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驿站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4 葬礼

从号段上来看,应该是国内的公用电话。我想了想,自己的电话似乎并没有告诉国内的什么人。又看了眼屏幕,我问:“你是谁?是姨妈吗?”

话音刚落,在我旁边喝水的宫宸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褐色的可乐都从他的鼻子流出,样子滑稽而又好笑。我低声说了宫宸怎么这么不小心,接着从包里拿出手纸递给他……电话那端的人却挂断了电话。

“听我姨妈打电话给我,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我收好电话问宫宸:“你不认为我姨妈会打电话给我?我姨妈是怎么了吗?”

宫宸不太会撒谎,每次只要一说假话他自己就先开始不自在。而此时他呛的满脸通红,更是不太协调的点点头说:“没事儿,周姨没什么事儿,我只是不小心喝急了。”

“你还是实话和我说了吧,不然的话我惦记着也是个事儿。”我并不信宫宸说的:“不要觉得我承受不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我承受不了的事情了。”

宫宸把手里没喝完的可乐丢掉,他用纸擦了擦身上溅到的汁水。纸张打了卷,沾了他一身的毛毛。看越擦越脏,宫宸索性不再擦了。我又询问了一遍,他这才开口说:“周姨死了,大概是三个月前,死在进城的国道边上。”

我姨妈会死,我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从我上次见到她的情形看,她的毒瘾就已经很重了。加上她之前招惹了那么多的是非,会有这样的结局完全是情理之中。

“在进城的国道边上?”我扶着后腰摸着肚子:“她是怎么死的?”

宫宸看了看我的脸,见我真的没有什么太过激的反应,他也放心的照实告诉我:“是运毒的时候,意外死亡的。乔家村被端掉之后,城里的毒品数量骤降。周姨和一个叫卢志的男人,他们两个觉得这条路可以生财,所以干起了人体运毒。不过因为没经验,所以才会发生意外。”

“周姨身体里藏了500克的毒品,她是因为肠道里的毒品破了才死的。”宫宸心里觉得不好受,因为他毕竟有一段时间真的拿我姨妈当妈妈看:“她死了之后,卢志也被抓住了。卢志体内也藏了500克的毒品,现在在牢里,等着被判刑。”

人体运毒的事儿,我就是听乔洛提起过一次。把毒品藏在体内,在排泄出去……毒品这种东西诱惑太大,不仅让人没了尊严,也没了命。

“难怪卢生缺钱缺的厉害啊!他爸爸坐了牢,他肯定要花大价钱赎回来。”我咧咧嘴,对姨妈的事儿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姨妈怎么又和卢志搅合到一起去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宫宸实话实说。

“黄继龙呢?”我不解:“不是说黄继龙要带我姨妈走吗?话说的好听,要帮着我姨妈戒毒,又要照顾她的……Z后,这也还是丢下我姨妈了。”

“这件事儿我去问过,”宫宸叹了口气,他还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倾向性的:“黄继龙确实想带着周姨走的,但是乔家村被攻下的那天晚上,黄继龙还没到,周姨就被其他人放走了……你也知道周姨以前和不少的高官都有关系,他们怕周姨泄密给黄继龙。我觉得,要不是周姨自己聪明,她可能直接就死在乔家村了。”

“放走我姨妈的,是陈鹏的人么?”端掉乔家村,黄家的功劳Z大。和黄家明争暗斗的陈鹏,他怎么也不能让黄继龙太得意了:“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其他什么人能做到了。”

宫宸又一次的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去黄家也只是专门问周姨的事儿,其他的问题我也不方便参与。”

“姨妈的后事呢?是怎么办理的?”我又问。

“是我帮着办理的,和你妈妈葬在一个陵园里。”宫宸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周姨的妈妈也去了,除了和我道谢她就没说别的。老人家的年纪也大了,受的刺激不小……黄继龙也有去,整个葬礼上他哭的是Z惨的。”

听宫宸嘴里说黄继龙的名字,怎么都有些别扭。而突然得知姨妈的死讯,我又多了一丝无奈。想想姥姥,她肯定是无法承受了。不管姨妈做了什么,那终归是她的孩子。陵园里葬着她的两个女儿,也够催人心肝的。

我深吸了口气:“人生,真是好无常啊!”

到了家,我又掏出电话打了过去。电话能响了两遍,这才有人接听。我礼貌的问这里是哪里,而电话另一端的人却很不耐烦的回我:“这里是x城男子监狱。”

还没等电话里的人问我什么事儿,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男子监狱里,我会认识的人只有黄家赫一个。

而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和他说话。

我慌里慌张的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全部删掉,宫宸买完东西进屋刚巧看见。他奇怪的问我在做什么,我也只是撒谎说为了防止移民局的人查我的通话记录……可我心里清楚,我是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打给黄家赫。

虽然电话记录被我删掉了,但那八位的电话号码却深深印在我的心里。长久以来对黄家赫压抑的想念和爱恋,经过这通电话就像是加入了催化剂一般,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因为移民局会走访邻居来确认我和宫宸关系的真实性,所以我们两个不得不像夫妻一样住在一起。即便是我和乔安山宫宸没有实质性的亲密关系,但如此频繁的换男人,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里极限了。

哪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仍旧觉得自己心里上过意不去。

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安年成送给乔安山的,要是让宫宸搬来和我一起住肯定不合适。幸好宫宸在当地租了个房子,不然的话我大个肚子去住酒店也不好……为了我名义上的第二任丈夫乔安山的婚礼,我和宫宸的同居日期延迟到葬礼之后。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5 曾经有一个人,爱你如命

乔安山葬礼那天,天气出奇的好。无风无雨,太阳烤的人发热。

一早上起来我就打电话给乔洛,告诉他乔安山下葬。乔洛除了微微叹息,没有再说别的。

“乔楚和老中医,他们两个先麻烦你照顾了。”我现在是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心力照顾其他:“乔安山的遗产问题,估计还要闹一段时间……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我会把你们那份给你们送去。”

乔洛很有骨气,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吕小姐,这个钱我不能要。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法律上的事儿我还是懂一点的。我们三个人和山哥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是山哥的妻子,这个钱就是属于你的。”

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我说太多也没有意义。说心里话,乔安山的钱,我其实也不想要。毕竟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这个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只是不想把钱让给卢生和陈珍珍糟蹋,要是这笔钱能花费的有意义,我觉得也值得了。

乔洛接着说:“吕小姐,山哥曾经和我说过,就是咱们刚到西雅图的时候。山哥和我说,他要是有什么事儿,他的钱就留给你。他还说你领了他的遗产,乔楚和老中医要归你赡养……我觉得,你要是需要证人的话,我可以帮你出庭作证。”

我鼻子里发酸,没等乔洛说别的,就匆匆把电话挂断了。

宫宸怕我有什么闪失,他强烈要求和我一起出席乔安山的葬礼。本来多个人还能热闹些,但一想乔安山不太喜欢宫宸的长相也就只好算了。

公墓的地方有教堂类的建筑,那些信仰上帝和没有信仰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入藏。墓园的北面葬的都是些犯人,像是被判死刑需要救赎的人,都被葬在这里。

虽然乔安山没有信仰,我还是坚持把他葬在了北面。

和乔安山在城区里的呼呼喝喝不一样,他的葬礼异常冷清。对于一个雄霸一方的毒枭,我真的不知道这算是幸还是不幸。乔安山不信上帝,上帝也同样不会庇护他……希望做了好事儿的乔安山,能在这里寻到救赎。

葬礼那天,我破天荒的穿了一套俗艳俗艳的花裙子。像乔安山第一次在城里带我去投标会时那样,我恨不得把所有的首饰都穿戴在了身上。

和陈珍珍一起,乔安山总是会把陈珍珍打扮的花枝招展。乔安山炫耀的架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而对于我,除了第一次的招标酒会外,往后我和乔安山单独出门的时候,他总是会把我打扮的土里土气。要是不看我的脸光从衣着上打量,估计别人能以为我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乔安山小气,他觉得我是他的老婆,那就不应该随便的让别人看。在家里怎么穿都行,但出门一定要裹严实……更过分的是,夏天天热他都不会让我穿太短的短裤出门。

估计普天之下没有人会像我穿成这样来参加葬礼了,有几个来扫墓的美国人甚至很没礼貌的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在乎,只是静静的站在墓碑前。

墓园里面异常的安静,无论太阳多么炽热,这里永远都是阴凉阴凉的。世界上如果真的有魂灵这种东西,我想,墓园里一定是魂灵哭泣的地方。

我晃了晃手上的金镯子,几相碰撞,镯子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在肃静的墓园里,磕碰声显的异常吵闹。

“乔安山,你听听,好听吧?”我咧嘴笑,笑的无比灿烂:“还记得第一次我和你出门吗?为了让你不带我去,我也是穿的这么恶俗……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

“有钱有什么用呢?”我把金镯子一个个摘下来,排成排的放在乔安山的墓碑前:“你有那么多的钱,你Z后不也还是和所有穷人一样躺在泥里腐烂吗?你有那么多的地,可Z后你不还是只用这么大的地方安葬吗?那么多的钱有什么用呢?”

我摸了摸墓地前稍显湿润的泥土,轻声说:“我爸妈死的时候,我就想,我要是能用钱买他们的命,花多钱我都买。你死的时候,我也想,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们变成穷光蛋上街讨饭都行……”

“但是没用,钱都是屁。”我扫乱排好的金镯子,用力的将它们踩进稀软的泥土里:“李清河死了以后,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你肯定是,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能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你是不会花钱去买乔楚的命的。”

“乔安山……叔叔啊……”我扶着后腰,仰头看天。眼眶就像加州的冬天一样,发干的厉害:“我欠你一句谢谢,一直都欠着。”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骂你乔安山是混蛋,但是我不能。”我胸口的位置闷闷的发疼:“要是没有你,这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回了……虽然我不想让你当我孩子的继父,但在乔家村时我和你说的,我想让我的孩子认你做干爹,我想让我的孩子为你养老送终,这些都是真心话。”

憋闷的感觉加重,一口气堵在食道的位置不上不下的卡的难受:“叔叔啊,可是为什么我孩子还没生,你就死了呢?”

身上的其他首饰像是累赘一样,我突然狂躁的将其他金玉首饰都撸下来丢在地上。我没控制好力道,耳洞被拉扯的有点豁裂。甚至我都能感觉到有血,一点点的顺着耳朵往下流。

“我会生下孩子的。”我没擦耳朵上的血,就任由它往下淌。我也没有哭,静静的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孩子生下来……等到以后,我会带他来看你。我会告诉他,这里躺着的男人曾经耗费掉全部的心力去保护他的生命、去期待他的降临。”

闷风吹过墓园,寂静悠悠。

在墓碑前静默的站立,我一个人看着墓碑愣愣的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掏出来看看,还是昨天那个陌生号码。

黄家赫的号码。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又要审核 以防万一审核漏了先留一楼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6 弥彰

我想都没想,直接将电话挂掉。而黄家赫也没放弃,他再接再厉的给我打。我连挂掉都懒得了,就任电子铃音在墓地里响。响了能有几声后,铃音戛然而止。电话那端的人好像已经等的不耐烦,直接将电话摔断了。

撒了一地的金玉首饰,这都是乔安山从乔家村带出来的。一路逃亡到这儿,他都没舍得丢。路上我还笑过他,说他舍命不舍财……如今都给他用来陪葬,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我站的有点久,小腿有点僵。在树下揉了好一会儿,我这才动作缓慢的往回走。

临走之前,我Z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乔安山的墓地。明天到底什么样,对我来说也是未知。一股莫名的悲凉穿膛而过,不知道我要是意外死亡的话,是否会有人给我收尸。

我转过身后不自觉的吓了倒退一步,陈珍珍就像凭空出现似的突然绕到我眼前。她身边跟着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诚惶诚恐的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撒手。小女孩的耳朵上戴着助听器,应该是听力方面不太好。

包里的电话再次响起,我淡定的挂掉。

这里是乔安山的墓地,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无论陈珍珍说多么过分的话,我都不想理会她。在美国这个地界,我们都一样,全都是没关系没门路。稍有不慎,被驱逐出境都是小事儿。而陈珍珍再闹,应该也不会把乔安山从地底下挖出来鞭尸。

陈珍珍似乎也没想闹,她看了我一眼,蹲下身子跟那个小女孩比划着手语说:“亚男,你去谢谢伯伯。没有伯伯,你没准就被车压死了。”

脚下如同生了根,怎么样都移动不了。我费力的回转身子,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叫做亚男的聋哑小女孩跑到乔安山的墓前。她费力的一边比划手语一边说:“伯、伯,谢谢、你。在停车场、救、我。”

“亚男是卢生的妹妹,她生的时候你正好在医院里,所以你没见过她。她挺可爱的,是不是?不过比较可惜,这孩子天生耳聋,需要靠助听器。”陈珍珍站在我旁边桀桀怪笑:“卢生时常说,幸好这孩子命大,出门的时候忘戴助听器也有人替她死。”

肚子里的孩子翻腾的厉害,我的心也跟着被搅合的乱起八糟。我用力的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里面又恢复到一片清明。我平静的说:“你们是故意的。乔安山,是被你们害死的。”

乔洛和我说过乔安山是被害死的,可我一直主观的觉得没人会知道我和乔安山在哪儿。现在想想,出了巴罗之后我和乔安山住酒店刷信用卡,堂而皇之的就像是来度假……不被人知道,这才是不可能的吧?

“可别这么说,乔安山是自己想逞英雄。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他会扑过去救亚男。毕竟我认识的乔安山,他不会这么好心。”陈珍珍掩嘴偷笑:“吕诺,我不是没给过你提示。是你自己不见我罢了……刨除掉乔安山把我从他家里丢出来那次,在茶馆的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陈珍珍避开所有人来找我,态度又转变的这么大,她肯定是有话要说。我也不和她兜圈子:“有话你就直说吧!”

“不要和卢生合作。”陈珍珍舔着脸对我笑:“你和我,我们两个分了乔安山的钱。乔安山,是卢生设计找人撞死的……我有证据可以帮你告卢生,蓄意谋杀、买凶杀人,一告一个准。”

“卢生在国内被乔安山打压的都喘不上气了,卢生是穷疯了,他这才惦记起了乔安山的遗产。”陈珍珍傲慢的姿态像是在施舍我一般:“现在卢生有事儿回国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吕诺,没有我,你自己是斗不过卢生的。你还大着肚子呢!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怎么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是不?”

看我没说话,陈珍珍不屑一顾的说:“可得了吧!别告诉我说你会对乔安山那个糟老头是真爱,你和他在一起,不也是为了他的钱嘛?现在乔安山死了,咱们还年轻,有的事好日子过!刘海涛那面我已经搞定了,只要咱们三个人联起手来,卢生一定……”

我动手去掏找钱包,在陈珍珍诧异的目光中,我掏出一沓美金塞到她的手里:“你不喜欢钱么?我给你!现在,你给我滚!不要在乔安山的坟前说这种话!你真是让我恶心!”

“我恶心你?我恶心你?”陈珍珍虚荣爱面子,被我这么一说她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她笑的声音像是猫头鹰在哭,难听至极:“吕诺,这天底下Z没权利恶心我的人就是你!是,我是给乔安山当过二奶,但是我从始至终就他一个男人!可你看看你,你被多少人睡过呢!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恶心我!我也直白的告诉你,我来找你,也没指望你能和我合作。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别上了卢生的当……”

墓园这种地方,实在是不太适合谈论这种话题。我想要走,但陈珍珍却不依不饶:“吕诺,大家都是**,你他妈的立什么牌坊啊!一天天装出这副委屈清纯样,乔安山都死了,你还想给谁看?”

“你他妈的真是好心。”我的袖子被她抢先抓住,我也没敢太大动作:“陈珍珍,我认识你的那天你就没有脑子,到了今天你他妈的一样没脑子!你和卢生,你们两个都是!我要真的是为了钱和乔安山在一起,那我能独占的钱干嘛和你们分?而我要不是为了钱和乔安山在一起,那我又怎么会和你们分?”

陈珍珍瞥了眼不远处墓园的警卫,她恨的咬牙切齿:“吕诺,你要不是大肚子,我一定揍你一顿。”

“呵呵,”我满不在乎的嘲弄着陈珍珍:“你咋这么可爱呢?你他妈的是法海啊,还是我怀的是文曲星?你要是不怕打孕妇会坐牢,那你就打好了。”

陈珍珍气恼的举起手,她使了好大的力气,终是将手放下。卢亚男拜谢完乔安山,怯怯诺诺的跑回来又抓住陈珍珍的袖子。

我觉得卢亚男真是可怜,她爸爸和哥哥做的孽,Z后都报应在她身上了。她什么都不懂,却被人利用着坑害了一条人命。

警卫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我和陈珍珍的动向,估计他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所以才只是观望。我对着警卫招招手,他小跑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当着陈珍珍的面,我笑说:“先生,我有点不太舒服。我没有开车过来,你能帮我叫辆车吗?”

“好的太太,乐意为您效劳。”警卫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往墓园外面走:“需要我电话通知您的家人么?”

和陈珍珍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气的脸上肌肉都抽搐了:“吕诺,我算你狠。”

陈珍珍说错了,我不狠,一点都不狠。我要是心狠手辣的话,没准我早就想办法弄死卢生或者是她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虽然会怨恨会愤怒,但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错了我会认,欠别人的我会还。哪怕是明天我突然猝死,我这辈子也算活的问心无愧。

记得我曾经和黄家赫探讨了好久的问题,当法律失去公证的时候,人是不是应该用其他的方式以暴制暴……今天,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以暴制暴,终归是Z低等的手段。

为了平复欲望、贪婪、嫉恨这些情绪所做出的努力,都会带来更大范围的伤害以及自我内心的沦陷。你会在渴望复仇的快感中,泥足深陷。就算你报了仇,更多的也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虚空和愈演愈胜的怨恨。

不再记得你是谁,也同样不再知道你是谁。

我坐上警卫帮忙叫好的车,报了地址往家走。葬礼之后,我要搬到宫宸家去了……我长叹一声,伸手拨了拨眼前。司机被我的举动逗笑,他客气的问我,太太你在做什么。

“车里好像有雾。”我自言自语的嘀咕:“我感觉我看不清路了。”

司机打开雨刷刷了几下窗户,他笑着说这样是不是会好一些。我把头转向窗外,没有再说话。

我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13个未接来电,全都是黄家赫的号码。

对于黄家赫,我现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我不埋怨他了,Z起码我觉得自己是不埋怨他了……可要是面对他,我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功夫,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不是刚才的号码,不过也是公共电话。我看着屏幕发呆,忽然觉得手机十分烫手。隐隐的,我有一种想要拉开窗户,把手机丢出去的冲动。

司机好心的提醒我电话响了,我轻咳了一声接起电话。我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黄家赫,早点面对没什么坏处。我想。

“喂。”我的心砰砰跳的很快,不自觉的拳头都开始攥紧:“你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开口,一股强烈的失望感迅速将我包裹住:“儿媳妇,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公公。”

是卢志。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7 谁在为谁等待

“儿媳妇。”卢志应该也是在牢里,他那面时不时会有JC的呼喝声传来:“还记得我吧?”

“记得。”卢志找我不会有别的事儿:“你是管我要钱么?可能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了,我已经和卢生离婚了,我不会给你钱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们离婚了……”卢志说起话来油腔滑调:“我要说的不是我家那个小混蛋,我要说的,是黄家赫。”

我没时间听卢志在这儿和我闲扯……可我刚要挂断电话时,卢志却说:“黄家赫在牢里面惹麻烦了,很大的麻烦。”

“我知道你在听,我也知道你舍不得他。”卢志的语气就像夏天粘在身上的汗衫,油腻腻的让人厌恶:“牢里一半的犯人都是黄家赫丢进来的,他来牢里,你觉得他的日子会好过吗?”

“啧啧啧,吕诺,你不知道吧?黄家赫那小子,他知道卢生要去美国找你的麻烦。黄家赫几乎是倾家荡产,这才找到卢生公司的假账问题……要是黄家赫自己留点钱傍身,打点打点狱警什么的,他恐怕也不会在牢里这么难过。”

难怪卢生会匆匆忙忙的回国,原来是因为黄家赫。

卢志也不跟我客气:“咱们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一家人……你给我钱,我帮着你保护黄家赫。”

“你会这么好心?”我才不信卢志的话:“再说了,黄家赫还有他爸妈。郑亚娟和黄继龙,他们怎么也不会看着黄家赫在牢里吃苦。”

“你看你看,要么说你小孩子没见识嘛!”卢志拿腔拿调的说:“黄继龙,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郑亚娟的国企,现在也被查出大数额的挪用公款。他们保黄家赫?他们是想保,他们拿什么保啊!”

卢志无赖一样狮子大开口:“吕诺,我知道你卢森堡有钱。我也不全要,你给我3000万美金就好了。钱到账,我保准黄家赫没事儿。”

“3000万美金?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抢呢?”我脑袋里面嗡嗡的响,强自镇定的讽刺:“你不是运毒的过程被抓的吗?法律规定,携带50克冰毒就能构成死刑了吧?你带了500克,够你死几回了,你还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当冥币烧吗?”

没等卢志说话,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想留钱给卢亚男吧?”

“你少废话。”不耐烦的语气泄了卢志的底:“你就说,你同意不同意就完了。你管我钱怎么花呢!”

摸不清虚实,我自然不会轻易承诺。万一卢志和卢生是串通好的,那我不是掀了自己的底牌:“黄家赫的死活,和我没关系。他爸妈都管不了的事儿,我能管吗?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手脚发凉,哆哆嗦嗦的打到13个未接电话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却没有人听……我都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遍,直到Z后手机没电了才只好作罢。

从车里下来,我差点连钱都忘了给。跌跌撞撞的进屋,要不是宫宸正巧在,恐怕我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身子太沉,宫宸并没有抱住我。好在他垫在了我身下,我也没怎么摔到。我顾不得起来,拉着宫宸的手急着问:“宫医生,你真的去见过黄家赫?去牢里见的吗?”

宫宸的表情费解,可能他没想明白我为什么去参加乔安山的葬礼回来反而急着问黄家赫。

“你先起来。”宫宸没有问太多,他好脾气的扶我:“地上凉,我们坐沙发上聊。”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固执的掐着宫宸的胳膊没有动:“你就告诉我,你去见黄家赫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就行。”

宫宸半弯着腰看我,他的姿势不上不下,应该不怎么舒服:“吕诺,你这个……”

“你说!”

“我去看黄家赫的时候,他穿着囚服,手脚被拷着……行了,你别这么看我,我跟你说就是了。”宫宸无奈的蹲下来:“黄家赫在牢里过的并不好,我听说他经常被牢里的犯人揍……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再加上他会去自首,完全就是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

吕诺,你走了,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我不想看着黄家赫死,我不想看着任何人死……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逼着我去死?

心里委屈的要命,我拉着宫宸的领子嚎啕大哭。泪水模糊视线,我不自觉的将宫宸当成黄家赫骂:“你个混蛋!你为什么骗我!我那么信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吕诺,你讲讲道理!你想想,你是不是从来没问过我黄家赫在牢里的情况?”宫宸看着我哭的凄惨,他半跪在地上完全不知所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才没告诉你的。你快冷静一点,别哭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和宫宸任性发疯,但是我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或许从很早以前,我就想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只是奈何没有合适的契机,所以一直也就没找到发泄的理由。

宫宸Z后也不劝我了,他抱着我到他的怀里任由我哭打胡闹。等到我的哭声渐小,宫宸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说:“你很担心黄家赫吧?虽然你说怨恨他骗你……但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很爱他。”

“不哭了?”宫宸抱我在怀里,他一低头似乎唇都能过我的脑顶:“你是不是知道黄家赫的什么事儿了?方便和我说说吗?”

我抽噎了两下,简短的说:“黄家赫……他在牢里有麻烦,别人用他的命威胁我。”

“那你是怎么想的?”宫宸问我。

“我不在乎钱,就算把所有钱都给他们我也没关系。”我哭,是因为太害怕自己处在被动的位置:“可我给完钱,黄家赫也还是在牢里。他出不来,我也进不去,他还是不安全的。”

这一次,宫宸很明显的在我脑顶吻了一下。我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从他怀里跑了出来。

“你等着。”宫宸难得笑而露齿:“我帮你,我帮你把黄家赫弄出来。”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8 思念在逞强,不肯忘

我快30了,我不是3岁。黄家赫现在在牢里,别说是宫宸了,不到日子谁也别想弄他出来。黄家赫现在还经常打架斗殴,不加刑都算好的了。

“我没事儿了。”我没用宫宸的搀扶,自己姿势十分难看的从地上爬起来:“今天要去你家是吗?拿东西,我们走吧!”

反正早晚都要住在一起,也不差这么几天了。到了卧室,宫宸帮着我搬用行李。乔安山的衣服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暂时先放在安年成家里。我想着要给安年成打电话知会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没有电了。

“首饰盒子要放在哪里?”

宫宸想把盒子塞到侧面,结果一不小心盒子掉在了地上。盒子散开,里面仅剩的收拾掉的零散。向晚交给我的戒指一直滚到梳妆台下面,我想要去捡却被宫宸阻止了。他弯下身,衬衫里突显的脊柱曲线很是诱人。

“订婚戒指?”宫宸举起戒指看了看,钻石上折射出耀眼的流光。接着宫宸又在指关节上比划了一下,笑说:“比我食指的关节都大……这么贵的戒指你就随意的放在首饰盒子里?怎么不装好?”

和黄家赫一样,宫宸的处女模式也是随时随地开启的。他们很容易在细小的问题上发现毛病,然后吹毛求疵的将你数落一番。对于这一点,我都已经习惯了。

“这不是我的。”虽然宫宸和黄家赫有差异,但要接触起来我很难把他和黄家赫区分开。我摇摇头,有些胡乱的解释:“是我的一个朋友……也算不是朋友。只是萍水相逢认识的人,她交给了我一个物件,要我交给另一个人。”

“要是这样,你更不能随便放放了。”宫宸拿戒指在他的衬衫上蹭了蹭:“这个很贵的,还是收好吧!毕竟受人嘱托……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你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我翻找出充电器,边给手机充电边说:“我感觉你平时话挺少的,但我没想到你和……没什么,说心里话,我都已经习惯了。你想怎么说你就怎么说,我不会受影响的。”

我这么说了,宫宸反而不太自在。他把戒指放回到盒子里,沉默的将箱包往楼下拎。

“你家住在哪儿?”这么多天,我还是第一次开口问宫宸。

“我家住在医院后面的那条街,我爸妈的房子。他们以前在这家医院呆过,房子还是院方送的。从他们回国之后,房子就一直空着。”宫宸似乎不太习惯开车的时候说话,他的表情有点严肃:“这房子有年头了,说是1972年的时候一个画家给他妻子建造的……家里的装修我估计你不能太喜欢。”

我没话找话的问:“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太喜欢?”

“呃……我说不好,我觉得你应该比较喜欢巴洛克风的装修。”宫宸打方向盘转弯,他皱了一下眉头:“我家的壁纸和壁画都比较哥特风……而且有些旧了。”

“没关系。”我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的说:“再旧的房子我都住过,你家只要不是烂尾楼就可以。”

宫宸严肃的脸上像是冰面裂开,接下来的路上他总算有点笑模样了。车停进车库,宫宸下车去开后备箱取行李。我抬头看了眼宫宸家的房子,三层住屋,不对称的屋顶,很独特的造型。

我们两个沉默的拉着行李往屋里走,可没走多远却生生停下了脚步。

“大哥。”宫月站在门廊的位置嬉皮笑脸的和我们打招呼:“嫂子。”

宫月的出现实在是太措手不及了,不仅仅我没想到,宫宸也同样是大吃一惊。宫宸的脸色发黑,沉声问:“你怎么来了?”

“哥哥,你这就不对了。”宫月蹦蹦哒哒的绕着我们两个跑了一圈,她戳了戳宫宸的胸口:“你都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嫂子,你说是不是?”

“我们?”宫宸很敏锐的捕捉到宫月话里的玄机:“你说的我们是谁?”

宫月满不在乎的一叉腰,她眼睛灵巧的转了转:“还能有谁?爸妈呗!移民局知道你要结婚生子留在美国了,简直都乐坏了……爸妈知道了,也乐坏了。”

“啊?”我真是想象不出来,知道儿子要娶我这么个女人,什么父母能乐坏了。

“嫂子,你小心点,我扶你进去。”宫月看起来毛手毛脚的,但她照顾人还是挺细致的:“嫂子,你别怕。我爸是挺凶的,虽然他总是打我哥……但他不打女人的。再说,他一直都害怕我哥是同性恋。所以这次听说我哥要结婚还不是和男人,我爸高兴坏了呢!”

“宫月!”宫宸面红耳赤的呵斥。

“我闭嘴,我不说了。”宫月调皮的吐吐舌头,小声和我说:“嫂子,我哥龟毛吧?典型的处女座……别瞪我了,我真不说了。”

宫月说不说了,但她却叽叽喳喳的从屋外一直说到屋里。等到我们走到了客厅,见到了宫宸的爸妈,宫月这才算是彻底闭了嘴。

屋子里面的装修是典型的哥特风格,窗户很大,玻璃上布满了不规则深红深蓝的琉璃玻璃。家里的应该都是正宗的红木家具,厚重而又沉重。立式挂钟每一刻钟敲一次,回音沉沉的发闷。墙上的壁画都与宗教有关,被琉璃光映照的有几分阴森。

深绿色的呢绒布料沙发上坐着的,应该就是宫宸的爸妈。宫宸的爸爸宫浩天年纪大一些,差不多能有70多岁了。而他妈妈年纪和我姨妈差不多,看起来却比我姨妈还年轻。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没找到合适的开场白。宫宸站在我的左边,我甚至都能感到他身上的肌肉畏惧的缩紧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挺着肚子傻乎乎的站在地中间。

“爸,妈。”还是宫月先打破了僵局:“这位是我哥要娶的那位美女,叫……”

“你闭嘴!”宫浩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极具威严:“你多什么话,他是没长嘴吗?你让他自己说。”

我脊背上都冒起了一层凉凉的薄汗……宫月说话也太不靠谱了,这叫高兴坏了?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89 惑心

“爸,妈。”宫宸的态度小心谨慎:“这是吕诺,我的女朋友。我们两个打算结婚……Z近一段时间里。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的,但是诺诺身体不太好,所以我们也就暂时没说。”

“是暂时没说,还是永远都不想说?”宫浩天眼眉轻挑:“是吗?我和你妈要不是碰巧知道了,你有打算告诉我们吗?是不是等孩子抱家来,你才会说实话?”

“只是暂时的。”宫宸的底气不太足:“爸,我们不是想故意隐瞒的。诺诺一直和我说想去拜访你们,可她马上要生产了,多少有点不太方便。”

宫宸的妈妈女生男相,比宫浩天还像个男人。她的眉眼棱角分明,看起来刻板而又严谨。宫宸的妈妈转动着手上的婚戒,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什么都是你说?以前没觉得你话这么多!”宫浩天眼神灼灼的转向我:“你也留两句话,给人家说说。”

宫浩天极为威严,他看一眼我都觉得小腿肚子上的筋突突的打结。我清清嗓子,刚打算开口却被宫浩天打断:“吕诺,你跟我上来。”

我看了看宫宸和宫月,宫宸颇为沉重的点点头告诉我没事儿。而宫月的表情不太乐观,她耸耸肩告诉我无能为力。

宫浩天先我一步上楼,我虽然大着肚子,也得赶快紧随其后。走过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往左拐就是宫浩天的书房。

一打开门,书本陈旧的气息迎面扑来。房屋的举架很高,除了窗户那面外,其他的三面墙上满满的都是书籍。宫浩天坐在书桌后面,学究气十足。他随意的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椅子,对我说:“你坐吧!”

我道了谢,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在书桌下面,我紧张的不断搓手。

“我们以前见过。”宫浩天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那种赤裸裸的鄙夷让我浑身都不自在:“在今年跨年,南山的庄园。”

跨年南山庄园的聚会,应该是卢生和李清河宴请的那次……酒会上的人虽然不少,但我大部分也都有印象。可在出席的人物中,我并不记得有宫浩天在场。

“程万里。”看我一头雾水,宫浩天出言提醒:“我和他还有几个医疗界的朋友一起在包间吃饭,他中途去厕所去了好久,我顺路去找他。你们说的话,我在旁边都听到了。”

如果宫浩天刚才的眼神让我不自在,那他现在的话更加把我扒光的彻底。我残存不缺的自尊,又一次的被人践踏在脚下。

“你在北镇的事情,我算是多少有点耳闻。”宫浩天点到即止:“Z开始的时候,我挺瞧不起程万里的。我觉得医生,要有一颗仁爱的心。像程万里那种害群之马,挨你的打受处分……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儿。”

“不过。”宫浩天很直接的拒绝我:“我同情你的遭遇,我认同你的做法,可这不代表我愿意接受你当我的儿媳妇。要我说,就算宫宸去喜欢一个男人,也比娶一个改嫁过两次还在守寡期的女人强。”

我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也不知道怎么样说能让自己有利一些。事实上,我觉得宫浩天说的都很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现在我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要是我的孩子哪天领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回来,我也会觉得心里接受不了。

不过为了孩子,我还是要争取一下:“伯父,对于过去的事儿,我不想说太多了。我这辈子承受的磨难,估计比一般人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我和宫宸,我们两个……”

“不管怎么说,你的命还是不错的。”宫浩天打断我的话:“如果不是宫宸为你提出的移民申请已经开始走程序了,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你们两个在一起的。骗婚,这在美国是很严重的罪名。坐牢罚款,还是其次。Z主要的,它会成为一个人永生的信誉污点。”

宫浩天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他的话就像藤条一样不断的往我脸上抽:“宫宸的妈妈和你姨妈周玲很好……因为周玲曾经救过我家,所以,我可以暂且对周玲糟糕的名声忽略不计。甚至,我都可以宽容的将她对宫宸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儿视而不见。不过你,真是已经超出我能力承受的范围了。”

我面红耳赤,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要不是你姨妈,宫宸怎么也不会这样。”宫浩天长长出了口气,说:“我知道宫宸为什么会执意要帮你,所以我不怪他。”

“冒昧的问一下,伯……”看到宫浩天的眼神厌恶,我立马改了口:“宫先生。我想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姨妈她是真心实意对宫宸好的,可能她的话有时候确实不太靠谱。但她对宫宸的心意,我是真切的见到过。”

“心意?什么心意?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不会骗人了吗?”宫浩天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你姨妈暗中给宫宸下致幻类的药物,这叫对他好?把宫宸的思维往错误的方向引导,这叫对他好?哼,要不是你姨妈救过宫宸妈妈的命,我早就告她了。”

“你什么意思?”我也顾不得礼貌了,急切的询问:“什么致幻类的药物?我姨妈对宫宸做过什么?”

宫浩天手指绞缠在一起,他讽刺的笑意更大:“你姨妈在四年前,她曾经给宫宸暗中下过致幻类的药物。要不是我和宫宸妈妈及时发现,宫宸现在没准已经疯了。”

“为什么?”姨妈难道不是想要认宫宸当儿子的吗?既然宫宸都已经私下承认她了,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不可能,我姨妈没有理由这么做。”

“啊,我想她的理由很充分。”宫浩天对我的怀疑嗤之以鼻:“当时你妈妈刚死没多久,你又等着被判刑。你姨妈知道我有办法帮你,但她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所以她用致幻类的药物迷惑宫宸,让宫宸觉得和没见过面的你有某种神奇的联系……我的傻儿子,到现在还坚信着这一点。”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0 无欲则刚

这样的事情,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姨妈Z开始为什么会认下宫宸当儿子?毫无疑问的,她是想捡个便宜让自己的晚年能够老有所依。

可她冒着毁掉自己晚年幸福的危险给宫宸下药,她让宫宸误以为我是他什么前世的恋人。毫无疑问的,她是想让宫宸为了我而去找宫浩天,她想让宫浩天救我……但是,为什么?

我心情变的极为复杂,甚至可以说极为的震惊。这就好比说乔安山把遗产都捐给希望工程一样,理解不了,同样也不能接受。

“宫宸……”领子似乎突然变的特别紧,我动手扯了扯,问:“宫先生,这中间真的没什么误会吗?这事儿……你和宫宸说过吗?”

“和他说有什么用?”宫浩天又是一声冷哼:“宫宸认死理儿,他要是认准的事儿,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再说,我也不想为此闹的自己家宅不宁。这也是我找你谈话的主要目的。”

宫浩天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炸毛,要不是考虑到宫宸难做恐怕我早就掀桌了。我尽量保持礼貌的问:“您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宫浩天看都没看我:“等到你的签证办下来,你就和宫宸离婚。你不能要求赡养费,你的孩子你也自己带走。而且,离婚之后你不要让宫宸再见到你。”

这是我和宫宸约定好的,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尤其是你肚子里的,我不希望它给宫宸带来任何我们意想不到的麻烦。”宫浩天盛气凌人的对着我颐指气使:“事已至此,我也麻烦你能以宫家儿媳妇的要求对待自己。要知道,你的每一言每一语都会给我们宫家带来很不好的影响。作为长辈,我对你Z起码的要求,就是请你不要把你家那些歪风邪气带到我家来。”

因为宫浩天这一句话,我气的全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怎么说我,我都没关系。但是他所谓的“歪风邪气”,则在很直白的说我没有家教。

“宫先生,宫医生。”我笑的有些别扭,说的话都带着颤音:“我听宫月说过,你们家的人世代为医……我很好奇,你对人命到底是抱有怎样的态度?”

宫浩天略微一愣,遂又恢复镇定:“对于人命,我从来都是抱着尊重和敬畏的心态。”

“尊重?”我轻笑:“您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您觉得我是为什么非要嫁给宫宸?为了你们宫家的钱?为了你们宫家的名声?”

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兴奋,我的脸微微涨红。我站起身来走到书柜旁边,讽刺的看着宫浩天的水晶奖杯。动手摸了摸奖杯上面写着的“全国先进医者”六个字,我说:“什么尊重,什么敬畏,都是狗屁!宫医生,你尊重的是金钱吧?你敬畏的是权利吧?”

“感谢我的父母和我的前夫,因为有他们,所以我并不缺钱。这个世界上只要我喜欢,就没有我花钱买不起的东西。恕我直说了,我还要你家那点赡养费干什么?”

“而你们宫家的名声?我也不稀罕,我要来也没用。”我将宫浩天给我的讽刺全都返还给他:“你作为国内有名的德高望重的医者,竟然会如此的蔑视生命和不尊重别人的人格。医者父母心,这都是说来好听的吧!”

“你对我的遭遇完全没有同情悲悯,你对我肚子里即将降临的生命也没有丝毫的尊重。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让我的孩子给宫宸带来麻烦,可在我听来,你说的都是叫我看好自己野种的屁话!”

宫浩天脸上阴的都能拧出水来,他沉眉静静的看着我。

我不着痕迹的将书柜上的水晶奖杯扫掉,砸在地板上奖杯被摔成了两半。宫浩天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知道我配不上宫宸,但是你没必要指桑骂槐的冲着我爸妈来。我活的失败,你怪不到我爸妈头上。他们死了,我早就成了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你和我谈家教,你会不会好笑点?”真的撕破脸,我反而不觉得那么害怕了:“和程万里那种人一起吃吃喝喝的人……对你的人品有期待,这完全是我的不对。”

“吕诺,”宫浩天气的脸上松垮的皱纹都在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我冷冷的回击宫浩天:“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失去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我承受不起的。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我不敢做的事儿……无知无畏,无欲则刚,我想你能懂。”

我掐着掌心的伤口,不断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反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退缩……从姨妈的事情上我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一点,那就是长辈的德行一定会影响他的子孙后辈。

宫浩天瞧不起我,没关系,我这辈子本来也没干过多少让人太瞧得起的事儿。不过他用看野种的眼光看我的孩子,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我不想惹麻烦。”我言辞上让步,但是语气却依旧强硬:“宫先生,我是走投无路了……相信我,我和你是一样的心理。我不想害宫宸,从来都没想。我只求自保,不求其他。”

“像你说的,我和宫宸结婚,你我就算是一家人。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我也同样希望你别把事儿做的太难看。只要你给予我Z起码的尊重,我会保证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宫浩天有我的把柄,我也同样知道他的软肋:“宫宸是你的儿子,你和我一样了解。我要是不能平安生下我的孩子,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儿子吗?”

“你这是在吓唬我?”宫浩天呼呼喘着粗气,我觉得他的鼻腔里似乎都在往外喷火。

“不,我不是吓唬你。”我轻轻勾唇,说:“难道你没看出来么?我很直白的在威胁你。”

“奖杯的事儿对不起。”不想和宫浩天继续唇枪舌战,我一边开门一边说:“不过,我是故意的。”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1 小姑子

我从书房出来时,宫宸正满脸紧张的不断在门口踱步。看只有我自己,他赶紧拉着我进了隔壁的屋子。

宫宸转身将门关上,他仔细上下的打量我一圈:“我爸,他没打你吧?”

“打我?没有。”我对宫浩天的气还没消,连带着和宫宸说话的时候语气也不太好:“倒是说了不少打脸的话。”

“吕诺,我爸是不了解情况。他要是知道你的处境,他会同意我帮你的。”宫宸满脸的歉意:“我爸就是脾气不太好他那个人不坏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宫宸这样的态度,反而显的我小气。我一屁股坐在客房的床上,有点不太自然的挥挥手:“我的事儿确实是办的不太好,被你爸说两句也是应该的。再说,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隔壁的书房门被打开了,听情形应该是宫浩天出来了。从钝重的脚步声看,宫浩天应该还没消气。

想想我刚才做的事儿,也确实是过分了点。

“对不起啊!”宫宸犹豫着站在床边:“是我自己想帮你的,过错本来也不在你。”

宫宸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过意不去:“你胡说什么呢!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不用和我道歉,你也不欠我什么。”

“我欠你的,我们黄家欠你的。”宫宸摇头:“你怀的是我亲哥哥的孩子,我应该帮你。”

得,问题又绕回去了。

“我们下楼吧?”我不想在问题的泥潭里没完没了的纠缠:“就咱们两个在楼上实在是不太好……你妈妈脾气怎么样?难对付吗?一般婆婆都比公公还难相处,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宫宸咧嘴笑,却笑的并不是很放的开:“我妈妈还好,她不太会交际应酬。除了在医院,她在家很少说话。不过她比较听我爸的,你要是把我爸劝好了,应该就没事儿了。”

呃,劝好宫浩天……这不是死定了。

我脸上五官挤得跟包子似的,宫宸看了暗自发笑,说:“你别下去了,我就说你身体不太舒服好了。”

“算了吧,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我摸摸肚子:“伸头一刀缩脖也是一刀,既然避不开,还是来个痛快的吧!”

我灰心丧气的一点点从床上站起来,想要扶床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宫宸握住。宫宸抿嘴笑,可能是想要我放心,他笑的眼睛都弯弯了:“我爸妈虽然严厉了一点,但他们很疼我的。我和你一起下楼认个错敬个茶,估计也就没事儿了。”

真的会像宫宸说的这么轻松?

我很怀疑。

等到我们下楼,沙发上却只剩下翘着二郎腿毫无仪态看杂志的宫月。

“爸妈呢?”宫宸问她。

“走掉喽!”宫月嘻嘻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绕到我一侧挎着我:“嫂子,你和我爸说什么了?我爸下楼的时候脸绿的跟绿巨人似的……”

“宫月!”宫宸不满的教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

宫月挤了下鼻子,嘟囔道:“一家子老古董。”

“你不是这家人?”宫宸皱眉:“不过,爸妈走了,你怎么没走?”

宫月委屈的抱怨:“我也想走啊!但是爸妈不让,爸爸说,要在这儿照看嫂子。爸爸还说哥哥平时要上班,嫂子自己在家不安全,有个人照看着能好些。”

“呼……”宫宸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回头对我笑说:“我就说吧,我爸生气是生气,但他人还是不错的。”

“才怪。”宫月对宫宸的话很不服气,她小声的抱怨:“哪有这样的嘛!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洛杉矶,也不让人出去走走逛逛……嫂子怀孕了,我们可以请专业的护理人员嘛!又不是出不起钱。”

宫宸的话,我也不信。从宫浩天的态度来看,他才不会在乎我肚子里孩子的死活呢!宫浩天估计是怕我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再缠上他的儿子不放。

“行了,你们两个就甜甜蜜蜜的在家歇着吧!”宫月抱怨归抱怨:“我呢,作为苦命的小保姆,现在就去给两位准备温馨的孕期套餐。”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太想和宫宸单独在一起:“宫月,你一个大姑娘,孕妇的东西你不太懂。”

宫月动作轻柔的将我塞回到宫宸的怀里,笑说:“嫂子,你现在是孕妇,你就在家里踏实的享福。好好生下我的大侄子,让我当个小姑我就很开心啦!我你还不知道吗?在医院,我什么没见过啊!需要什么你给我发短信,我给你买回来就行了。”

说完,宫月动作麻利的准备好,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宫月人真好。”我不着痕迹的从宫宸的怀里出来:“她和你很像,你们两个都很善良。”

“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吧!”宫宸被我表扬的不太好意思,他挠挠头,说:“你累了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宫宸不说我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我觉得全身都是酸软的累。跟着宫宸的后面去了客房,我强撑着洗完澡到床上躺着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宫月来叫我吃饭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宫宸呢?”我下楼跟她去餐厅,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加班了吗?”

宫月点点头:“说是有个手术什么的,医院打电话叫他过去了……这么会儿没见,就想我哥啦?”

我闷头吃饭不说话。

宫月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她色迷迷的看我,八卦的问:“嫂子,你和我哥,你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我交代出早就和宫宸编好的词儿:“有一次在医院门口,有一个病人心脏病突发。我帮着做了CPR,这就认识了宫医生,慢慢好上了。”

“咦,也太不浪漫了。”宫月又看了看我的肚子,好奇的说:“那个……能问吗?”

“你问。”我随意的答。

“就是,那个和我哥哥长的很像的律师先生。”宫月不太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你俩是什么关系啊?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他吧?我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作为妹妹,我不想你把我哥哥当成谁的替代品去爱。”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2 你爱我像谁

宫月看似大喇喇,但她说的话句句都在旁敲侧击:“嫂子,我哥那个人傻,特别的傻。或者说,他心肠好。别人给他点滴,他恨不得回报涌泉的那种。因为这样,他从小到大没少上当受骗……我爸虽然没说你和我哥怎么回事儿,可我也不是小孩子,我多少能明白些。”

“嫂子,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哥心肠好,你就糊弄他。他喜欢你,你要是糊弄他,他会更加伤心的。”宫月漫不经心的在两手指间滑着橙子玩:“其实我哥心里也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罢了。总是这样闷闷的,别人又怎么知道他的想法?有时候我就说,我哥早晚会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宫月接着笑嘻嘻的说:“嫂子,刚才有人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看你在睡觉,我就帮你接了。”

嘴里还有没吃下去的意大利面,宫月这么说完我觉得喉咙堵的怎么都无法下咽。番茄酱固有的甜酸,瞬间演变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酸涩。

吞不下,吐不出。

不用问了,宫月会突然和我提黄家赫的事儿,那打来电话的人八成是黄家赫了……宫宸和宫月,他们两个对我一向都很好。我不想骗人,更不想骗宫家的人。

“宫月。”我生生将嘴里的面条吞下,扯过餐布擦擦嘴,说:“我不是把你哥哥当成谁的替代品去爱,而是我根本就没爱过你哥哥。”

宫月的眼睛极为干净,她笑眯眯的似乎早就知道我要说的话了。

我把餐布放到桌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看到我的样子了,我现在大着肚子,国内又惹了不小的麻烦。旅游签证过期,我现在就是个黑户。要是不抓紧把移民签证办下来,那么我势必会被驱逐出境……你说的对,你哥哥的心肠确实很好。他娶我一次,算是救了两条命。我和孩子,我们娘俩这辈子都会记着他的恩情。”

“你看,怎么好端端的谈起恩情来了?”宫月伸手一拍,桌子上滑动的橙子猛然停住。她嬉皮笑脸看似漫不经心,问的话却依然犀利:“不是把我哥当成谁的替身爱,那是Z好不过的了。不然的话,当成替身被爱的那个人,该多么的可悲又可怜呐!”

“说正经的,”宫月继续用她的手指玩弄着橙子,估计她心里都已经把宫宸骂了好几遍了:“我在医院看护你的时候,我就很奇怪。黄律师和我哥哥那么像,你就真的不会对他们的感情混淆吗?我第一次看到黄律师,我都有点迷糊呢!”

“不会。”氛围愉悦,但是谈话的内容却丝毫让人轻松不起来。我含糊的答:“在我眼里,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和宫医生已经说好了,等到签证办下来,我们两个就会离婚。”

宫月嗖的一下偏头看我,她眼角弯弯笑容正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嫂子,你吃呀!用不用我给你倒杯奶?吃橙吧!我给你扒!”

黄家赫的问题,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被宫月一笔带过了。吃过饭之后我拿手机看了看,宫月接的,不过是一个房产电话。

宫月说这么多,都是在套我的话。

知道宫月在套我的话,我却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她是宫宸的妹妹,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但也是亲生兄妹那么相处从小一起长大。她想维护宫宸的利益保护宫宸的感情,这没什么错儿。

宫宸晚上十点才回家,他回来的时候我和宫月正在客厅看电视。宫月嘻嘻哈哈的笑声,反倒让屋子里阴暗的装修看起来没那么沉闷了。

“哥哥!”见宫宸进屋,宫月丢下遥控板跑了过去:“吃饭没有?”

宫宸点点头,他挨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说:“我在医院简单吃了些,你们两个呢?吃饭了没有?”

简单闲聊了几句,大家都准备上楼去休息了。宫月边扶着我往楼上走边说:“哥哥,你还是别和嫂子睡在一个屋子里了。她现在大肚子呢!你们两个睡一张床,你要是碰到她的肚子怎么办?我给你把客房收拾好了,你睡客房好了。”

宫月的意思我明白,她知道我和宫宸会离婚,所以她不希望我和宫宸靠的太近……正如她说的,黄家赫和宫宸长的这么像,不想混淆,真的是有点难。

不过宫宸却不赞同,他不知道我已经和宫月交代清楚了:“宫月,我和吕诺还没结婚呢,你这就打算让我们分居了?去去去,小孩子,你别瞎插嘴。”

“嫂子,”宫月摇着我的胳膊:“你看我哥,他欺负人。”

宫月哼哼唧唧的撒娇,被宫宸彻底忽略掉。他把宫月往房间一丢,自己扶着我进了他的卧室。

到了卧室,宫宸扶着我的手撤了回去。他抿抿嘴,不太好意思的解释说:“那个……移民局的人会来问的,到时候别人知道我们两个分屋睡,就麻烦了。”

如此直接的被男人带到卧室来,我多少还是有点不自然。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空气中似乎都涌动着暧昧的情愫。

直到宫宸轻咳一声说要洗澡,我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宫宸洗澡的时候,我神经一直紧绷着。等到哗哗的水声停下,我更是紧张的躺在床上装睡。

“吕诺?”

宫宸轻轻叫了我一声,看我睡着了他也只好作罢。把厚重的窗帘一拉,宫宸拖着棉被去地上睡了。

我对自己小人之心的想法十分愧疚,关灯后我忍不住开口:“宫宸,我们这样骗你的家人,真的好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帘遮挡的严实不见一丝光亮。我犹豫着开口:“虽然你说不用,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你知道乔安山死后,我Z遗憾的是什么吗?”

“乔安山死前,我一直和他呕气。”我盯着眼前黑漆漆的棚顶,说:“他带着我从巴罗出来,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就死了。”

“你知道那个戒指吧?就是我说别人嘱托给我的那个。戒指的女主人,死了。她死的时候,有好多好多的心愿没有达成。”我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想表达些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人命真的是太脆弱了……可有时候,我又感到很矛盾。”

“矛盾什么?”宫宸在暗处轻轻的问。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人很多时候又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吧!”我呢喃着说:“信念和心愿,这些看似摸不着的东西,反而会让人变的坚强。”

宫宸又不说话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宫宸却突然开口:“吕诺,你不会死的。你有强大的精神信念,你还有很多美好的心愿……你会活着,好好的活着。所以,你不用怕,也不用急着和我说谢谢。”

还没等我感动的眼泪留下来,宫宸再次开口说:“这两天,我要回国一趟。”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3 小人之心

“回国?”我反问。

“是啊,就这两天,我要回去做个报告。”宫宸翻了个身,被子随着他的转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你的戒指,我可以帮你带回去。你把地址和姓名写清楚,就可以了。”

我皱眉:“什么报告啊?”

宫宸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没多久,他的嗓音疲惫:“学术之类的,一句两句我也和你说不清楚。医院派我出来实习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回去看看也说不过去……不会太久的,Z迟半个月。签证官面试前,我怎么也回来了。”

“你会回来吧?”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宫医生,你要是觉得和我结婚太为难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乔安山已经下葬了,我回国也是可以的……”

“睡觉吧!”宫宸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不早了。”

我不再说话了,但也同样睡不着。就算宫宸再三保证,可我还是不能不去担心他会丢下我。毕竟假结婚是大事儿,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该冒这个险。

在反复的考虑和纠结中,我几乎把事情所有可能产生的情况以及情况所带来的后果都想了一遍。等到天微微发亮,我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沉,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我才醒过来。宫宸铺在地上的被子都收了起来,他已经去上班了。

我从楼上下来,宫月正无聊的看着美国的肥皂剧。见我下来,她笑着奔向我:“嫂子,你起来啦!我哥说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他要我别去吵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把粥给你热热,我哥早上亲自给你做的谷物粥。他说这种粥,会对孕妇的便秘有好处。”

“谢谢。”经过昨天的谈话,我和宫月相处时总会觉得别扭。她要是责怪我,我估计会好受些……她现在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十分的愧疚。

“你哥呢?”我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问。

宫月打开炉火,说:“他去上班了,估计怎么也要晚上能回来吧!”

我摸着肚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宫月倒是比我自然的多,昨天的谈话她显然没放在心上。她把热好的饭菜端到我跟前,笑嘻嘻的看我:“嫂子,你有按时做产检吗?宝宝的性别知道吗?”

产检我在巴罗的时候有定期去做,只是Z近的事情太多,实在是没倒腾出时间来。而至于孩子的性别,我没有问过。男孩女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照实将情况和宫月说了,她用手托着腮,满脸的若有所思:“要不然这样好了,等你休息两天,我带着你去做产检吧!我哥他天天上班,我估计他也没时间陪你去。”

“宫月。”我拿起勺子又放下,说:“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什么都不用。这些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你这样,我真的很于心不安。”

“不用不安。”宫月随手从餐桌的水果盘里拿出个橙子扒:“你和我哥哥在一起,你还怀了宝宝。照顾你,是应该的。”

脸颊发热,烫的我自己都尴尬:“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哥哥的。”

“是啊,我知道。”宫月笑呵呵的把橙子瓣丢到嘴里:“嫂子,你忘了吗?你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还在医院护理过你。当时你和我哥哥,你们两个见面时完全就是陌生人。哪怕是你俩现在说话,也很客气……我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黄律师的吧?”

宫月把橙子咽下,她说话也变的清晰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哥哥要认下黄律师的孩子,但我想我哥一定有他的理由。既然这样,那我做妹妹的肯定要支持他……嫂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你对我哥哥好点就行咯!”

因为我这个人命一直都不好,常年的遇人不淑。亲人朋友爱人,没有一个不坑害我或是被我坑害的。加上乔安山一段时间的教导和影响,我对其他的人很难在轻易相信……所以,把人心往脏了想,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碰到宫宸宫月这么无私纯良的人,他们做的事儿我总是不自觉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

不为别的,只是我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早已变的冷血自私而又麻木。

宫月笑的灿烂,她坦坦荡荡的毫无遮掩。我拿起勺子将粥送到嘴里,五谷粥的米粒顺着食道滑下渗进心里,热热的烫烫的。

我刚吃过饭,宫宸就回来了。他走的有点急,稍长的头发都偏到了一侧。宫月笑了好半天,这才想起来问宫宸为什么早回来。

“我要回国开个会。”宫宸一边翻找自己的护照一边交代我俩:“宫月,你这几天陪吕诺去医院做次产检。我开会的时候可以接收邮件,产检完的结果你发邮件给我。”

我心里的不安扩大,忍不住问:“宫宸,你不说要过两天回国吗?怎么突然这么急?”

“临时加了一个会,不回去不行。官僚主义那一套,你又不是不知道。”宫宸怕我想多,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专注的看着我说:“吕诺,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等到开完会做完报告,我立马回来。”

宫月夸张的打了个冷颤:“你们两个肉麻不?就是开个会,至于这样吗?”

我红着脸对宫宸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宫宸走的很急,除了护照和现金,他基本上没有带行李。不过临走之前他没有忘了答应我的事儿,他带走了向晚的戒指。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亲眼看看那个叫木清晨的男人接到戒指时的反应。我很想知道,他得知向晚的死讯时会不会像安年成一样痛不欲生。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奢侈,是赤裸裸的奢望。

宫宸走了,我本以为日子会过的轻松些。安安静静的养胎,尽量不去想那些纷繁错杂的过往……可老天并没如我的愿,在宫宸走的第三天,我再一次接到了卢志的电话。

这一次,卢志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吕诺,要是黄家赫不值3000万的话,那我想问问你,你爸爸的死值这个价吗?”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4 can you hear my call

“你要是想说我爸爸的死,那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打断卢志的话,说:“关于我爸爸的死,我姨妈已经都告诉我了。”

卢志在电话另一端嘿嘿的笑,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我被他笑的心里不安,情绪暴躁的质问:“你笑什么!我不会给你钱的,一毛儿我都不会给你。”

“哈哈哈……”卢志笑的更加放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姨妈真话吗?我要是告诉你爸爸不是黄继龙杀的,你姨妈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哦,我们可怜的小吕诺。你爸爸死的时候,我确实在场。我躲在衣橱里,就听着他们两个争吵……我知道周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跟我在一起,这个贱货,她一直想着回到你爸或者黄继龙那里。”

“是啊是啊,我知道她想回去。要不是因为你妈妈,那点道德感对她来说算什么呢?”卢志声音油腻腻的令人生厌:“只要我告诉她,你爸爸她姐夫是黄继龙杀的。那么她仅有的道德感会让她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

我紧张的手掌心里都往外冒汗:“你到底想说什么?”

“傻姑娘,”卢志不怀好意的问:“你姨妈把我的谎话告诉了你,你也信以为真了,是不是?不用试着对我撒谎,我知道你信了。你不仅信了,而且你还怨恨。怨恨黄继龙,也怨恨黄家赫……因为这样,所以你不肯管黄家赫的死活吗?”

我不再听卢志的话,直接将电话摔在了墙上。

不可能,我爸爸一定是黄继龙杀的!既然黄家赫都亲口承认了,我没理由……如果我爸爸不是黄继龙杀的,那黄家赫是不是也被骗了……

下身的刺痛使我站立不稳,我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地上。伸手去触,双腿间是温暖的濡湿滑腻。

宫月听到我的动静,她敲敲门进来。宫月盯着我的双腿间,眼睛都看直了。还是我告诉她抓紧报警,她才回过神来。

叫过救护车后,宫月跑过来握住我的手给我打气:“你忍忍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别生啊!现在千万别生!我不会接生啊!妈呀!杀人啦!”

“宫月,你别在这儿看着我了。”我反倒比宫月镇定:“你去下楼等救护车!”

宫月起身往外面跑,没跑多远她又急着折回来:“不行啊!我要是走了,你要生出来怎么办?虽然我不懂什么,但我多少能……”

“快去!”肚子一阵猛缩,我疼的大叫:“宫月!你下楼,帮我接杯水喝?好不好?”

“好好好。”宫月急得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宫月一个大姑娘看这个确实是太不好了,我试着心平气和的对她说:“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先去把一楼的院门打开,再把我住院需要用的东西都装起来,然后你在回来看我,好不好?”

“那你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叫我。”宫月说话都在发抖,她不放心的把手机塞给我:“你要是喊不动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

下腹阵痛使我无心安慰宫月,我挥挥手示意她我知道了。宫月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的踌躇片刻,这才蹬蹬的跑下楼。

我手里攥着宫月给我的手机,屏幕上粘的满满的都是汗。等到疼痛稍微缓解了些,我虚弱的找出黄家赫的电话号码打给他。

出乎意料的,这次电话竟然接听了。

听我的呼吸声不太对,电话那面的黄家赫开口询问:“诺诺?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

“你个混蛋!啊!”

突然袭来的宫缩让我疼的惨叫一声,黄家赫急了:“你是不是要生了?你在哪里呢?你快点告诉我!你不是和宫宸在一起吗?宫宸呢?他是医生,让他想想办法啊!”

黄家赫知道我和谁在一起,他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和正在经历哪些……我的事儿,黄家赫似乎全都知道。可他的事儿,我却一无所知。

“黄家赫。”我喘着粗气,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我爸爸,到底是不是你爸爸杀的?”

“你是不是孕傻了?”黄家赫被我气昏了头,他咽下想要骂我的冲动,哑声说:“诺诺,你先把孩子生下来,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不信你。”话筒被我吹的轰轰响,我每次尖叫一声黄家赫都在电话另一端倒吸一口气。我胡乱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破着嗓子乱叫:“黄家赫,这是你Z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实话,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让你见到孩子。”

黄家赫思想上的挣扎被我疼痛的叫声击溃,他妥协着回答我:“是!是我爸爸!当初,我爸爸是这么告诉我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和我说你能解释?”眼前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黑白斑点,我甚至都看不清楚下身的到底是血还是地毯花纹。我强撑着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你说你能解释,是骗我的吗?”

“诺诺……”那面似乎有看守在叫黄家赫,他只好匆匆的解释:“我爸爸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他和你爸爸订过一个协议!但是这个协议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没有告诉我……诺诺!你和我说说话!诺诺!你怎么样了!”

我怎么样了?我疼的已经快他妈的想死了。

黄家赫不甘心的抱着听筒叫我的名字,电话另一端是身体推搡和殴打的响动。我真想再和黄家赫说几句话,但身体的疼痛使我除了一些呻吟的单音节以外完全说不了其他……电话里看守骂骂咧咧的说着侮辱黄家赫的话,黄家赫被几个人揍倒在地上。

接着,电话挂断,一阵忙音。

疼痛将时间无限延长,每次想要昏过去,撕扯的疼又会唤回我的意识。我躺在地上,四周的墙似乎都不断的往我身上倾倒。

我想要叫宫月,可我已经连动手拨通电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5 在你遥远的附近

痛感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真实的错觉,进来的医生让我看着心里害怕。至于怕什么,我也不清楚。

可就是害怕。

被从楼上抬下去的时候,墙上的宗教壁画更加重了不真实的感觉。恍惚间,我竟然看到林静站在了医护队伍里。

“滚开!”

我骂的用力,但是却完全听不到声音。他们都当我在胡言乱语,而事实上我也确实是在胡言乱语。一帮人围着我,吵闹的说着英文。我躺在产床上,阵阵的眩晕。

要感谢我在北镇的经历,如果没有那段不堪的往事,我生孩子可能也不会这么顺利。被抬上产床后没多久,我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朦朦胧胧中,我只是瞥了眼孩子,连性别都来不及问,我就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过来,我已经是在病房里。孩子皱皱巴巴的,像是小耗子一样躺在一旁的婴儿床上。宫月并没有发现我醒过来,她正背对着我给孩子冲奶粉。

“嫂子你醒了啊!”宫月听到响动,她笑呵呵的转身:“你饿了吧?我给你拿吃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但为了恢复体力,也只能强撑着自己喝了点粥。宫月坐在我身后抱住我,她一边喂粥一边说:“嫂子,是个女孩呢!挺健康的,就是有点瘦……我刚才给我哥打电话了,他说他尽快三五天之内回来。”

现在我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吃完了粥,宫月抱过孩子来给我看了看。接着,我躺在床上又睡着了。

宫宸说的三五天,是段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这个“三五天”都超过了他Z初说的半个月。宫月每天都安慰我说宫宸就快回来了……可事实上,从我生完孩子到出了月子,宫宸都没有回来。

不仅宫宸没有回来,我出了月子后的第二天,宫月也要走了。

“嫂子。”宫月不太好意思的搓搓手,解释说:“我要回国了,那个……我来这面是休假。现在休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医院那面影响会不好。你先自己在这儿住着,过两天,我哥就能回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过两天要等多久,而我也懒得去问了。宫家的人一个个都不在家,我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宫月,我不住在你家了。我……”

“你不住在我家住哪里?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和我哥哥交代啊!”宫月急了:“再说了,你的签证过期了,不会有人租房子给你的。难道你要抱着孩子去住汽车旅馆吗?”

宫月抢过我的行李:“嫂子,你就踏实的住着。要是自己忙不过来,就请个保姆。”

这声嫂子,还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宫宸走了,宫月也走了。偌大的房子里,每天都回荡着孩子的啼哭声。很多时候我都看着啼哭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宫月走了之后,家里除了啼哭的女儿便没有人了。害怕移民局的人来,我也不能和左右邻居说太多以免露馅。担心黄家赫或者是卢志再带来不好的消息,我连手机都不敢开。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的世界只剩下一个会哭的女儿。

产后的日子,是空前绝后的压抑。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移民局的人破门而入,直接将我丢进JC局或者带出国界。从梦中惊醒,我都会跑到婴儿床旁边看我的女儿。像是被恶魔迷了心智,偶尔我甚至会产生掐死女儿一了百了的念头。

我得了产后抑郁症,这个我自己知道。在没有人和我说话,我怕是要精神分裂了。

寂静中歇斯底里的日子持续了能有半个月左右,然后,宫宸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宫宸是几点回来的,总之我某天早上醒来,宫宸已经在楼下做早餐了。晨光在他的周身镀了层金边,让我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就算真的是幻觉,我也不想让他消失。我没敢抬眼看他,只是静静的吃了早餐。宫宸也没有说话,他坐在餐桌的对面,看我看的专注。

吃饭的中途我女儿醒了,宫宸说他上楼去看……我仍旧低头吃着面包,没有答话。

宫宸刚走上楼,我立马丢下手里的面包跟了上去。脱掉了鞋子,我赤着脚在地板上行走。我不敢出声,我怕响动会让幻觉消失会把我拉回现实。

我推开卧室的门,宫宸正姿势不熟练的抱着女儿喂水。他听到我进来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有,我想问过孩子的爸爸,再取名字。”我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是宫宸么?不是我的幻觉?”

宫宸抱着孩子转身,他惊恐的看着我:“诺诺,你说什么?什么幻觉?”

“你先别和我说话。”我头疼的厉害:“我有点分不清楚你是谁……你能离我远点吗?”

宫宸往前迈了一步,我吓的厉声尖叫:“你别过来!”

女儿被我的尖叫吓哭,她的啼哭声让我叫的更加疯狂。脑袋真的是糊涂了,事情似真似假我全然分辨不清。对女儿的哭声置若罔闻,我蹲在地上神经兮兮的念叨:“乌斯地有一个人名叫约伯。那人完全正直,敬畏神,远离恶事……”

“诺诺!”宫宸抱着女儿:“你清醒点!”

我不受影响,继续嘀嘀咕咕的默背:“他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他的家产有七千羊,三千骆驼,五百对牛……”

宫宸抱着女儿站在地中间左右为难,他不知道该哄劝我俩哪个好:“吕诺!你来看看女儿!”

“……五百母驴,并有许多仆婢。这人在东方人中就为至大……”

我想要去哄哄女儿,但我真怕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吓到她或者伤到她。我跌坐在地上,大力的拉扯着头发。头皮的刺痛并没让我清醒,压抑着的神经反而更加麻木。

宫宸把哭闹的女儿放回到婴儿床上,在他跑过来之前我抢过桌子上的剪刀对准他:“你不可能是真实的,这一定是我的幻觉,一定是。”

“为什么一定说我是幻觉?”宫宸举起双手稳住我,他收起担忧,颇为镇定的问我:“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黄家赫。”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6 心有千千结

从说第一个字儿开始,我就觉得他是黄家赫。但他的衣着打扮,又和宫宸完全一致……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你先把剪子放下,你放下!”穿着宫宸的衣服却酷似黄家赫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劝慰我:“有什么事儿,我们放下剪子再说,行不行?”

我执着的拿着剪子不肯松手,固执的摇头:“不行,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黄家赫。”他说。

我不信:“黄家赫在牢里。”

“那我就是宫宸。”他又说。

我还是不信:“但你说话的声音和宫宸不一样。”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他开始动手解衣服上的扣子:“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

他赤着上身站在我的面前,除了一些新增的淤青和伤痕,左肩膀上亮亮的伤疤明显……黄家赫的肩膀上有这样的伤,是我被抓回北镇时用餐刀伤的他。

我眉头皱紧,手里的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你上次被抓回北镇。”黄家赫一点点的走进我,他用脚踢开剪刀,说:“你也以为我是幻觉,当时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你说用手摸摸……用手摸摸就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

黄家赫摊开双手看我,我哆嗦着手,终是没有伸手去摸:“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那宫宸呢?你是黄家赫,你应该在牢里。而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宫宸在替你坐牢,是吗?”

宫宸有说过会帮着我把黄家赫弄出来,当时他说完,我也只是当成安慰的话,过去也就算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宫宸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将黄家赫换出来。

婴儿床上的女儿哭累了,她自己慢慢的睡着了。没了孩子的啼哭声,我的精神似乎也正常了些。刚才的失控,简直是太让我害怕。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仿佛都在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黄家赫回头看了眼女儿,不舍的说:“我们出去聊,好不好?”

我们两个来到走廊,琉璃玻璃折射出的昏暗光线让人觉得压抑。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黄家赫,他深吸了口气:“宫宸来找我,他和我说了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我的什么情况?”我讽刺的笑,情绪激动:“宫宸有没有和你说乔安山是怎么死的?我想应该没有。那宫宸有没有和你说我们两个要结婚的事儿?我想一定会的,不然你也不会骗宫宸,让宫宸替你去坐牢。”

“我没有骗宫宸。”黄家赫急着辩解:“是宫宸自己……”

“宫宸自己怎么样?”日积月累的怨恨和日复一日的思念、不安、惶恐,这些情绪折磨的我偏激而又癫狂:“黄家赫,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从一开始接近我的时候,你就是骗我!现在你又骗了宫宸,让宫宸替你去坐牢……你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啊!”

黄家赫静静的看我发泄完,他眉头皱的深,眼圈发红声音发哑:“我说什么有用吗?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好了。”

我渴望黄家赫和我解释,但黄家赫的解释在我听来却又像是狡辩……我被自己的脑神经折磨着,恨不得将自己撕成两半。

“你说吧!”我狠狠咬住自己的腮,血腥的气味让我稍微清醒了些:“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黄家赫站在我的对面,他盯着我看了好久,这才缓缓的说:“宫宸来找我,他将乔安山死了以后的事情,都跟我讲了一遍。”

“宫宸觉得,我不应该错过孩子出生的时刻,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个遗憾。他说我们两个换一下,他替我坐牢,我来替他当宫宸。”黄家赫轻轻挑眉,说:“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宫宸是我的亲弟弟。牢里的日子有多辛苦,我自己清楚的很……不过宫宸说,他有办法出来,他让我放心。”

我心里抽紧的厉害,颤声问:“什么办法?”

黄家赫叹了口气:“等到我平安到了美国,一个月后,宫宸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会告诉狱警,说他来探视的时候被我打昏,换了衣服。醒来之后,他失忆了。他记不得自己是谁,直到现在才恢复……而那个时候,我也安全了。”

“那你爸妈呢?”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你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保护你爸爸,现在你逃了,你不怕你爸妈会有问题了?”

黄家赫清清喉咙,他的声音明晰了几分:“我自首后,我爸爸被革了职。我妈妈因为挪用企业公款,也要接受处分和调查……不过我爸爸事先准备好了,在我妈妈被抓前他安排我妈妈逃到了东南亚。我在牢里的时候我妈妈有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怕电话被监听,她没有告诉我地址。至于我妈妈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我三叔和陈鹏斗了几个月,Z终他们两个谁也没赢。”没用我问,黄家赫自动自觉的往后说:“我三叔早有准备,在我自首前,他就申请外调……而乔家村被端掉后,在乔安山的楼里面发现和了陈鹏往来的证据。陈鹏涉嫌渎职贪污交易毒品,他正在等着审判。”

黄家赫自首之后,我就再也没敢看过新闻。乔安山怕影响我的心情,他也很少跟我提起国内的事情。我没想到,在出逃的几个月内,整个城里都换了天。

“诺诺……”

黄家赫靠近我往前走了一步,而我也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黄家赫的嗓子再次发哑,他笑的比哭还难看:“诺诺,我回来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你再问我吧!问什么都行,只要你问的,我都会实话告诉你。”

“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当着黄家赫的话提这个,实在是让我心里很难承受。可不问,我自己更备受折磨:“不是说我爸爸临死前和你爸爸有个协议吗?”

“这个我不知道。”黄家赫一五一十的答我:“诺诺,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们还聊个屁啊!”

我转身进屋,将满脸哀伤的黄家赫留在了走廊里。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7 是我还放不下

我不想和黄家赫说话,一点都不想。哪怕是我们出门必须在人前装的恩爱,回到家我也不想和他说话。每天黄家赫都不断的和我找话题,但我还是没有开口的冲动。

要怎么面对黄家赫,要怎么面对我自己,说真的,我并没有想好。

我能感觉的出来,宫宸替黄家赫去坐牢,黄家赫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如果不是我生产前打过那通要死要活的电话给黄家赫,黄家赫可能也不会答应……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像受了诅咒一样,每次彼此靠近,注定要有愧疚的情绪掺杂其中。

像是张璐的死,像是宫宸坐牢。

担心再有人受到伤害,连在家里我都尽量避免和黄家赫碰面。我变的更加敏感多疑,神经兮兮的不像是正常人。晚上我再也入睡不了,等黄家赫睡着后,我会偷偷把女儿摇醒去听她的哭声。

听到女儿的哭声,我才能感觉安心,我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着的。她哭,我立马会把乳头塞到她的嘴里去喂她。可我弄的姿势不舒服,女儿更加的哭闹不止。奶水呛到她,小脸可怜兮兮的红。

我怎么用冷暴力折磨黄家赫,他都不会说什么。但我要是跑去折腾女儿,黄家赫总是异常的强硬。黄家赫会一把将女儿从我怀里抢过去,不断拍着女儿的后背,说:“诺诺,你要是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孩子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懂……她经不起你的怨气。”

对于女儿,我没有怨气。甚至对黄家赫,我也早就没有了怨气。黄家赫不明白,我是怕女儿死,我是真的怕。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这样是不好不对的,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无论我多么的抗拒,黄家赫也从来没有发过活。黄家赫小心翼翼的照顾我和女儿,他卑谦的样子让我心酸又心疼。无数次我想要对黄家赫说,我们什么都不要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可无数次话到嘴边,都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只要黄家赫一触碰到我,我就会想起因为我们两个贪欢享乐时产生疏忽而被害死的张璐,我会想起带我来巴罗“意外死亡”的乔安山,我会想起固执的想要帮我替黄家赫坐牢的宫宸。

所有矛盾,终于在签证顺利办下来一周后的早上彻底爆发了。

人说,加州的阳光是能驱赶掉人心底阴霾的。但可在我看来,加州的阳光反倒成为了一种累赘。刺眼,而又毫无意义。

早上起来,黄家赫一如往常的做好饭,接着他上楼打电话去询问宫宸的近况。

宫宸从来都不和黄家赫抱怨,黄家赫打电话宫宸只是说自己挺好的。可能因为双胞胎之间的某种隐秘联系,黄家赫并不是很放心。宫宸牢里的事儿,黄家赫每天都要从别人那了解些。

代替黄家赫的宫宸在牢里没少吃苦头,挨打挨揍,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宫宸又不像黄家赫那么强壮圆滑,他的性格让他备受打击。以至于黄家赫每次挂断电话,都要长吁短叹好久。

黄家赫现在顶替宫宸的位子,女儿自然也要姓宫。为了让名字听起来喜庆一些,我们两个给女儿起名叫宫喜。因为我这几天情绪好了些,黄家赫看女儿也看的没那么紧了。黄家赫在楼上打电话,我自己抱着宫喜在楼下喂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精神溜号的厉害。直到黄家赫吼着骂了我一句,我才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正捂着女儿的口鼻,而我的女儿整个脸都憋涨的发紫。

“我的天啊!吕诺,你到底在干什么!”黄家赫抱过女儿推开我,咆哮着骂道:“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没说话,只是茫然无措的盯着黄家赫看。他轻轻的按压女儿的胸口,不断的往女儿嘴里吹气儿。黄家赫声声压抑痛苦的哭泣,哀伤从他的动作中抽丝剥茧的脱离……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黄家赫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女儿终于轻咳一声啼哭了出来。她的小身子不正常的抽搐,刚才喂进去的奶又被她吐了出来。

黄家赫也没功夫和我生气,他抱着女儿就往外面冲。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紧追着黄家赫出去。

到了医院,女儿被送进了抢救室。我和黄家赫相顾无言的坐在医院的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

没多久,一个JC走了过来问:“里面的女婴,是你们的孩子吗?”

“是的。”黄家赫站起身,他的情绪不太高,嗓子沙哑的厉害:“警官,有什么事儿吗?”

JC说:“我们接到医生的举报,他说女婴的脸颊上有指痕淤青。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两个虐待婴儿。”

“我们……我们没有虐待孩子,没有。”黄家赫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我们只是第一次做爸妈,不知道该如何照顾孩子。孩子是不小心被被子压住,这才窒息的……孩子脸上的淤青,是我刚才急救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那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啊!我们怎么舍得伤害她?”

警官瞥了眼一脸麻木的我,问:“你是孩子的母亲吗?”

我精神恍惚的抬头看JC,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JC指指我的脚,又问:“太太,你的鞋子呢?”

出来的太匆忙,我竟然忘了穿鞋。一路跑来,我竟然都没感觉出疼。我的脚上满是血污,看着肮脏不堪。

“我太太心急。”黄家赫赶紧帮着解释:“我们两个看到孩子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是……”

“先生。”JC并没有受到黄家赫的迷惑:“你太太,她是有精神类的疾病吗?”

黄家赫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我很抱歉。”JC又看了看我,说:“你们的照料不周,已经造成孩子的身体伤害。根据本州的法律,我们恐怕要带走你们的孩子交给儿童保护中心送到有养育能力的人家寄养。而这位太太,你要跟我们回警局。”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8 不想伤害却伤害

“他说什么?”我拉着黄家赫的胳膊,大声的问:“这个JC说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送到别人家去寄养?”

黄家赫用力的掐着我的手,咬牙说:“美国的法律和我们的法律不太一样,在美国,虐待儿童是重罪。”

“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啊!”我瞬间精神崩溃,哭闹不止的叫喊:“我的女儿,我爱她!别带走她!别把她交给别人抚养!她还那么小,她需要妈妈……”

黄家赫没拉住,我猛的给JC跪下了:“孩子是被我伤的,我是精神病!我精神不正常!你抓我去精神病院吧!但是孩子爸爸精神是正常的!她可以照顾孩子!别把我孩子给别人!我求求你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来了不少人,无论黄家赫说什么我都镇定不下来。Z后还是医生准确无误的将镇定剂打进了我的动脉,我这才身子发软昏着倒进了黄家赫怀里。

药效持续了12个小时,等我醒来天已经黑了。我躺在医院的病房上,而黄家赫则在一旁困的打盹。我拔掉点滴管想要下地,声响却惊醒了黄家赫。

“醒了?”黄家赫没有怪我,他满脸疲惫静静的问我。

黄家赫眼里布满了血丝,他从桌子上打开瓶矿泉水递给我:“先喝点水吧!”

我挥手打掉黄家赫递过来的水瓶,冷声质问:“黄家赫,我女儿呢!我女儿去哪儿了!”

“我不是故意的!”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来,我滑着从床上掉到地上。我拼命用手拢起弄撒的水,哭的歇斯底里:“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家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我无心的啊!”

黄家赫蹲下来抱住我,从他回来到现在我们还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熟悉眷恋的体温让我哭的更加委屈伤心,黄家赫眨眨湿润的眼:“是我该对不起,我知道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对,我应该看好你的。宫喜健康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已经被儿童保护中心带走了。”

“她还那么小,她要被带去哪儿……她应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趴在黄家赫的肩膀,眼泪全都流进他的脖子里:“黄家赫,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病了?”

黄家赫哽咽了一下。

“我知道,我是病了。”我心平气和的说:“要不是我太恨卢生,当初在北镇的时候我就应该病了……要是只有我自己,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我生下了宫喜,你还在狱里……宫月走了之后,我每天都活在恐惧里面。我害怕我死了,宫喜没人照顾。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放心把宫喜交给他……我早就应该注意到,我的精神在这半个月的自言自语中已经变的不正常了……你回到我身边,我知道宫喜有人照顾。所以我放纵了自己糟糕的情绪,我差点害死我们的女儿。”

是的,从确定回来的宫宸是黄家赫开始,我的情绪就全部崩溃了。过往压抑隐忍的眼泪、尽力被我忽略掉的惨痛教训回忆……这些就像是受困已久得以重见天日的野兽,横行无阻,肆虐着我的生活。

“诺诺,你别想太多,你只是太累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担。”黄家赫抱着我坐在满是水的地上,他轻声安慰我:“宫喜的事儿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我们的女儿被别人收养的。”

“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吧!”我认真的说:“黄家赫,找个信得过的医院再把我送回去!没了我这个疯妈妈,女儿也能再交给你抚养。你把我放在家里,把我当成正常人对待……我早晚有一天会忘了自己是谁,我会把你也杀了的。”

黄家赫把我按在怀里,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上次从北镇接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这辈子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不会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送你回那种地方。”

“你想女儿回来,你就要努力让自己理智。”黄家赫亲亲我的耳朵,哑声说:“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辛苦,但你必须这么做,你懂吗?”

我用力的点头。

黄家赫抱着我从地上起来,我们两个一起躺在了狭小的病床上。

“宫喜……”我抽噎了一下,问:“你要怎么把宫喜带回来?”

黄家赫是律师,他比我要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睡吧,明天天亮我们就回家。”

过了一会儿,我又问:“宫喜……你要怎么把宫喜带回来?”

说完之后,我自言自语的嘀咕:“我刚才问过了,你说让我睡觉,你说明天天亮我们就回家。”

黄家赫拍拍我的后背,他的眼泪掉在我的脸上,声音沙哑的说:“诺诺,睡吧!”

第二天,黄家赫并没有带我回家。他为我洗了脚,又买了双鞋。从医院出来,黄家赫先领我去看了精神病医生。

我很配合,很听话。医生让抽血我就伸胳膊过去,医生说做检查我就跟着黄家赫去。无论医生问什么,我都实话相告。

经过综合的考虑,医生Z终确诊:“躁狂抑郁性精神病,这是以情感活动过度高涨或低落为基本症状的精神病。躁狂或抑郁反复发作,或交替发作。两次发作之间,有明朗的间歇期。间歇期的精神活动完全正常……宫先生,你去打电话之前的那段时间,宫太太应该就是处于间歇期。”

“像宫太太这样的病情,她的抑郁症和躁狂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所以我建议她不要采取慢性药物治疗,而是进行ECT。”

“ECT?”黄家赫不解。

医生皱眉看了黄家赫一眼:“宫医生,你不会连这么基本的都不知道吧?”

“ECT,是电休克疗法。”我接过话来:“就是用一定量的电流刺激大脑,让过往的记忆不连贯或者缺失……我看可以,就用这个吧!”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199 这世界有苦痛就有爱

“电流?用电流击脑袋?那人还能活么?这个肯定不行,这听着就太残忍了。我不允许你用这个!”黄家赫用中文和我说完,又用英文问医生:“吃药不行吗?慢点也没关系。”

医生莫名其妙的看着黄家赫,估计他想不明白作为医生的宫宸怎么连Z简单的“ECT”都不知道。

不过医生也没直白的问,他只是解释说:“我觉得大部分人对ECT都产生了误解,和药物相比ECT在治疗精神疾病方面还是比较有效的。毕竟,药物对精神的伤害要更大一些。很多治疗精神类的药物,都会产生致幻作用。”

避免黄家赫再提一些蠢问题,我赶紧插话:“医生,你安排疗程吧!趁着我现在还清醒,听我的就可以了。”

医生点点头,但他依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黄家赫。

我拉着黄家赫刚从诊室出来,他立马就炸了:“吕诺,你不能用这个!你不是开玩笑呢吗?电流稍有偏差……你听着,我不准你用这个。”

“不,是你听着。”我伸手扳着黄家赫的脑袋:“要是想女儿回来,我一定要尽快的好起来。”

“女儿回来不一定非要这个办法!”黄家赫急躁的想要摆脱我对他脑袋的桎梏,他躲避着我的视线:“我可以找找我以前的同学,我有好多同学在美国。宫喜可以暂时先让我的同学收养,我们还有很多办法……”

“你知道宫宸为什么让你回来。”我叹了口气:“宫宸心地善良,他不想孩子在没有亲生父母的坏境下长大,所以他就算自己去坐牢也要把你救出来。可我还是搞砸了……不要担心我,为了女儿,我什么苦都能吃的了。”

其实,ECT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刚到北镇的时候,我曾经因为不听话被王强医师用电击“教育”过。电流经过大脑,流通身体,刺激神经不自然的抽搐……那种滋味,确实是生不如死。

只要能尽快接女儿回来,我说什么也要试一试:“黄家赫,别担心我。和失去女儿相比,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黄家赫固执的要命,他说什么也不肯同意。等到回家,我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发脾气。家里的碟子,基本都被我砸了个遍。黄家赫也不拦着我,我砸他也陪着我砸。直到Z后割伤了手,我才停了下来。

手腕上的疼痛让我的理智回来了一些,黄家赫咬着唇站在满地的碎碟子里。他内心的痛苦纠结,很明显的摆在脸上。

黄家赫是正常人,他承受的痛苦要比我多的多。他要忙着担心女儿,还要忙着照顾我……为了让黄家赫少受折磨,我也应该尽快接受ECT的治疗。

“我在北镇的时候做过ECT。”我只好和黄家赫坦白:“我当过精神病人,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黄家赫,不明白的是你。”

黄家赫哑着嗓子,他的声音里饱含无力和无奈:“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等着你康复……诺诺,我不想让你受这么大的折磨。”

“不,你不给我看病,这才是在折磨我。”我按住手上的伤口止血:“你根本不明白精神病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疾病,这种病不只是折磨我,更加会让你精神崩溃……我有抑郁症还有躁狂症,躁狂症发作的时候打闹打闹就过去了,可要是抑郁症发作了呢?”

“我会看着你的。”黄家赫眼圈发红:“我时时刻刻看着你,我会和你说话,我会努力疏导你让你开心的……我们现在的生活没有人打扰,我们可以很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们可以接宫喜回来。诺诺,我们可以的。”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会如你说的那么乐观。”我静静的盯着黄家赫看,眼泪也掉了下来:“抑郁症发作了,在你照看不到的功夫,我可能就把自己杀死了……我还有女儿,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黄家赫,带我去看病吧!你说不想送我去精神病院,但你千万不要把这里变成精神病院。”

黄家赫不断的摇头,他用手抹掉眼泪蹲了下来。我踩着盘子走到他的对面,用满是鲜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我不可救药前,带我去看病吧……黄家赫,如果你还爱我。”

“我爱你啊!”黄家赫抱着我到他的怀里,我们两个一起跌坐在满地的狼藉中:“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要是我能替你分担,那该多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别的恨我自己。要是当初,我不送你去北镇,你的神经可能也不会变的这么脆弱。要是我不骗你,你也不会经历了这么多颠簸。”

“爱我,就不要再做傻事儿了。”我擦掉黄家赫脸上的眼泪,蹭的他满脸血红:“过去的事儿,都过去吧!很多的事儿,我都不想太较真了,我也是累了。等到宫宸从牢里出来,我们就可以没有负担的好好在一起。”

“黄家赫,像是自首自杀这种傻事儿,你永远都不要去做了。还是你和我说的,什么都不值得你去终结自己的生命……就算是我。”

黄家赫抱着我嚎啕大哭,他呜咽的声音却让我丝毫感觉没有。除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又犯病了,我能感觉到。

万幸的是,黄家赫算被我说通了。哭过之后,他立马跑去给医生打电话安排ECT疗程。

因为隔几天就要做一次ECT,所以我被安排住院。担心ECT产生的副作用,医生给我加入了一定量的药剂辅助。

打了两天,我的奶水却没有了。

没有奶水让我十分的恐慌,不敢告诉黄家赫,我都是偷偷的跑去厕所查看。我掐的奶头又红又肿,可是却一点奶水都没有。

黄家赫发现我的异常,他跑到厕所来查看。黄家赫推门进来时,我正在用针去挑红肿的奶头。我没有挤出奶水,却挤出了一串的血珠。

“吕诺!”黄家赫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针:“你干嘛呢!”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200 你就像烟火的美丽,那么美丽

“我没有奶了。”我敞着胸对着黄家赫:“我要是没奶了,宫喜回来要吃什么?她还那么小,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的奶才能让宫喜觉得安全,可是我却……我没奶了宫喜要怎么办?”

“吕诺!没事儿的!”黄家赫用力抱住胡乱打闹的我:“没事儿的,宫喜可以喝牛奶。她可以喝奶粉,可以喝稀粥。宫喜饿不死的,你不要在虐待你的身体了!”

黄家赫一抱住我,似乎那些焦躁阴郁的情绪就全都跑掉了。他很大力,大力的让我觉得安心。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让他抱着。直到护士来测量血压,我们才从厕所出去。

当天下午,我接受了第一次ECT治疗。治疗之前,我被注射麻醉药。我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也没觉得疼。电击进行了多长时间我也不太清楚,睁眼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转移到恢复室了。

睁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迷茫。不记得自己在哪,不记得黄家赫,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等到记忆一点点的回来,脑海中的画面也变的模糊不清。近期的事情忘的厉害,时间久远点的反而记得清楚。像是我记不得进屋之前黄家赫和我说过的话,可我却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某个下午黄家赫带我去吃的冰点名称。更夸张的是,冰点包装纸上面的斑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懵懵懂懂的吃过晚饭,医生来查看我的情况。医生问了几个以前问过的问题,他说的问题我都记得,可以前我是怎么回答的,我却完全不记不清了。

“医生,她不会失忆了吧?”黄家赫不忘为自己掩饰一下:“我不是主攻精神科的,所以这方面的知识我不太了解……而且我的心情比较急切,她病的这么严重,我真的很担心。”

看黄家赫的态度谦虚诚恳,医生也没有太为难他:“ECT的疗效在她身上很显著,做了一次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等到做完一个疗程,在配上些药物,她应该就能出院了。”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个好消息,黄家赫对ECT的态度也明显转变了。又做了三次ECT后,黄家赫喜忧掺半的问:“诺诺,你会不会有一天连我也忘了?”

“不好说。”我实事求是。

ECT对每个人的影响都不太一样,为了不把以前美好的事情忘记,我让黄家赫给我买了个漂亮的本子,我每天坚持写日记。

时间由近及远,生下女儿、宫宸、怀孕、乔安山、向晚、乔洛乔楚……那些曾经感动过我,照顾过我,帮助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忘。一笔一划,仔细的记了下来。

医生十分鼓励我的行为,他说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值得提倡。

对于黄家赫,我并不想留有秘密。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来接近我,可我们的感情毕竟是真实的。他爱我,我爱他。再说,我也想让黄家赫知道我们在乔家村分开后我都发生了什么。

黄家赫时常捧着日记本长吁短叹,有时候是因为我的遭遇,有时候是因为我们错过的时光。而绝大部分,则是因为他对乔安山强烈的嫉妒。

不过我还病着,黄家赫只能将滔天的酸醋自己喝下。他黑脸欲言又止不说不快的样子,总是让我忍俊不禁。

虽然住在医院里,黄家赫也执意要和我睡一个病床。治疗之后,我阵阵的犯恶心。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黄家赫也不敢睡。他抱的我实在是有点难受,我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松开我一点?你压的我要喘不过气儿了。”

“不能,就这么压着吧!这么压着,我还能安心点。免的我一个不注意,你自己又跑到厕所去了。”估计上次在厕所挤奶的事情黄家赫还心有余悸,他很直接的拒绝:“我想好了,从今以后我分分钟都跟着你。”

我不太自在:“黄律师,这样不合适吧?你这样,我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人权?”黄家赫撑开一只眼睛看我:“就是尊重你的人权,所以我来跟着你啊!你要是没有人权,我就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了。”

我真是跟他说不通……看我皱眉,黄家赫轻笑:“怎么了?”

“没什么。”我揉揉太阳穴:“头疼。”

黄家赫吻吻我的太阳穴,他濡湿的唇碰到我太阳穴上的伤疤疼的我一个哆嗦。震动传到黄家赫的身上,惹的他咯咯笑。

我曾经说过黄家赫,笑起来如沐春风的男人Z招女人爱了……我动手摸摸他的脸蛋儿,笑问:“在监狱里,就没有男人会看上你吗?”

监狱的日子,注定是黄家赫不太光彩的回忆……像我曾经坦白北镇的事儿一样,黄家赫也一五一十的说:“当然有啊!只是他们不敢碰我,所以我身子还是清白的。”

“为什么他们不敢碰你?”我知道黄家赫在监狱里的时候已经彻底是虎落平阳了:“难道说你……”

我看了看黄家赫的下身,怀疑的眼神就算在暗处也很扎眼。黄家赫佯装恼火的撞撞我:“嘿,我身体好的很!要不是你现在病着,我倒是很乐意让你看看我身体有多好。”

“那是为什么啊?”感到黄家赫的迟疑,我鼓励他:“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有时候你晚上都气的骂骂咧咧说梦话……说出来吧!别和我似的,憋时间长了,会得病的。”

黄家赫的鼻子尖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事儿只涉及我……好吧,监狱里的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过。市长女儿的婚宴之后,你以前的事儿在城区里传的沸沸扬扬。包括你得过艾滋病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当然,艾滋病的事儿是假的。可他们不知道是假的,他们以为我也得了艾滋病……所以啊,我算是因为这个事儿躲过了一劫呐。”

原来如此,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我贴在黄家赫的怀里,用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问:“黄家赫,你回来能有一个月了吧?那宫宸……宫宸什么时候能从牢里出来?”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201 秦征

“快了。”黄家赫笑了笑,他说:“等到你出院,宫宸就能回来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这样我才能有心情去做别的事儿。”

我想想,也是。

因为我的配合,治疗进行的很顺利。基本上没用做完整套疗程,我就可以出院了。病情好了,黄家赫也不用24小时跟着我。他没那么累,我多少也能轻松一些。

出院的前一天晚上,黄家赫去找医生咨询,我自己在病房里整理东西。现在病好了,Z高兴的就是宫喜能回来了……只是要回孩子的难度太大,我和黄家赫估计要打不少官司。

在国内,如果小孩子在街上哭闹不止,父母偶尔有肢体上的惩罚管教,这是可以允许和谅解的。但在美国,如果打孩子的过程中遭到其他人举报,父母则会被视为虐待儿童。一般,不是弄的倾家荡产就是家破人亡……要不是我有精神类疾病,黄家赫需缴纳高额的保释金才能将我从JC局保出来。而我们的女儿,也肯定会被送给其他夫妻领养。

不过幸好黄家赫的律师同学处理这方面事情很有经验,现在宫喜让宫月暂时接了回去。只要我的病情缓解减轻,宫喜便可以回家……我的病情能好这么快,也和想念女儿分不开。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我随手翻看了一下日记本。上面记载的内容,都是我在接受治疗时写的。好多事情我虽然记得,可也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或者说,好多情感还在,但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强烈了。

影影绰绰,脑海中模糊一片。

我正打算合上本子,却突然想起了秦征,那个我爸爸一直信赖的律师……宫宸的事情找秦征处理,应该会尽快得到解决。和其他自吹自擂的律师比起来,秦征要踏实稳重的多。

不是为了宫宸的事儿,我说什么也不会和国内的人联系。毕竟过多的接触,也只是会徒增伤感的情绪。思量再三,我才犹豫的拿起黄家赫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打给了秦征。

“喂?”

秦征一开口,我就开始觉得头疼。爸妈的音容笑貌迅速在眼前闪过,晃的我一阵失神。

直到秦征又问了一次,我才说:“秦叔叔,是我,我是吕诺。”

“诺诺?你现在在哪里呢?”秦征压低了嗓音,问:“你打电话给我,是不是知道那件事儿了?”

“那件事儿?”我心里疑惑:“什么事儿啊?”

秦征快步走了几步,小声说:“我前几天收到一份包裹,是你爸爸寄给我的。”

“我爸爸?”

“是的,看样子应该是你爸爸生前交给快递公司,让快递公司在特定时间送来的。”秦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上面写的清楚,从你爸爸死亡的日期开始算,期限是5年。5年后要是你还活着,那这个包裹就交给你。如果5年后你不在了,这个包裹便转交给我。”

“可是……”我也不明白:“我爸爸死不是还没到5年吗?”

秦征解释给我:“是啊,但是这家快递公司要倒闭了,包裹的投递日期也跟着提前了。其他人找不到你,包裹只好转交到我这儿了。”

“包裹里是什么?”我问:“秦叔叔,你打开看了没有?”

秦征说:“没有,因为上面明确的写着由指定接收人拆包裹,所以我也没打开……你爸爸既然定了5年的期限,那就算有要紧的事儿应该也还来得及。虽然你一直没消息,不过我觉得你爸妈的忌日时,你还是会打给我的。”

我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秦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和黄继龙有过约定之类的协议吗?”

“这个我不知道。”秦征轻笑:“你爸爸和黄继龙能有什么约定?黄继龙又不是商人。”

我爸爸既然如此谨慎的安排了包裹,那我也不好让秦征贸然打开。万一里面有黄继龙杀我爸爸的动机……

“秦叔叔,这事儿我不知道。”我想了想:“我给你个地址,你把东西给我邮过来。”

“好。”

说完了地址,我又说:“秦叔叔,我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你。”

宫宸的问题,我简短的和秦征说了一遍。秦征听完,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你们这帮年轻人,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啊!黄家赫坐牢还没长记性吗?现在他居然这么做……这不是偷天换日么!”

如此重大的事儿,秦征不敢轻易答应。他只是说想想办法,接着便没了下文。秦征的电话挂断之后,我忍不住坐在病床上叹气。

黄家赫拿好单子回来,他伸手刮刮我的鼻子:“怎么了?”

“我给秦征打过电话了。”我抬头看黄家赫,认真的问:“黄家赫,你还要回去的,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黄家赫把单子塞到包的侧面,他并没有看我:“我还要带你回家啊!我们还要接宫喜回家,我们要一起回去的。”

我站起来绕到黄家赫的身前,不给他躲闪的机会:“宫宸的事儿,我都和秦征说了。秦征都不肯接的案子,那肯定是没戏了。而你一直说我病好了,你能去做别的事情……你是想回国把宫宸换回来吧?其实并没有宫宸谎称失忆被打的戏码,是不是?其实你只是回来看看我和孩子就要走的,对不对?”

“你看你,”黄家赫用食指挂掉我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吃药了?怎么自己胡思乱想呢?”

我盯着黄家赫看,也没有说话。黄家赫Z终妥协:“好了,别哭了。我确实……要不是你生病宫喜被带走,我可能早就回去了……宫宸是我的亲弟弟啊!他为我牺牲的已经够多了,我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弟弟替我受苦吧?”

黄家赫这么说完,我反倒觉得不那么难受了。虽然五年的时间不算短,但我们自己闯下的祸总归要自己承担:“那我们尽快把宫喜带回来……我们娘俩,等你出来。”

“这才听话。”黄家赫笑着揽过我的额头,重重亲了一下。

黄家赫的吻,比电击还要让我晕乎。我晕头转向的和黄家赫一起收拾东西,包裹的事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spraylau 大学三年级

202 以红尘为道场,以世味为菩提

出了院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则要顺利的多。

心情急切,连放行李的时间都等不了。我和黄家赫第二天早上一出院,立马跑去机场接宫月和宫喜。宫月坐的那趟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我和黄家赫都如抽筋拔骨般难受。

宫月抱着宫喜刚一出现我就看到了,可愧疚的心理如同脚镣似的让我双腿动弹不得。一旁的黄家赫推推我,说:“女儿出来了啊!快过去啊!”

也不等我反应,急不可耐的黄家赫掐着我的胳膊拉我走。到了宫月面前我们停了下来,我犹豫着不敢上前,手足无措的生怕再伤到孩子。

宫月递过宫喜给我看,她呵呵笑说:“嫂子,宫喜很听话呢!这一路都没怎么哭,饿了就吃,吃完就睡……给你,你抱抱。”

我渴望又抗拒的躲在黄家赫身后:“别,别给我。我下手没轻没重,该伤到她了。你看看,她才那么小。”

“没事儿的。”黄家赫强硬的拉我从他后面出来,他接过宫喜直接塞到我的怀里:“诺诺,你的病已经好了,你不会伤到她的。分开这么长时间,女儿肯定也想你了。”

“是啊!”宫月帮衬着说:“小孩子还是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身上的奶味儿让孩子Z有安全感了……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我挤奶的事儿让黄家赫记忆犹新,担心宫月说不该说的话,黄家赫这才在暗处偷偷的掐她。

宫月说完之后自知失言,她笨拙的越描越黑:“嘿嘿,嫂子,没事儿的。宫喜离开你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不习惯喝母乳了。有没有奶,也没什么要紧……哎呦,你怎么还掐我?”

我没功夫理会黄家赫,也无心为宫月的话伤感。自打抱到宫喜,我一颗心都在女儿的身上。

宫喜基本没有像我的地方,她的眉眼完全就是黄家赫的缩小版。她胖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着粉嫩,一张小嘴时不时蠕动两下。宫喜的发质和黄家赫一样硬,直戳戳的头发茬看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人都说,头发硬的人犟而且脾气不好。看来,宫喜以后也是个大小姐脾气。

宫月照顾的极好,宫喜比刚出生的时候胖了很多。我抱她在怀里,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心里满满的踏实。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哭的我视线模糊。

看我哭了,黄家赫赶紧停下和宫月的瞪视。他张开大手将我和宫喜一起抱在怀里,说:“以后,没有人能把孩子从我们身边带走了。再也,没有人了。”

黄家赫说的声音有点大,我怀里熟睡的宫喜被他吵醒。宫喜哭了,可我和黄家赫都笑了。

“我真是不想打扰你们共聚天伦。”宫月略微垂眉:“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不要忘了我哥哥。”

黄家赫抱着我的手滑下,他表情也不太轻松:“我记得的。”

“是吗?”宫月不太高兴的嘟囔:“在你们一家团聚的时候,我可没见到你们谁想着我哥哥。亏着我哥哥还想着你们……我那个傻哥哥说,他不着急出来。等吕诺的病情好一好,再说。”

“我不会把宫宸丢在牢里,自己出来享自由。”宫月的态度让黄家赫很受伤:“宫宸不仅仅是你的哥哥,他也是我的弟弟。要不是这段时间出了些事情,我早就回去了。”

“谁知道?谁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的?我哥哥傻,你们说什么他都信。能让我哥哥无怨无悔的去替你坐牢,能让我哥哥心甘情愿的来求我给你俩带孩子,我真的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事儿是我哥哥不能替你们做的!”宫月愤愤不平的指责道:“你说你是他的哥哥,但你做的像是一个哥哥会做的事儿吗?近三十年没露过面的哥哥,算什么家人!”

宫月指责的话,实在是有点太重了。宫宸因为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计较后果的为家人付出……而黄家赫不是一个不知感恩不懂亲情的人,宫宸为他做的事情,他一直感念于心。

我,也是一直感念于心。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宫月毕竟是个小姑娘,她说话没轻没重,黄家赫即便是生气也不会放在心上:“宫月,我要谢谢你帮我照顾宫喜。”

“不客气。”宫月不再像往常一样笑嘻嘻的,她板起脸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你们两个。我是为了我哥……要谢的话,你们谢我哥好了。”

说完,宫月放下宫喜的行李,转身又往登机口走。

“宫月!”我抱着宫喜追过去:“宫月,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你也累了。跟我们回去,休息休息再走吧!”

宫月瞥了眼襁褓里的宫喜,神情间满是不舍。不过她终是没有留下,断然拒绝道:“不了,我回去了。”

我和黄家赫一起看着宫月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惆怅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回国的班机起飞,我们两个才恋恋不舍的往家走。

现在宫喜名义上是被宫月收养的,手续上的事儿,一时三刻也解决不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宫喜在我们身边,就比什么都重要。

我抱着宫喜,一路上都在教她说“爸爸”。黄家赫笑我太心急,两三个月大的奶娃娃会叫“爸爸”,那简直是世界奇迹。

就让黄家赫笑话好了,可我还是锲而不舍的教着……希望会有奇迹吧!Z好能在黄家赫回国之前,听到女儿叫他。

回到家,我给宫喜洗了个澡。喂过奶粉,吃饱的宫喜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和黄家赫站在婴儿床边,静静的看她,怎么都看不够。

“我以前特别讨厌小孩子,讨厌到我甚至想好以后不生孩子。”黄家赫宠溺的看着女儿,说:“有了宫喜,我一点讨厌的感觉都没有。不仅不讨厌,我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虽然我现在也没什么能给她的了。”

“爱她吧!”我搂住黄家赫的脖子,把他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我们的爱都给她……不一定要她有很多钱,Z起码让她的精神生活是富足的……不是作为我们生命的延续,也不是作为我们爱的结晶,我们让她每分每秒,都活的像她自己。这样,就够了。”

黄家赫对我的话表示赞同:“你说的对。”

为了不吵醒宫喜,我和黄家赫小心翼翼的从卧室退了出来。黄家赫劝我去睡会儿,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困。陪着黄家赫一起下楼,我站在一旁看他做饭。

有黄家赫在,宫宸家哥特风格的装修似乎也没那么沉闷了。我趴在餐台上看黄家赫的脸,心里暗自将他和宫喜进行比较。时不时黄家赫会把锅里的菜给我尝尝,我会告诉他味道是咸是淡。

“黄家赫,”我突然很好奇:“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在我家没出事儿之前,你对我就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黄家赫笑笑。

“和我说说。”我有手支着下巴看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有好感吧!”黄家赫一边把菜倒在盘子里一边说:“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很多感情混淆在一起,谁能分的清楚呢?”

也是。

我不太甘心,又问:“那要是我和卢生结婚后突然发现自己是爱你的,我为了你离婚,去追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嫌弃你?”

“是啊,嫌弃我……”以前的自己,连我都会嫌弃:“你不记得了吗?以前的我又胖又傻,任性又爱耍脾气。Z主要的,我以前对你还很不好。你想要帮我爱的有尊严点,可我总是为了卢生欺负你。”

黄家赫低头在我的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是啊,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那段日子了。”

“说正经的呢!”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黄家赫,要是那样,你会不会爱我?”

“那你要追追看。”黄家赫笑的眉眼弯弯。

日子似乎好久没有如此正常了,自从我爸妈死后,就没有这么正常过。我和黄家赫就像一般夫妻那样,每天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每天一起逛超市去商店。偶尔闲话,偶尔接吻。什么也不去提,什么也不去想……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黄家赫订了机票回国,在下周三。他没有和我说,我也没有去问。5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5年之后,我们可以毫无负担的在一起。不怀怨恨,也没有负担。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突然间,生活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黄家赫是周三晚上的飞机,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早起。可一大早儿秦征的包裹却到了……我这才想起包裹的事儿忘记和黄家赫说了。

“黄家赫啊。”我支支吾吾的解释完,心里十分的忐忑难安。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我爸爸到底会留下什么东西给我:“反正时间还早,你陪我看完再走,好吗?”

上一页
33/36
下一页
首页 版块

和武汉妹子交朋友

了解武汉的窗口

在武汉结婚  买房  装修  旅游  购物

用得意生活app有优惠

立即下载