁闷地叫她:“你不至于吧?”

  沈庭匆忙回了一句:“我朋友出事了,我一定要快点赶过去,我现在请假。”谢玄要说话的时候,她早已经跑远了。

  沈庭心急如焚地开车到高晓微说的海边,穿着高跟鞋在沙滩边踉踉跄跄地找着,沙滩松软,沈庭走几步就要陷进去。又气又急,沈庭干脆把高跟鞋提在手上,赤着脚在沙滩上走,来不及去担心会踩到什么伤到脚,转了三四分钟,才看到高晓微坐在一块岩石上,她连忙跑过去,劈头就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啊,想到跳海?”

  高晓微默默不语,沈庭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看她的脸上有泪痕,用手搭着她的肩膀抱着她,轻声说:“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子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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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微叹了口气,哽咽道:“我突然觉得活得好累,真不知道图什么?”

沈庭摸摸她的头:“我还不是一样嘛,我比你还惨,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死,你是怎么了?和猪八戒吵架了?”

高晓微没有说话,Z后才点点头。

沈庭温言说:“你们不是挺好的吗?前两天还说要结婚呢?情侣吵架都经常,你也不是冲动的人,真不应该这样赌气。”

高晓微叹口气说:“感情就是这样,看起来总比实际上好。”

沈庭一向性急,便皱着眉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说出来心里痛快点,我也能帮你解决,别老乡思想活的。”

巨大的浪卷着白色的浪花摔在沙滩上,又迅速退了回去,留下白色的浪花在沙滩上独自枯死,亲密至此,也同样落得这种结局。高晓微回头问沈庭:“是不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不应该扯上金钱关系?”

沈庭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口头上说总是把钱说得很重要,但是其实她对钱只有理念没有概念,更别提经验了。

高晓微又说:“我们今天在谈具体结婚的事情,家里要给他提供一笔钱买房,付首付的。我一高兴就随口说,‘好啊,那把我名字写进去,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付。’我当时真的只是随口说的,我心里只想,两个人一起承担房贷,即使辛苦,但是我很享受那种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感觉,一种幸福的感觉。别人总说女人贪心,可是其实我们也是很好糊弄的。可是,他马上就变了脸色,吞吞吐吐地说:‘房子没有办法写你的名字,因为我父母……”

沈庭知道这是几乎每个即将结婚的中国人都要面对的事,房事。中国只有房价能超英赶美,高到Z后不是房价跳海,就是蚁民只能跳海。这个ZF这么伟大,号称给了人们重生的机会,生活在这里的人民似乎辛苦一辈子都无法报答完它这个恩情,媒体到处都在说劳动光荣、纳税光荣、奉献光荣。我是这个国家的公民,不是工蚁。

高晓微又说:“其实我都明白,现在房子这么贵,他父母也不是有钱人,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省吃俭用,买个洗衣机都要考虑半年才下得了狠心,从牙缝中省下来这笔钱。可是我也想要考虑我自己的感受,我嫁给他,他没钱没权,我什么都不图,我只希望有一种亲密无间的感情,他们还需要这么防备我吗?他们凭什么?我也愿意出钱,婚后让我出多一点我也愿意啊。”

沈庭能够感受到她的那种从心底透出的凉意,说到底,大千世界、钱的世界。可是作为真正的朋友,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感觉去盲目支持她:“晓微,我知道你难过,可是,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会遇见,即使想到死都分不出谁对谁错的,现在的社会越来越现实,人情淡薄。他父母有自己现实的考虑,也不能说他们不对。我们不如冷静想想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不必为了这点事就想不开。”

如今已经是深秋,现在又是黄昏了,风吹到脸上的时候有种利落的寒冷,高晓微不知道心里做什么想法,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沈庭:“人都说经济动物,爱情其实不过是点缀而已,你说不是吗?其实房子只是个引子,Z后因为这个引子,我们吵得厉害,不惜恶语相向,用Z可怕的话互相揭对方的伤疤,每一句都又准又恨,我威胁他说要自杀,就跑了出来,到现在他都没有找我。”

沈庭迟疑了一下,说:“估计他手机没电了,或是他在找,但还没找到你。”

高晓微又问:“那他有打电话问你我在哪里吗?”

沈庭摇了摇头。

高晓微笑了一下,对着海慨叹道:“为爱结婚有时风险真大,爱情都是有期限的,等爱情过期了,两个人拿什么度过余生?冷静地想想太可怕了,交房贷、生孩子、买奶粉、交学费、医疗费,以现在畸形的消费水平和工资水平,对我俩来说哪一项不是巨资?到时候我恐怕失业一个月生活都会有危机,两个人每天被钱压得喘不过气来,还会有生活的热情?过个五六年的,我们对人生是该麻木不仁还是泪眼相对?”

沈庭用手抱着她的肩膀笑语安慰她:“做任何事都有风险,要事事顾虑到,什么事都不必做了。你看我。连找到爱人结婚的机会都没有,你呢,找到了还不知足。好好一件喜庆事被说得那么悲哀,你这是争吵过后引起的婚前恐惧症,特别典型。两人和解之后就好了。”

高晓微淡淡地说:“人生本来就是悲哀的。”

“好了,好了。”沈庭拉着高晓微起来,不愿意她再待在自己这样的情绪里面,不得不牺牲一下自己,“快跟我去走走,你看有我这样一个绝对悲剧的人生案例给你作对比,你都应该高兴起来。不然你让我拿什么脸活着?”

高晓微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个神经病。”

沈庭反驳她:“神经病的舍友也是神经病,每个医院都这样。”高晓微和沈庭从高中到大学,做了好几年舍友。

高晓微无奈地说:“看来我们都有病。”

沈庭拉着她说:“放心啦,活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里,那个人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病,没有生理的病也有心理的病。这样更好,培养抗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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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当然要逛街疗伤。沈庭陪着她逛百货商场,又去吃东西,吃完又兴致勃勃地准备打车去逛一个商场,沈庭是典型的“windows shopping”一族,没钱买却有体逛,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商家如果有发放“斩首行动——一百个你必须记住的黑名单”,名列榜首的要犯肯定是此类人。

终于,八戒打电话给沈庭了,沈庭一接电话就替高晓微出气:“你现在打电话过来干吗?我以为你去西天取经了。”

八戒神志清醒,深知沈庭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再说现在是有求于人。

沈庭又说:“拜托,这个时候又想起高小姐的好了?我们高小姐花容月貌温柔体贴你到底懂不懂得珍惜啊?”

那八字经很显然跟高小姐有缘无分,高晓微都觉得脸红,要去抢沈庭的电话,再加上八戒明显的服软,沈庭遇不到对手,口气也就软了,交代了高小姐所在地,强按着高小姐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八戒来了自然又是一番折腾,Z后高小姐还是不理会八戒,勉强被拉着走了,看他们两个别扭地走后,都已经快十一点了,昏黄的路灯让沈庭的身影显得寥落,沈庭只能打车回去。

的士没有办法进社区,不止是人,连车也是有差别待遇。沈庭只能在门口下车了,刚进大门,就瞥见门口阴暗处立着个人影,港剧无数猥琐大叔性格变态狂的形象在眼前迅速闪过,她果断地加快走路速度。

“喂,你胆子也不是很大嘛?”那个影子说道。

声音化作灰她也认得,她回过头看他,他站在那里吸着烟,可以看到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像是加班加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在楼底看到屋里守候的灯光的颜色。当然这种幸福她只是向往过想象过并没有拥有过。他嘴角带了些薄薄的笑意。

“你干吗站在那里吓人?”沈庭无语道。

“等你啊。”沈仁杰若无其事地说。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过?”沈庭质疑他。

“我看你急得车都没开走,那么重要的朋友想想也知道哪几个,你那个朋友又没有车,的士车进不来,所以你只能走进来,就这样。”沈仁杰很笃定地说。

沈庭想他真的在等她,就像是屋里的灯光。虽然说得很有把握,但谁都知道等不等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这令人心软夜,风迢迢的来,经过了海洋、冰雹、玫瑰园,带来了冰凉的薄荷一般的香气。因为这月色、这凉风、这香味,沈庭也涌起了十八岁那种青苹果一样的心情,她承情地说:“谢谢你,一直等我。”想来已经六年、近两千没有人这样等过她了。

沈仁杰笑笑,熄灭了烟,朝她走过来,说:“我难得看到没有刺的你。”

“什么意思?”沈庭不禁问。

“你知道你像是什么吗?像是仙人掌上的花。”仙人掌上的花,自卑、骄傲,不让人靠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即使心酸得要命还要张牙舞爪,大多人都以为它是坚硬、攻击性强的仙人掌,很少人知道它其实是一朵柔软美丽的花。

沈庭有点不悦地说:“你骂我丑人多作怪啊!”

沈仁杰摇摇头,笑说:“你又来了,我没这个意思。你有一点点漂亮,不过漂亮得不太明显。”

“漂亮得不太明显。”沈庭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不甘愿地埋怨,“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夸人的方式,姐姐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沈仁杰问道:“你那个朋友怎么了?”

“没怎么,发了点疯,现在好点了。”

“因为什么?因为情?因为钱?”沈仁杰试着问。

沈庭大大惊奇起来:“这装了窃听器吗?你还真是半仙了你。”

“还会有其他原因吗?”他反问。又说:“我有件事情问你,你不是有在写小说吗,写完了吗?”

“差不都了。有何指教?”沈庭问。

两人慢慢走在社区石砌的路上,半夜有点湿气,月光下,很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里通往有巫婆住的神秘深林的乡路。

“有个出版社的朋友,他们联合了几家出版社和网站在进行征文比赛,我把你的稿件拿去试一试。”

“真的吗?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沈庭连忙推辞。

“怎么?怕我看到?没有信心?没信心为何要写?”沈仁杰一连串地问。

沈庭怒道:“你可不可以不用这么一针见血啊,我已经充分感受到您的聪明才智了。”

沈仁杰蓦然发现自己习惯性的咄咄逼人,带着歉意看着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懂地怎么说……不过我希望你有点信心,其实你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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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了即使好意的心也是要包在恶毒的话语里,不过沈庭并没有领情,对于这样的表扬她并不会再飘飘然:“太多人都觉得自己很优秀。很多年以后,我们才会明白,我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沈庭顿了顿:“姐姐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沈仁杰转向她问了一句:“是吗?”

沈庭对着他点点头:“年轻的时候,我经常觉得父母平庸无能,为什么他们只能做到那样呢?真让人沮丧。我想以后肯定不会那样,我肯定会发光发热成为大人物,而不是只是在菜市场为了两毛钱和摊主废话半天,为买一件过年的衣服货比三家还是舍不得下手。

可是,我现在悲哀地发现我竟然连他们的水平都做不到。我终于明白,我的父母他们肯定也想过出人头地。谁不想做个仙子,装成公主扮作王子?可惜Z后都变成凡夫俗子。原来父母能把我养大真的已经是一个壮举。”这真是让人容易掏心感慨的夜,不过沈庭又补充道:“当然,你又不同了,你含着金钥匙出手,天生就该是个王子,我们当然不能跟你比了。”

沈仁杰不可思议地责备她:“什么王子公主?你在讲童话还是笑话?在现实世界里做美梦啊。”

“不过,你那个女友……前女友,”沈庭特别做了一下纠正,“倒还有点像一公主。”其实不是不羡慕的。

“就她?”沈仁杰冷笑道。

虽然走得不算快,但是也快到了他们住的楼下。沈庭其实是有点反感他对前女友这种态度的,人说好聚好散,犯不着在一起时嘘寒问暖,分手后就冷嘲热讽,沈庭停在门前,对他说:“我觉得你很不成熟啊,真的。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知道吧?要不要姐姐教你。”

“你要怎么教我?”他饶有兴致地问。

她抬头看他,他刚好也低头看她,一下子无限接近他的脸,看到他垂在额边的刘海、亮如午夜的星的眼睛、微微动着想要说什么的唇,蓦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一股热气从心里蹿出来,心不禁“怦怦”跳起来,但犹自强道:“姐姐我……”

沈仁杰觉得热得好像手心里背心上都是汗,毛衣上的绒毛像一只只小手挠着自己的脖子、喉咙。整个人都很不安,听了人这句话,又烦躁起来,皱紧眉头说:“你别老姐姐姐姐的,烦不烦啊,”停了一下,又警告她说:“再说我就吻你。”

沈庭觉得这个场面实在奇怪,一紧张又说:“姐姐我……”

话只说了半句,他就迅速低下头来,唇碰到了自己的唇,紧紧地贴在一起。长过一世纪,她觉得呼吸困难,腾腾热气不断地从身体冒出来,烧得自己头晕目眩。她终于用力把他推开,擦了一下嘴唇,骂道:“你个流氓。你真是……”

真是无限留恋,然而又有罪恶感让他有点害怕。沈仁杰欲盖弥彰地看着她,勉强地笑:“你脸红了,耳朵也红了。”伸手想要摸她的耳朵,她一把挡开。伸手就去掏他的钱包:“你得给我500块。”

“凭什么?”沈仁杰闪躲着她,无辜地问。

沈庭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想白吻啊。想得真美。”

沈仁杰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是你给我的暗号,以后你只要说‘姐姐’我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你……”沈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慨。

沈仁杰好像非常高兴,兴高采烈地又说:“我懂了,这就是你说的教人成熟得方式。”

沈庭正想拍死他,忽然看到她的前面,他的背后,在树木中,有一双动人如狐的眼睛,含着泪光,楚楚可怜。她知道是谁的眼睛。

这么晚,她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可是却又不敢让他看到她,多么可怜。沈庭感觉一阵内疚油然而生,对他说了句:“无耻、幼稚。”跟着她上去了。

她回到房间,刚换了鞋,电话响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她,有点心慌,跑过去接。

“我把地址、联系方式给你。你看起来很累,早点睡。”是刚刚才分开的隔壁的沈仁杰。

沈庭拉开窗帘,看到她就坐在楼底下的石头椅子上,也仰着头往上看,不是往沈仁杰那边看,看的是自己这边。

她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她。沈庭可以感觉到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沈庭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同情她、该鄙视她还是该无视她。

沈庭拉上窗帘,转身开门,摁了电梯下楼,她是在受不了这样的云里雾里,非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故事。

等她出了门,望向石椅子那边,已经没有人,再往四周看一下,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人影,真是神出鬼没。一阵寒风出来,没穿外套的沈庭打了个寒战,心中突然荡漾起一阵寒意,赶紧上了楼。

虽然沈庭嘴上说不在意沈仁杰的介绍,但其实心中很是紧张,毕竟这是她抓住人生梦想的Z后机会,如果这次再失败,她将绝口不提它不再做它,把它从她生命中抹去,有梦想是Z痛苦的。

何况三十岁后,回看自己的过去就像是在看前生,前生的好坏已经和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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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几天,今天是Z后截稿日,午休时间,她偷偷把作品一页页打印出来,装帧好了,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谢玄刚好出现,好奇地问道:“你在打印什么好东西?那么一大沓,人民币啊?”伸手就要拿去看,沈庭瞪了他一眼,手上抓得紧紧的。

幸好沈仁杰过来解围:“谢玄,你妈打电话给你。”

谢玄吓了一大跳,顿时无心骚扰沈庭了:“不是真的吧!”然后惊慌地走进了办公室:“难道今天麻将又打输了,真是晦气啊。”

“我送你过去。”沈仁杰二话不说走在前头,沈庭虽然更愿意小事化无,但没办法只能跟着他过去,到了现场,看到书山书海,她交了稿,转眼就被放到稿海里不见踪影,现场工作人员一撂一撂地往袋子里面装书稿,其实你紧张在意的宝贝或者梦想在别人眼里根本无关紧要的。沈庭蓦然一阵失落,抱怨道:“中国人怎么这么多,真是人才过剩。”

沈仁杰拍拍她肩膀:“别担心,你一定有希望的。”

沈庭赶紧回绝这一种安慰:“别,我Z怕希望。有了希望。接着就是失望。”

她感觉自己和他之间似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让她害怕,何况他还有幽灵般的前女友,沈庭决定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为妙,以免自己有何不测,她可不想被练爱。

日子像是一道灰墙,每天都过得想撞墙。一片死气沉沉中终于荡漾起喜悦的微波,沈庭就接到高晓微的电话:“我决定结婚了。”雀跃的口气中有几分保留。

沈庭黯淡的心情顿时被激起了火花:“真的啊,太激动了,哇,你终于要嫁出去了,苍天有眼啊。”

高晓微骂道:“干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庭边笑边说:“快说,快说,选了什么日子?”

高晓微缓缓道:“我在南岸咖啡馆里,你过来,我亲自和你说。”

真会吊人胃口,整得沈庭心情跌宕起伏,激动的是沈庭,好像嫁人的也是她沈庭,沈庭连忙赶过去和她会合。

一进咖啡馆,沈庭就看到高晓微,兴冲冲朝她走过去,激动地坐下来就说:“高小姐啊,你到底何日出阁啊,作为伴娘我有必要了解所有一切包括细节。”

高晓微勉强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给她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然后说:“再过八天。”

“再过八天,你和八戒这速度赶上‘神舟六号’了。”沈庭特别喜欢他们一决定就雷厉风行的姿态。

高晓微斟酌着语气,想用Z大的努力把杀伤力降低到Z小,小心地纠正她:“我自己也觉得挺快的,不过结婚对象不是八戒……是跟李大勇。”

沈庭一时绕不过弯来,整个人都蒙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说谁?八戒不叫李大勇啊!李大勇是谁啊?”沈庭用GPS定位寻遍脑中所有的记忆,也搜寻不到这号人物,她觉得高晓微再说一件自己完全不懂得事情。

“你不记得了吗?你们在山上见过的。”高晓微细声地提醒。

沈庭仔细一想,才勉强回忆起这号人物,惊道:“你说那个……地中海?”

高晓微点了点头,她没有摇头,她点了点头,点了点头。沈庭觉得这像极了电视里面的慢放镜头,明明是令人讨厌的动作,他们非要拖长了十倍放给你看。

沈庭的脸色都变了,不可思议地嚷道:“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说你要和地中海结婚?”

高晓微笑了一下:“是真的,我需要你的支持。”

沈庭像是头脑短路了一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又问:“那……那八戒怎么办?你的男朋友八戒怎么办?”

高晓微镇定地说:“我们分手了,分手后就只能各顾各的生活。”

“什么时候的事?”沈庭问,现在过的日子是她沈庭一天,她高晓微就一年吗?

“是前天。”高晓微双眼渴望地看着Z好的朋友,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沈庭猛然喝了一口苦咖啡,几乎是吧整个杯子倒进了嘴里,被那重重地苦味呛到,被那温度烫到,她才回到了现实,苦才是现实:“可是,你们谈了两年,你说过你很爱她,你们都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曾经是她对爱情的一点美好想象,曾经是她认为平凡人平平凡凡吵吵闹闹也是福的第一明证,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可是我变了。”高晓微说。

沈庭握着高晓微的手,她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就这样浪费了自己的爱情、放弃了幸福,她异常诚恳地说:“晓微,我知道你们吵架,你不要赌气好不好,这是你的人生啊,你不能这样草率。”

“我已经慎重考虑了,我不会后悔的。”高晓微坚定地说。

沈庭沉痛地说:“你现在不后悔,你以后连后悔得机会都没有。你知道吗?”

高晓微更坚定地说:“我说过我不会后悔。”

沈庭看着这样的高晓微,她简直像是不认识她,这个高晓微好像是被人借尸还魂的,她悲伤地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高晓微缓缓地说:“因为他爱我,我和八戒分手后的第二天,他买了一车的玫瑰,插满了社区的每个路灯,堆满了我的房间,安慰我,向我求婚。他是Z爱我的。我要嫁给Z爱我的人,有什么不对吗?”

沈庭是多么爱惜这个朋友,她不希望她生活走上弯路,她大声说:“你别撒谎了,你是为了钱。你是因为他有钱。”

两人都在气头上,声音越来越大,咖啡厅又是清雅之地,大家都纷纷回头看她们,不时小声地议论。

其实沈庭是痛心的关心,但是在高晓微听来是另外一回事,像针扎进耳朵一样刺耳,“是的,你如果这样说我也没什么话说,”她质问道,“为了钱很可耻吗?别人不理解我也就算了,可是你要理解我,你要支持我。”

“我绝对不会支持你的。”沈庭激动地说。

“你为什么久不能支持我,我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幸福?幸福?八戒才是你爱的人,这一点我还知道。”

“可是我不能为了爱情断送了我的幸福,谁知道我们还能爱多久呢?”

沈庭看着这样的高晓微,心如刀割,愤怒地说:“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幸福,只为了钱你能幸福吗?出卖自己还能幸福吗?”

高晓微不怒反笑了:“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不是每天都叫着要嫁入豪门吗,我不过是你理论的实践者。”

“你这么说,都是我错了?”太狠了,直击她的软肋,沈庭觉得全身一阵寒意,如被掷于冰窖,几乎动弹不得。她确实一直认为如果没有爱,那就要有钱,可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憧憬爱的婚姻,从来没有。

“难道就你能嫁入豪门,我就该嫁给门卫?”高晓微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沈庭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高晓微情急之下,张口就咬:“我知道沈仁杰爱你,他看你那种眼神鬼都看得出来。你都可以做到,我很差吗?我就该输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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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沈庭整个人呆住了,像是被棍棒狠狠往头上敲下去,一声闷响,她就要倒地身亡。这是她Z好的朋友,她从小认识的发小,二十五年来无话不说的朋友。

她这样担心她,如果可以帮她她都可以掏出一颗心来,她却说她做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不想被她比下去,她成了她的假想敌,真是讽刺。就像是在医院领错了婴儿的母亲,十年后才被告知其实自己的孩子十年前已经死去,死于饥饿和寒冷。她的眼泪绝对不能流下来,忍了好久才问了句:“这是你的真心话?”

高晓微这才渐渐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的。”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不能挽回,沈庭还没有傻到不懂得判断真假。

两人都沉默了,沈庭颤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想我要先走了。”

沈庭站起身来,拿了包就往外逃,高晓微说:“我的婚礼,那还来当伴娘吗?”她的声音也有一点点控制不住的抽噎声。

伴娘,伴娘,这就是我人生的魔咒吗?沈庭摇摇头,心乱如麻:“我也不知道。”快步冲出了咖啡厅,开着车只想到空旷的地方大哭一场,为这荒谬的人生。

可是现在偏偏是下班高峰期,到处在堵车,沈庭被困在车潮里动弹不得,明明看着目标就近在眼前,可就是插翅难飞。就像是这人生,明知幸福就在不远处,却奇怪地永远达不到,只能被困在半路里受尽苦难。

沈庭手扶着方向盘,控制不住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眼前的大城市繁华楼群模糊一片,像是明信片里的风景沾到了水,糊掉了,再也拼不回原样,永远只能被当残缺品。

鬼使神差,她又来到了前几天安慰高晓微的海滩上,一个人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上的夕阳,橘红色的像是一颗苦透了的心,像是一个走到了末日的孤胆英雄,无可挽回的就要沉沦下去。空荡荡的沙滩上没有人,留下些凌乱的脚印,人去楼空的痛楚紧紧抓着她的心。

她想要放声哭出来,反正也没有人会听见,反正就算听见也没有人安慰她。可是奇怪的,她却哭不出来,只是眼泪静静地断往下流,喉咙干涩发苦好似喝了满满一瓶眼药水。

其实她懂得这件事她错了很多,她应该冷静,结婚的不是她,高晓微都能冷静,为何偏偏她要这样设身处地推已及人,她现在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支持的朋友。她却非要逼得她说出心里话,非得在无暇之中逼出裂痕来,逼得两人都无路可退。

她的话讲得毫无避讳,也不过是真把她当知己,可见两个人即使好到一定程度,也并不是什么都能不在乎。

可是她停下了担忧,高晓微真的要嫁李大勇了,是不是自己平时的言谈真的对她茶毒太深,万一以后她过得很辛苦,怎么办?虽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肯定还是会怨恨她,因为究其原因还是她影响了她。

天快要暗下来了,海风很大,吹得她头发飞舞,很多事情都是她没法控制的,我们以为我们主宰着生活,其实是生活在推着我们走,这个伴娘注定她做不成。

沈庭吸了一口气,正要回去,却看见不远处的前面还有个白衣女孩,似乎也在临海喟叹,然而她直接往海里走过去,海水淹没了她的小腿了,沈庭猛然意识到她是想干吗。

她大喊道:“喂,喂,不要再下去了,很危险的。”那个白衣女郎并没有理她,还是缓缓往海里进行。

水转眼已经淹没了她的腰,沈庭情急之下连忙也跑入海里去拉住她,用力扯着她的手说:“别这样,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那个女孩心如死灰地说:“我又不认识你,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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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觉得声音在点耳熟,来不及回忆,只是拉住她:“因为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大错特错的。”

“可是我太累了。”那个女孩哭出了声音,回过头来看沈庭。看到是沈庭的时候,她明显吃了一惊,而沈庭更加吃惊,不禁松开了手,天,这不是沈仁杰的前女友是谁?

回过神来沈庭说:“是你!你怎么这么傻,做这种事?还不快上去。”

宋蕴摇摇头说:“你就当没看到吧。”

沈庭凝眉道:“明明看到怎么能当没看到,你可别害我后半生都有阴影。”

“我活腻了,你不要管我了。”她生无可恋地说。

“我比你大,我都没说我活腻了,你更没资格。”风浪声音很大,一波一波往前冲,是要涨潮了,沈庭用尽力气吼她。

宋蕴没有答话,沈庭使尽了力气拽着她的手用力把她拉到了岸上。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沙滩上喘着气。

宋蕴坐在旁边看着她,一会儿才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真是个好人,难怪沈仁杰喜欢你。”

沈庭听她这话,心里一凛,难道她自杀和沈仁杰有关?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态,才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你不怕让你的亲人心碎吗?”

“我又没有亲人。”宋蕴凄凉地笑了一下,配着那苍白的脸色,有一种让人心痛的美。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孤儿,沈庭听她这样说,心里先软了,又说:“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大好年华,你不觉得可惜吗?”

“没什么可惜的?”宋蕴幽幽地说,“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开始,我太累了,不想再重新出发了,我真的想要结束它。”

沈庭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感慨,有点惊讶,她道出的这句话不是也是她一向的困惑?她之前一直认为她是没脑袋的糖人儿,便柔声问:“为什么这么说啊?”

和她说话,连沈庭这样的人都不自觉地就要把自己放温柔了,她知道一个想要寻死的人一定急需要一个人倾诉。

她坐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双膝,神色冰凉,像是一尊被生活侮辱却始终无比尊严的雕像,因为死过,所以特别想倾诉:“每次当我终于得到一点东西,觉得我的人生似乎可以步向康庄,可是发现下一步又重新回到了起跑线……

当我懂事的时候,我就在孤儿院了,我不知道家里人为什么抛弃我,孤儿院的生活有多么痛苦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每次我只能告诉自己未来要靠自己创造。

我不但要做孤儿院大量繁重的工作,要被人嘲笑,还要自己打工赚钱。到十八岁,我终于考上了Z好的大学,好风光啊,为了那一刻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没有人可以想象。我以为命运向我展开了她的怀抱,我终于可以站在高峰上,我飞奔过去。

可是我跌落了,学校通向的不过是失业的道路。我只能再次拾起高峰发狂般努力,终于我够资格出国了,可是那又怎样?去那边所有一切又是一次从头再来,我在唐人街帮忙洗碗筷,然后还要读书,混了三年才适应了一点点,生活好像开始又有曙光……”

说到这里,宋蕴陷入了沉默,眼睛里面泛起了泪光。

生命太长变数太多,得到了又失去。没有可以紧握的幸福,只有一次一次的重新开始。沈庭与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轻轻拍着她的背,理解她,同情她:“就像是我,每次辛苦地翻过一座大山之后,总是发现又回到了谷底,前面还是一座大山,可是你不能留在原地掉眼泪,你只能咬咬牙继续往前冲。”

宋蕴羡慕地看着沈庭:“你比我勇敢多了,真的,所以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很喜欢你。”她由衷地说。

沈庭不由得有点内疚,她第一次掉到她的感觉恰好相反,她为自己感到羞愧,对宋蕴的好感直线上升,她对生活有血有肉的感触让人不自觉想相信她。又柔声问:“你在美国后来怎么了?”

宋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迷茫的微笑,像是海上飘着的白雾:“后来是我一生中Z高兴的事,我遇到了沈……仁杰,他带给我很多美好的记忆、幸福、快乐,他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道七色彩虹,可惜彩虹Z易散去,命运并没有对我微笑太久,因为误会,我们闹崩了。

你知道他的脾气的,我做什么都挽回不了。我一直想放弃,可是实在太痛苦太煎熬了,我做不到,所以就回国来找他,没有想到……”她对着自己摇摇头,“这次我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漫长的未来,我实在无法忍受一次一次的起程,了无生趣。”

她转头对着沈庭笑,比哭还难看:“你和仁杰……说实话,我很难过,但也很高兴,至少他是快乐的。对不起,和你说这些,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再想不开的。”

沈庭听出来她的意思,她这次寻短见很大程度是因为沈仁杰,因为沈仁杰,宋蕴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磨难,她想起谢玄和沈仁杰对她的那些话,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狐朋狗友对于前女友的判断可信度不见得高,何况她说话有理有据、在情在理,不过沈庭还是心中有些疑虑,忙说:“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宋蕴露出不相信的神情,又抿着嘴强笑道:“你即使和他,我也不会怪你的。真的,你别理我。”

“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沈庭Z受不了别人这样笑中带泪,被逼着说。

宋蕴突然又哭了起来,把脸埋在两膝间几乎是放声痛哭:“都是我的错,他和谢玄一定很恨我,他们有这样的误会,是我活该…

…我真的很后悔……”

稍微平复后的宋蕴半句也没有再去提沈仁杰,只是用非常真诚的眼神看着沈庭:“真的,你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你的心真好,我知道你的凶只是你的保护色。”

沈庭嘴上并不承认:“我都不了解自己,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宋蕴又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在从前遇见了,真的有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这样的话被别人说出来可能多少有点别扭,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那样坦诚地看着你,平白地说出来,宛如一个没有心机,只是想到什么都说什么的孩子。

沈庭事前非常戒备此人,但也几乎被她的真诚感动了,男人和女人对同一个人的判断会有这么大的误差吗?她实在不像他们描述中的人,不像得有些过分,反而让她又生了点混乱和疑心,便笑道:“是吗?跟你这样的大美女做朋友,我很荣幸。”

“别说什么大美女啊!其实美貌不过是贬值资产。”貌似不经心的这句话一出,沈庭心中涟漪再起,这不是沈仁杰说过的吗?

看来这两人曾经很情投意合过,她也不知道心里泛起的那种奇怪感觉是什么。

沈庭自己虽然性情愁苦,但为避免她再次想不开,只好先陪着她散心,发现她真是一个思想成熟的人,很多想法自己还没说出来或者觉得很难表达,她就替你说了,简直是不谋而合,刚刚好说到你的心坎上。

人都是越大越孤单,沈庭实在好久没碰见这么合拍的人,心里真的非常神奇和震惊,如果不是因为沈仁杰和谢玄事先种种言论,早就把她当自己的朋友。

等到宋蕴回去,已经快十一点,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是高晓微打来的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电话,沈庭觉得气闷又烦恼,这刻实在不想和她说话,所以一律拒接。

脑中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和宋蕴在一起的经过,她知道自己对她还是有疑心,并为心中对她的那点怀疑感到痛苦。她那样年轻、聪明、诚恳、痛苦。短短的人生已经历了太多苦难以至于想到了死。

而她沈庭却对一个想死的人的诚恳以及她在劫后余生后倾诉的痛苦表示怀疑,不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并不能因为自己承受了够多的苦难,就可以藐视别人的苦难,更没有资格把别人的悲伤经历当做自己的成功资本。

特别是中间还夹着一个男人,这样就显得更加卑鄙。

实在想得头痛,她如果能跨过自己心理这一关,她早早就不止于这样的成就了。沈庭买了几瓶罐装啤酒,到家里换了鞋,就直奔顶楼天台,双脚伸到栏杆之间,喝了几口酒,就仰着头看天空,城市灯火辉煌,映着天空特别暗淡,那看不到几颗星星。

沈仁杰坐到她旁边,说:“你倒是很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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